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如此,只能麻煩你了
“小離,你也去泡泡澡,身體會舒服很多。”昭寒從屏風後面出來,只穿了個單薄的裙裝,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頭髮高高挽起,映襯出巴掌大的小臉,白皙瑩潤仿若掐得出水來,尤其是兩頰還帶了點點殷紅,更讓人想入非非挪不開眼來。
叫夥計來換了水,小離看了眼獨自倚在窗邊欣賞夜色的小姐,轉身進了屏風裏間。
昭寒聽着裏間嘩嘩的流水聲,心裏突然有了點靜謐的感覺,多久了,沒有和小離過過安穩的日子,每日顛沛流離的,難得有時間好好打扮下自己。
靜謐的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打鬥的聲音,雖然離得遠,可是昭寒卻聽得真切,在右邊的房間,而且聽聲音,絕不只是兩個人。
她立馬關了窗戶,囑咐小離不要出聲,趕快洗完出來,免得出現意外情況措手不及。
昭寒看了看房間的位置和環境,又貼近窗戶聽了下樓下的動靜,按理說如果是歹徒,謀財害命也不該跑到三樓的位置來。如果不是偶然,那就是蓄意殺人了!
蓄意殺人!小時還是時錚?
昭寒知道,她既然住在這個房間,左右兩邊如果沒有猜錯,住的應該就是時錚和小時。
小時年紀輕輕,還是個半大孩子,一直跟隨着時錚,能有什麼仇家,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來人是衝著時錚來的,而且來勢洶洶,絕非善茬。
小離倉皇着隨便擦洗了下就披衣趕了出來,看着小姐噓了一聲,不敢說多,趕緊躲到了床上。
昭寒貼牆聽着對面的動靜,不一會功夫,便看到小時從左側房間沖了出來進了右邊的房間,很快,打鬥便從房間蔓延到了外面的走廊,在時錚刻意的引導下,一群人在走廊並沒有逗留,直接衝到了樓下。
時錚看着眼前這十幾個黑衣人直想笑,看來太尉大人是真的很想除掉他,這十幾個黑衣人,個個武功高強,並且一路尾隨他直到淆水邊才動手,這是抱了讓他必死的決心,鐵定不能到江夏啊。
“將軍,”小時站在身邊,手持長劍,對着眼前十幾個威風凜凜的黑衣人怒目而視,“怎麼辦?”
“你害怕?”時錚問。
“不怕!”小時答。
“那還等什麼,殺吧!”
劍出鞘,刀光劍影間,樓上的昭寒透過微開的窗戶看的分明。
時錚很厲害,武功很高,小時呢,武功不見得多高,輕功卻是一流的,在一眾黑衣人之間閃躲騰挪駕輕就熟輕鬆的很。
十幾個黑衣人招招狠厲,直衝時錚的命門,好幾次昭寒看得都提心弔膽,卻都被時錚輕而易舉的化解了。
小離湊過來,朝着窗戶的縫隙往下看了一眼,趕緊拉着昭寒的衣袖不讓她動彈。
“你扯我幹什麼,我的功夫比起他倆差太遠,下去不是幫忙是添亂。況且,這些人要不了他倆的命,你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他們,我只擔心小姐,外面很亂,小姐可不準出去。”小離依舊扯着昭寒的衣袖不鬆手。
“小離別這樣,我答應你不出去,別拉扯了,再拽我衣服就要掉了。”昭寒看着在小離的大力拉扯下已經裸露出來的肩膀,一時失笑。
“小離你快看,黑衣人已經敗退了。”
“真的?”小離果真立馬鬆開了昭寒的手,開大了點窗戶往下看,黑衣人並沒有完全敗退,可是地上已經倒了好幾個黑衣人的屍首,剩下的黑衣人也是負傷累累,再看小時和將軍,也都有受傷,只是比黑衣人輕了些許。
“小姐,時錚將軍真的這麼厲害嗎?打退的了那麼多黑衣人。”小離一臉崇拜。
一劍刺來,時錚側身抬頭躲過,既然這些人沒想讓他活命,他更得速戰速決了,畢竟長安城中的太尉府,還有人在焦灼不安的等待着刺殺的結果。
念及此,時錚出手更加無情,待解決了剩下的幾人,時錚留了兩個傷勢較輕的,看着兩人顫顫巍巍提着劍想上前卻不敢上前的猥瑣樣,時錚露出一股蔑視的輕笑。
“留你們兩條賤命,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想要我的命,自己來取,無須假借他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不止他會,我也會,當初我給他的忠告,讓他牢記好自為之吧。”
兩人捂着胸口互相看看,最終顫顫巍巍的向遠處走去。
待走出一段距離,其中一人眼中寒光一閃,一點也不見剛剛的孱弱,快速的自懷中掏出一樣暗器,手速飛快的朝着時錚的背擲去,手法精準直指背心。
鐵器的聲音呼嘯而來,時錚身形一閃即可避開,在側身的瞬間,無意中抬頭瞧見三樓窗口若隱若現的兩個身影,時錚心念一動,不偏不倚又站回了原來的位置。
“呃,”鐵器入肉,錐心刺骨的疼啊,想來戰場上刀光劍影的他見的多了,身上哪一處沒受過傷。單純的劍傷或者箭傷都好應付,只是這暗器,怕是帶毒的五爪鉤了。
“將軍!”小時一聲驚呼,回頭髮現兩人已經飛快逃離,也顧不得追擊他們,趕緊上前查看時錚的傷勢。
“將軍,他們真是太卑鄙了,竟然使用這種江湖人都唾棄的下三濫的手段,將軍你怎麼樣?”小時半跪在地上,看着時錚明顯蒼白了的臉色,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做。
“是不是五爪鉤?”一動即有刺骨的痛傳入骨髓,時錚覺得,這鉤子怕不簡單。
“將軍,”小時在時錚背部看了一眼,眼淚便止不住的啪啪的掉,“將軍,不止五爪,整個暗器銹跡斑斑,將軍我們該怎麼辦?”
“你哭什麼!”時錚看了看客棧門口站滿的看熱鬧的人,忍不住呵斥了小時一句,處事不驚,小時總是做不到,一直這樣,如何能成大器。
“扶我起來,回房。”時錚將手搭在小時手上,藉著他的力氣站起來。
“可是這暗器怎麼辦呢?”
“你昭姐姐應該能處理。”時錚回了一句,抬頭看着面前滿滿的人,自懷中掏出一錠金子,交給最中間站着的掌柜的,“去請最好的大夫來我房裏,剩下的錢你自己收着。”
掌柜的翻來覆去的看手中突然出現的金子,又是摸又是咬,最終喜不自勝的應了句是,就讓開位置飛快的去請大夫去了。
圍觀的眾人一時興緻缺缺,紛紛散開。
樓上的昭寒親眼看到時錚中了暗器,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他明明是想躲開的,她看的分明。可是他遲疑了什麼,轉身又自己撞回了暗器上,這人腦子有病嗎?還是一時被豬油蒙住了心?還是單單就喜歡受些皮肉之苦?
“怎麼辦,怎麼辦小姐?”小離焦躁不安的來回走動,“將軍受傷了,我們該怎麼辦?”
“是他受傷又不是你受傷,你急個什麼?”
“哦,好像是哦。不對不對,將軍怎麼也跟我們相處這麼久了,他受傷我們應該跟着着急的。”
“這是什麼邏輯?”
“昭姐姐,昭姐姐,開門啊昭姐姐。”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主僕二人的談話。
“小姐,是小時!”小離興奮的轉身看着昭寒,一臉的迫切。
“去吧,把門打開。”
小離含糊不清的應了聲,趕緊開了門。看着門外眼淚婆娑的小時背着臉色蒼白的時錚,小離唬了一跳。
“小離姐姐,你讓昭姐姐救救將軍吧。”小時一臉哀求。
昭寒走過來,看了一眼時錚背後的鉤子,“你讓我救他,我也得有那個本事不是。看他流出的血已經發黑了,這東西不光鐵跡斑斑更重要的是還淬了毒,我不能保證能救他。”
“小姐你可以的啊!”小離着急的抓着昭寒的手,“小姐你忘了,那年將,哦不,老爺也重了類似的埋伏,軍醫,奧不,大夫都不敢動手,還是小姐膽大心細將老爺身上的暗器褪下來的,小姐你忘了嗎?”
小時聞言雙眼一亮,緊走幾步將時錚放到床上,撲通一聲就給昭寒跪下了,“昭姐姐,麻煩你救救將軍吧,只要姐姐肯救將軍,小時當牛做馬也會報答姐姐的。”
“小時你起來,”昭寒嘆了口氣想將小時扶起來,對方卻紋絲不動。
“姐姐你答應我救了將軍,我就起來,否則我就長跪不起。”小時砰砰兩下,重重的將頭磕在地上,很快額頭就見了紅。
“你就是這麼跪着我現在也不能救他啊。”
“小姐,”小離撲通一聲也跪在小時身邊,“小離也求您救救將軍吧,在張掖的時候,將軍對我們也是有救命之恩的啊。”
“你們倆這是做什麼?真當我那麼冷血?”昭寒看着靠床坐着垂眸不語卻認真聽着的時錚,搖了搖頭,“我身上沒有一點止血或者止疼的葯,便是最簡單的金瘡葯都沒有,你們想讓我把暗器拔下來,然後讓他失血而死嗎?你們就是想讓我救他,也得有救命的葯輔助着才行啊。”
“真的?”小時喜極而泣,忙不迭的拉着小離站起來,“將軍剛剛派人請了大夫來,不一會應該就到了。”
“嗯,”昭寒點點頭,又看了眼時錚的背,轉身吩咐小時和小離,“小時,你去樓下要一把剪子和一把刀子,再打一盆清水,小離跟着過去,準備一些乾淨的毛巾送過來,大夫來了,就直接讓他過來,抓緊點時間。”
“是,我們這就去,”小時高興的應了,看了將軍一眼,轉身往樓下跑,小離應了一聲也緊跟着下去了。
一時間房間只剩下昭寒和時錚兩人,昭寒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依舊站在窗邊看着樓下行色匆匆的眾人,彷彿剛剛的一場打鬥沒有發生過一般。
“嘶,”時錚疼的喚了一聲,微微抬眸,發現昭寒看都不看他,不由得一時氣結,這女人也真是夠冷血的。剛剛是誰信口開河的說自己不冷血的,簡直啪啪打自己臉。
“好疼!”時錚又喚了一聲,一直‘嘶嘶’個不停,奈何對方動也不動。自己稍一動彈,才發現這暗器確實厲害,是自己低估了它的危害了,這淬的毒怕不是很厲害,只是這鉤子造成的傷口,也是要好生養一段時間了。
“將軍,昭姐姐,大夫到了!”小離推開門,小時一面嚷嚷着,一面將手中端的水放到一旁,再將剪子、刀子都放到昭寒手中,然後乖巧的將大夫推到床前,自己躲邊上看着。
“這,”花白鬍須的老大夫一看這傷勢就犯了難,“老夫也只能看些傷寒雜病,這暗器是遇到過,可是沒見過這樣的,老夫也是無能為力了。”老大夫一面仔細查看傷口一面連連搖頭。
時錚輕輕吁了口氣,看老大夫這仙風道骨的,還以為是個得道高人呢,原來也就一普通的鄉野大夫,這倒好,他還怕請來的大夫太厲害能治好他呢。
“這可怎麼辦啊?”小時如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如果將軍出了一丁點意外,別說夜大少那個混世魔王、程袁將軍,便是沈廷尉和將軍府的管家陳伯也饒不了他啊。
“老夫對毒性略知一二,看將軍的傷口,這暗器上的毒性很是一般,不足掛慮,老夫帶着一些葯,足以抵擋這毒性。只是這暗器,老夫是萬萬不敢取下來的,大人還是另請高明吧。”老大夫將隨身帶來的葯放到桌子上,作了一揖轉身便告辭了。
“哎你這,你別走啊。”小時堵在門口不讓大夫出去。
“小時,”時錚微微抬手擺了擺手,“讓大夫離開。”
“可是,”小時面有豫色,“可是你的傷勢怎麼辦?”
“先讓大夫離開。”
“好,好吧,”小時不情不願的讓開一步。
待大夫走了,時錚直視着昭寒,不給她拒絕的餘地,“如此,只能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