第1章這裏有一隻人渣
“搖光……你一定要……”迷霧之中,有人輕聲呼喚,聲聲悲戚,讓人斷腸。
沈商卿卻猛地從樹枝上坐起,她輕拭額頭薄汗,大口喘着粗氣。
奇怪的夢境自她成年後就三五不時出現,每每都是滿目血紅跟“搖光”二字。開始的時候她也好奇,可後來花樣不變就沒了什麼興趣。
她跳下樹一望,對前路迷茫後路不見的情景倍感無奈。
在這強者為尊的修真界,她出現在玄音谷可謂掀起了層層波瀾。
有人說她單憑一副好皮囊勾搭了司空掌門,必定是個當爐鼎的。可爐鼎也得有作用不是,沒幾日她靈根全無資質沒有的本質就暴露了,玄音谷眾人也越發蹬鼻子上臉,兩天一小鬧,三天一大鬧。
這不,把她給鬧進禁林了。
沈商卿早知沒有師命不能入林,但當時情急也沒想太多。只是她在這兒都呆了近一個時辰也不見有人來尋,說實話還真擔心他們會讓她自生自滅。
“我還沒活夠呢……”沈商卿嘴裏嘟囔着,掏出羅盤四下指了指,兩手一甩大喇喇朝北邊走去。
就這麼走了近一盞茶的功夫,她突然停下來。
手邊的草叢“虛弱”地耷拉着,察覺到有人靠近,甚至在害怕地“發抖”。一陣悉悉率率中似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驚得沈商卿疾步後退,卻在靠上背後樹桿時,手上傳來一股涼意。
五指白皙,片片艷紅流連指尖。
是血。
不過卻是夾雜着星點藍色的血。
沈商卿的心猛地提起來。
玄音谷的禁林有禁制,有人闖入就會即刻開啟。在這種情況下除了長老出面外別無他法,照此來看,有人跟她同一時間入了禁林,且還在這兒受了傷。
可哪個正常人身上會流藍色的血?沈商卿不認為是哪個不長眼的玄音谷弟子,但正因如此,她才更覺得麻煩。
她俯身觀察四周,見面前只剩左右兩條路。左邊那條看似平靜但儘是血跡,右邊那條雖氣氛陰沉可乾乾淨淨,幾乎不用再想,她轉身就往右邊走。
人都是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像她這種惜命的人更是如此。
只是這右路越走越讓她不安,直到她停在終點處,見不遠處的石台上擺放着一塊長相奇醜的石頭。
在看到這石頭的時候沈商卿心裏一震,不知為何竟覺得這石頭正撒歡兒似的沖她招手讓她過去。
鬼使神差般地上前,當指尖觸上石壁,一抹奇異的五色光流連在她指尖。
“搖光,你一定要……”
那只有在夢裏才會出現的聲音竟然在此刻出現在她耳邊,模模糊糊中,伴隨着對方不停輕喚的“搖光”二字,一道鈴鐺聲“叮鈴叮鈴”響起,直到……
一根樹枝突然伸出點在了沈商卿肩頭。
沈商卿差點閃了腰,匆忙回身防備,卻在瞥見來人模樣時動作一緩。
是個男人,但顯然不是一般的男人。
他冷麵肅然,黑髮如墨鬆鬆扎在腦後,鼻樑挺拔,劍眉飛揚,雙眼的位置被一條錦緞所遮,白色清透,青竹點綴。他身上的金袍隱約帶血,絲絲血腥氣自周身散發。四邊陰暗褪去,讓他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正在發光。
沈商卿一看這架勢,這模樣,這打扮,這氣勢,活脫脫就是個人渣啊!
那人渣雖看不見,手中樹枝還是十分準確迅速地指向她手裏的丑石,顯然要她放手。
沈商卿一看樂了,“你讓我放我就放,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人渣眉峰一揚,把樹枝迅速移到沈商卿胸口往前一刺。
沈商卿急忙後退雙手交叉擋在胸前,“年輕人,你學什麼不好學別人耍流氓,你這個樣子,在山下可是要被浸豬籠的啊!”她嘴上討伐,腳下卻趁對方不注意往另一邊跑動。
那人渣不語,右手一抬便見一股黑氣自四邊凝聚,逐漸形成一個黑影。
黑霧很快將沈商卿包圍,她來不及贊這功夫人已經被逼的連退五步,“停停停,算我多嘴還不行?可要被人知道你天靈教二師兄在玄音谷殺了人,這麻煩怕也不小吧?”
那黑影的手正伸向她的喉嚨,當即在人渣一聲哨音示意下停住。少頃,他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你知道我是誰?”
沈商卿嘆道:“道友這打扮,我想不知道也難啊!”
人渣詫異挑眉,很快竟默認了。
天靈教,岐陽大陸排行第二的門派,最出名的並非他們的手段,而是一個人……一件金袍,一條白色錦帶,天靈教排行第二的樓鳳霄憑着如此張揚的打扮,幾乎惹毛了全天下的修仙人。
聽聞上個月他炸了九幽門的密洞。
聽聞上上個月他闖了得月樓的寶庫。
聽聞上上上個月他砍了風清閣的弟子……
雖眼不能見,可這行徑比那能看見的人還要折騰百倍。正因此就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沈商卿也在一眾師兄弟口中知道了這個天下第一的麻煩。
樓鳳霄並不在意,道:“你若屍骨都沒了,誰能知道是我?”
沈商卿點點頭,覺得他說得很對。可很快想起樓鳳霄壓根看不見,她揚聲道:“對對對,所以我得想點別的辦法。”
樓鳳霄從未見過如此耿直之人,正想她到底在耍什麼把戲,忽聽“我呸”的一聲,自己召出的鬼影就此消散。
淡淡的血腥味兒飄過,樓鳳霄沒想到沈商卿竟咬破嘴唇以人血逼退了鬼影,而她本人也趁亂竄進一旁的林中。
樓鳳霄沒有去追,站在原地,一臉意外。
即便他現在有傷在身,召出的鬼影也絕非一般人能驅散。那女人不過一口和着血的吐沫就破了他的功,這樣的能力可比她的廢物之軀更讓人在意。
沈商卿早不知跑去了哪裏,適才破罐破摔用從藏書上看到的方法竟然成功脫身,讓她現在都覺得置身夢中。
她跑啊跑,見前方不遠處似有亮光,當即沖了過去,可就在她竄出草叢后,目光所及之處,站着一個男人。
沈商卿,當場石化。
人還是那個人,景還是那片景,石台還是那塊石台,而她沈商卿,還是那個沈商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