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縱火(1)

第十四章 縱火(1)

話畢,老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難以隱忍的痛楚,一番話卻彷彿是指明於心般地觸及心中最柔軟的痛處,他茫然地望着前方,即無法放下,卻又找不到方向,只能將一切的過往和辛酸埋藏在心底深處,讓他們隨着時間的流逝在黑暗中漸漸被遺忘。

只是,遺忘,始終是無法做到真正的了斷。那平安,總歸是短暫的。

那一日的黃昏,夜色特別的柔美,彩霞萬里,晴空一片,胭紅的彩霞似胭脂般的猩紅,只是,那卻是離別之時眼中的相思之淚。

“我會等你的,你放下地走,我在這裏等着你。”我凝重地看着他,手中的溫度漸漸地退去,彷彿那三年來的情誼,也一併隨着着離去的溫度而冰消溶逝。

我堅定地看着他,終究是放開了緊緊握住的手,我知道,倘若有心,這朝朝暮暮,也不過是過往煙雲,只要有相思,就不會孤獨。

但,就怕相思化作懷念,情誼化作心碎,那留下的,就只有紛亂如麻的恨。

我望着他漸漸離去的身影,心,也在他一步一步的遠去而漸漸下墜。孤獨,寒冷如潮水般一併湧來,填滿了失落的虛空。

因為相思,才會有孤獨,因為心動,才會有心碎,一切,不過是我作繭自縛,抱着一絲僥倖,才越陷越深,而我的心,也在這般的淪陷中,早已覆水難收。

往後的日子裏,我獨自坐在家中等候他的消息。三個月來,他音訊全無,消息不脛而走,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他已經異死他鄉,也感嘆我那凄慘的命運和徒付的年華。

但,我始終不肯相信,只因為他臨行前那堅定地目光,他曾告訴我,他會回來的,就算是死,我也要等待他的歸來。

所有人都在無奈並感嘆我的痴心,但不能否認的時,那一段日子裏,在萬念俱灰中,唯一支撐着我的信念,只有他歸來時依稀的模樣。

只是,多年後回想起來,那般的痴心,卻是多麼的可笑。錯付了一生,鍾愛不過是枉然,用那豆蔻年華去苦苦等待一個幻滅,用那般的堅忍勇氣去期盼那遙不可及的歸來。

那一日,夕陽如血,我昏倒在家中,醒來時,我的父母關切地坐在床頭,他們告訴我,我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那一刻,我彷彿在四周的暗沉中又一次看到了光幕,心中搖搖欲墜的燭火,也漸漸撐起心中無力的空洞。

因為,從今日起,我不再是為了他一人而活,我還要為肚中的骨肉而堅強地活下去。

往後的日子裏,我一直在等,在那流水年華般的光陰中漸漸磨去期盼,在歲月的蹉跎中那最初的堅定不移漸漸開始搖晃,最終只剩那無邊無際的失望與落空。

他們多說,他死了,他在途中遇到土匪,殺人滅口,只留下一袋珠寶被村名從山崖地下拾起帶回來,我清楚地認得,那,是我在臨行前為他親手縫製的包裹。

那一刻,我終於抑制不住,心不斷地往下沉淪,似要跌入深淵般空蕩一片,身子中也隨着這般的淪陷而逝去所有的力氣,終是如那被風打亂的殘花般倒下。

我因為身子疲勞過度而導致早產,那一刻,我感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下腹似被生生扯裂般的難受,臉上早已是蒼白的一片蠟黃,出了豆大般的汗濕再也看不出絲毫有關生命的氣息。

下腹的扯裂愈來愈痛,產婆究竟說了什麼我也無力去聽,這也是在那日的昏厥後,再一次感受到了劇烈的痛楚。

下腹一陣灼熱,似有什麼濃稠的液體帶着血腥的氣息不斷擴散,飄入我的鼻尖,卻是腥甜得令我感到一陣作嘔,卻又什麼也無法吐出。

心中感到一陣苦澀,是不是腹中的骨肉也看出了我心中的痛苦,所以也迫不及待地急着喚醒我那早已麻木的心。

終於,堅持了一天一夜,我感到下腹開始放鬆,一聲尖銳的哭泣聲刺破我的耳膜,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只覺得空氣中瀰漫著一絲腥甜的氣息一寸一寸吞噬我的神經,意識在這般的催促中漸漸昏睡……

我生了一個男孩,我將他取名為君望,希望在他的身上能看到我那看不清的未來。但,沒有人為我感到開心,因為,我本就是單身一人,如今多了他,這孤兒寡母的,我又怎麼還有能力去苦苦支撐下去?

但,無論他人是怎麼想得,我卻失蹤沒有感到絲毫的失望,從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君遠的影子,而言看到了相見的那一日,我忽然有了預感,我與他的相見,也一步一步在逼近。

只是,此時的我還不知,那相見的一日,卻也是我與他之間最後的了斷。

生完孩子后,我在父母的勸說下,搬回去於他們一起住,我知道,在所有人的眼中,我不過是一個失去了丈夫的可憐人,但我不需要那可憐的目光,因為,那樣對我而言,只是另一番否定我的意念的方式。

後來有一天,鎮裏的人都在議論紛紛,帶着不可置信的目光,迎來了鎮中的不速之客。

因為,那其中的一人,便是我的夫君,劉君遠。

但不同的時,他的身旁,卻多了一個人,那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女子,有着絕代風華般的容顏,她含情脈脈地看着他,眼裏有着說不清的曖昧。

我只感到腦子裏一片混亂,似一陣轟鳴響徹腦中,我的心漸漸麻木,眼裏的不可置信在他一步一步的逼近中漸漸轉為無盡的荒涼,似兩道歷任直指心口痛處。

他從我的身邊走過,親昵地揉着懷裏的女子,臉色溫和似早春三月,是那麼的四層相似,卻再也無法給予我絲毫的溫度。

我只覺得自己如墜入冰窟般的痛,渾身彷彿隨着他那嘴角的弧度而被狠狠撕開,胸口越來越多的情緒終於抑制不住,伴隨着年復一年的等待和痴心,在瞬間噴發。

我推開人群,走到他的跟前,揚起手來,他還未適應便被吃痛地挨了那一巴掌。

他茫然地看着我,眼中儘是陌生的詫異,渾身似愣住般僵硬地一動不動,他身旁的女子卻一把推開我,嬌美的臉上露出幾分慍怒,“這位姑娘,你這是在幹什麼?”

我回過神來,麻木地看着她,望着那張精緻絕美的臉,我的胸口,似不斷有着熱氣沸騰着噴發,怒火也隨着這不斷冒上來的熱氣一併而來,我冷笑一聲,“原來是你這個賤人!”隨後揚起手來又是一揮。

當我的手即將觸及那女人的臉頰時,一雙手狠狠地將我鉗住,我狠狠地抬頭看着他,對視着那深邃而深幽的眼,心中頓時一陣冷笑,想不到,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可以這般的視若無睹。

我往回抽了抽,但他卻拽着不肯鬆手,他的力道很重,不出片刻,我的手中已經泛起一陣血紅。

突然,他身邊的女子彷彿從驚嚇中回過神,走至跟前一把鬆開他的手,似懼怕我與他之間又擦出什麼火花般,連忙急切道,“君遠,不要離他,這個瘋子。”隨後,她拽着她一步一步從我身邊走過。

終於,我五力地鬆開了手中的執着,彷彿所有的信念在一瞬間崩塌。我的臉上早已面如土灰,嘴角掛着一絲蒼白的笑意,雙目中的猩紅也一點一點化作夜色般的落寞。

“劉君遠,你竟然這麼對我!”一字一句彷彿從牙縫中擠出,蘊含著一年來的痴心等候,也蘊含著這般的顛覆中迅速地絕望。我茫然地冷笑道,語氣里已經分不出是痛還是恨。

原來,三年情分淡薄如斯,越是痴心,越是在乎,就越是容易絕望。愛的毫無保留,到最好,成就的,竟是“紅顏未老恩先斷”的絕情。

他止步,淡淡地回首,目光略過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便毫不留戀地轉開,“我不認識你,你走。”

不認識?短短的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就殘忍地否決了我與他三年來得情分,也徹底壟斷了我心中支離破碎的遐想。

彷彿有什麼從心口處狠狠地碾過,帶着凜冽的觸感,碾碎了一年來苦苦支撐着自己的所剩不多的勇氣。我聽到心漸漸破碎的聲音,三年的情誼,一年的燈火,換來的,卻是這般萬念俱灰的無情。

終於,我感到了頭一陣暈眩,耳邊不斷劃過風從耳邊流逝的聲音,就如我的情一般,在這樣的患得患失中,終於到了不得不面對的那一日。

那情斷意決的時刻。

“太過分了,那個負心漢竟然這樣對她。”芸心終於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道,“那齊萱是不是就這樣瘋了?”

這樣的打擊中,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痴心錯付的結果。何況,在那等待的日子裏,她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相遇的那一日。越是希望,在絕望中就越是失望,毫無保留地付出,得到的,不過是枉然。

遺忘,是她的逃避,也是她唯一可以躲過傷痛的偽裝。

那終究是偽裝,等到了記起的那一日,想必,只會是更加的心痛。

但,那又能如何,除了遺忘,她想,恐怕她也無法找到更好地方式去對待。

那老者輕嘆一聲,神色中閃過一絲無奈,向外跨了幾步,目光朝齊萱的房間投去,身子也一併僵住,似在思考着什麼,半晌,才緩緩道,“後來,齊萱大病了一場……”大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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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湖鏡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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