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父與母！
“父親這輩子，孤苦半生，最後還被奪嫡失敗的二皇子牽連，幸運的是，他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儒門道統，如今已然有了傳承者。”
孔孟瑩的臉上帶着微笑，她很是欣慰，因為她知道，只要鍾天皓還在，那這一脈的儒門傳承就永遠不會沒落。
儘管鍾天皓是集百家之長，主修的並非儒學，可也沒什麼影響，反正，他便是貨真價實的儒門弟子，是孔荀名義上的隔代嫡傳弟子！
曾經，父親那未完成的遺願，一直都是孔孟瑩心中的一根刺，尤其是自進入皇宮之後，她便更加無助，對生命充滿了未知，對未來充滿了迷茫。
鍾天皓的出現，讓她看到了曙光，能夠恢復自由之身尚且還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鍾天皓在有意無意之中幫她完成了她父親的願望。
“鍾某本是道門之修，但又完全不只是屬於道門弟子，我身兼多門傳承，儒學也是其中一種，不會讓其沒落的。”
鍾天皓輕嘆，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自行表態，讓孔孟瑩那裏放心。
“謝謝你！”孔孟瑩轉過頭，沒有再去看鐘天皓，她側着身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至於一旁的喜兒，則是直接選擇了沉默，姐姐的心思，她不是太懂，鍾天皓那裏，她更加摸不清其意圖。
“小時候，父親總是對我很嚴格，在他的臉上，我從沒有看到過笑容，直至後來有一天，我才知道，原來，自母親離世之後，父親便再也沒有笑過了。”
美眸輕眨之間，在孔孟瑩的瞳孔之內，已泛起了些許淚花，她抬頭看向遠方，臉上透出滄桑。
這是一個秋天，周圍的落葉都被風吹散了，只有一些零星的葉片還掛在樹枝上，似乎不願離去。
漸漸的，風越來越大，而那些樹葉也搖晃得越來越劇烈，直至最後，終於堅持不住，成為了萬千落葉中的一片！
“樹上的葉片被風吹落之後，就再也回不到最初。今日一別，或許，我們姐妹倆也一樣，從今往後都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不會再來祭拜父親了。”
“你們……這是要徹底離開么，走向遠方……”鍾天皓似是看出了孔孟瑩的打算，他搖了搖頭，緩緩閉上雙眼，就連呼吸也變得沉重了許多。
“後面的路，不必麻煩你了，就讓我們自己走吧。”
孔孟瑩淡淡一笑，她獃獃的望着飄向遠處的落葉，看到那葉彷彿有了魂，似擺脫了風的束縛，自行飛舞。
“保重！”
……
一聲道別過後，鍾天皓怔怔的站在原地，目送孔孟瑩和喜兒離開，他沒有多說，只是帶着自己的祝福，祝願這姐妹二人從此不再凄苦。
二十多年的皇宮生活，已經讓兩女近乎麻木，從今往後，她們都自由了，也該擁有全新的生活了。
“這才是孔荀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女兒的自由，比起他自己死後的榮譽要重要得多，若他在世，定然不會同意當初孔孟瑩的做法。”
父愛如山，儘管這一生，鍾天皓沒體會到這一點，但他也深有感觸。有些時候，他常常都在想，他那從來都沒有記憶的父母，到底……在何方？
四百多年來，他從來沒說過，可並不代表他沒想過！
有一個人，在你尚且還在襁褓當中時，她就抱着你，不管自己有多疲憊，她的雙手，從來都不曾鬆懈半分。
有一個人，在你哭哭啼啼之時，會唱著兒歌哄你入睡，會擔心你是否着涼，會整夜整夜不睡覺，只是為了幫你無數次的蓋上被褥。
有一個人，會伴隨着你的成長，為你擔驚受怕，為你洗衣做飯，教你認識一些新的事物，教你學會怎樣做人。
有一個人，明明自己沒吃飽，總會笑着給你說她吃飽了，然後把你愛吃的東西都留給你。
有一個人，用自己佈滿皺紋的手，為你一針一線的縫補衣服，數十年如一日，陪伴你長大，直至最後，閉上自己疲倦的雙眼。
這個人…叫做母親……
有一個人，在你很小的時候，為了逗你開心，總會把你舉高高，而你留在他眼中的影子，則取代了天上的太陽，成為了唯一。
有一個人，在你剛學走路之時，總會跟在你身後，會在你摔倒的那一瞬間作出反應，會竭盡全力保證好你的安全。
有一個人，在外面受盡了委屈，回到家之後，會在第一時間面帶微笑，會在一次次的歡聲中，牽着你的手，讓你放心。
有一個人，會留給你一個偉岸的背影，讓你覺得他就是天，但又會給你嚴厲的警告，讓你對他產生出敬畏之心。
有一個人，會把他對你的愛隱藏，直至後來某一天，當他蒼老無力，當他開始閉上自己的雙眼之後，你才會發現，原來，失去了他，你竟會變得如此無助、如此孤寂。
這個人…叫做父親……
父與母，是這世間最偉大的兩個人物，對每個人而言，都一樣。
誰心裏沒有故事？
只不過是學會了控制罷了。
人，都有父母，只是，在鍾天皓曾經的記憶里，在他這四百多年的人生當中，他從來都沒見到過自己的父母，他對父母的印象，也完全不存在。
彷彿，他的父母根本就沒有在這世間留下過絲毫痕迹。
甚至，不止是在這一世，當年在經歷菩提悟道之時，鍾天皓曾看到過他的無數次前世，而在那些記憶前段之中，他同樣……每一世都沒有父母！
對此，他並不知道原因，他一直都在努力變強，除了想要探尋師尊靈農的真實身份以外，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同樣也是他的目標。
四百多年了，那種雙親離去的悲痛感覺，在歲月的流逝中看似慢慢消散，看似風輕雲淡，可實際上，卻是被他埋藏在了骨子裏，埋藏在了靈魂中。
無法忘記！！！
鍾天皓沉默了。
在孔孟瑩和喜兒離去之後，他又轉過了頭來，坐在孔荀的墳前，一個人喝着悶酒，哭着，笑着，回想着曾經的一切。
那一幕幕回憶，關於父母與師尊的種種，讓他難以忘懷，漸漸地，他沒有動用修為壓制酒力，喝得有些醉了。
他發現，他竟連父母的面容都回想不起來，腦海中更是沒有這兩個關鍵人物的任何信息，他只知道，自從他產生記憶以來，他都是個孤兒！
“我修道修佛，修妖修魔，甚至是修儒，但我非妖非魔，我以凡人之身踏足修真，如此說來，我有父母，有血濃於水的親情，可如今，他們……在哪兒？”
鍾天皓從小便失去了父母，後來又失去了師尊，他的悲傷同樣濃烈，同樣刻骨銘心，這種悲，足以遮蔽天空，足以撕裂大地。
他的心在塵封，他感受不到了溫暖，他沒有了微笑，滿是憂鬱。黑暗籠罩了他的心靈，給他留下了一片死寂的世界。
如果說，在黑暗當中，他尚且還能勉強看到一絲黎明的曙光，那一抹天邊的顏色，一定是來自他心底的那個她，來自那個陪他一起看日出日落的人！
三個月之後。
鍾天皓進入了沉睡狀態，他不是閉關，勝似閉關，始終靜靜地坐在這裏，一動不動。
在三個月後的一天，原本的深秋時節，也走入了隆冬，走到了這一年的盡頭。
這麼久的時間，鍾天皓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了自己的母親，夢到母親在沉睡后，便再也沒有醒來。
他還夢到了自己的父親，夢到父親露出了久違的微笑，守護在母親身旁，看着母親的面容，同樣閉上雙眼，就此沉睡，不願蘇醒。
父母二人，在另一個世界再次重逢。
鍾天皓知道，那是他的父母，是他的血脈至親，只可惜，他依舊沒能看清父母的面貌，沒能給自己留下太多記憶！
此際，伴隨着隆冬一起來臨的，還有那漫天風雪。雪的落下，讓鍾天皓的頭髮全都變成了白色，讓鍾天皓透出了更多歲月的滄桑。
一直以來，陪伴着鍾天皓的，僅有狗蛋，而且，狗蛋似乎也感受到了鍾天皓的心境，它沒有打擾，只是默默守護。
“父母，是我一生的痛！”
這一日，鍾天皓終於蘇醒，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積雪，在長嘆一聲過後，便慢慢走上前，朝着孔荀的墓碑，再次執禮一拜。
“你我二人素不相識，如今，鍾某不僅獲得了你的傳承，還從你身上聯想到我的父母，此恩深似海，他日若是有緣，再見你的轉世之身時，鍾某必報厚恩！”
此間事了，鍾天皓沒留下其他，只留下了一個承諾，隱隱之間，他總有一種預感，他覺得，在將來的某一天，他還會和孔荀相遇。
當然，那時候的孔荀，必然不是真正的孔荀，而是孔荀的下一世，亦或者是下下世。
世間有六道，六道有輪迴，在洪荒上界的傳說之中，人死後都會留下三魂七魄，會進入陰司地府投胎轉世，如果將來鍾天皓成功破開仙門，去往上界，那他總歸有機會見到孔荀的轉世身。
只不過，要做到那一步，他還需要具備更強的修為！
這一年的冬天，鍾天皓帶着狗蛋，離開了孔荀的歸墟之地。
或許，他知道，他這一去，也和孔孟瑩一樣，永遠都不會再踏足這個地方了。未來的路在哪裏，他看不到，他只能看到，現在的路，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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