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朽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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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帶領大家從東面的階梯下去,五個人全都手腳並用,小心翼翼地向金字塔的第一層平台走去,這幾百級台階足足耗費了他們半個多小時時間,下到第一層平台,唐風往東望去,宮殿區的高台就在前面,但是宮殿區的高台與金字塔的第一層平台雖然高度相仿,可兩者之間卻沒有棧道或橋樑相連接。
唐風感到奇怪,不過,他很快在平台的邊緣發現了一些斷裂的梁木痕迹,“這裏當年應該有一座木橋連通金字塔和宮殿區,可惜現在早已腐朽無存了。”
“我們現在該往哪裏去?”梁媛問。
“整個宓城我們還有兩個地方沒去了,一個是打不開大門的不朽之殿,另一個是宮殿區和金字塔北面的那片區域,我們現在就先去那裏查看一番。”
唐風說著,已經走在前面,帶領大家繞道了金字塔北面,剛一繞道金字塔北面,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肅殺之氣。沒有陽光照射的這片區域看起來有些陰森,唐風站在金字塔上,往下望去,下面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有的已經坍塌,有的還保存完好,與宮殿和寺廟,金字塔這些輝煌的建築相去甚遠,甚至還不如平民區的建築,按照唐風的推測宓城西邊的建築應該都是皇家級別的高等級建築,怎麼會在這裏出現一片如此平常,甚至有些寒酸的建築。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怎樣一片區域,韓江指了指這片區域中央部位,“從上面看下去,那裏似乎沒有房屋,是一個很大的廣場。”
“難道又是一個市場?”梁媛道。
“不可能,市場不可能出現在這裏,這裏都應該是皇家級別的建築。”唐風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可是這哪兒有點皇家建築的范兒?”韓江搖着頭,不解地看着下面那些低矮的平房。
“那個廣場中央原來似乎有座很大的建築,可惜已經坍塌了……”
這時,馬卡羅夫忽然打斷了唐風的話,“你們想過沒有,宓城裏面什麼建築都有,但卻缺少了一樣很重要的建築。”
“哦!什麼建築?”唐風好奇地盯着馬卡羅夫。
“軍營!唐風,你曾經說過,宓城的軍事用途遠遠大於其他用途,而到目前為止,我們一直沒有發現軍營?”
“所以您認為下面這片區域是原來的軍營?”葉蓮娜反問道。
“是的,除此之外,還能是什麼?還能有什麼建築處於這麼重要的位置?”
聽了馬卡羅夫的分析,唐風猛地一拍腦門,“老馬說得對!這下面一定是軍營,所以處於宮殿區的北側,位置很重要,可以近距離保護宮殿,那些低矮的房屋就是軍營,而中央那片廣場就是訓練兵馬的校場,校場中間原來有座大型建築,很可能是統帥軍隊的指揮機構。”
唐風判斷這裏也應該像金字塔南面一樣有一條通往下面的階梯,果然,當他們走到金字塔接近城牆根的地方,一條階梯出現在他們眼前,可是眼前的景象卻讓他不寒而慄,只見不長的階梯上竟全是白花花的屍骨,堆積如山!
2
面對階梯上堆積如山的白骨,唐風倒吸一口涼氣,後背感到陣陣寒意,他看看韓江,又看看馬卡羅夫,韓江也被這景象給震住了,倒是馬卡羅夫經驗豐富,他拾起一根樹枝,走到階梯前,用樹枝撥弄了幾下堆積在階梯上的白骨,許久,正在撥弄屍骨的馬卡羅夫忽然喊道,“唐風,你來看看,這些屍骨旁有些東西。”
唐風戰戰兢兢地走到第一排屍骨旁,馬卡羅夫遞給他一個東西,說道:“這些屍骨從骨頭上看都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幾乎全是男性,全部撲倒在這條階梯上,層層疊疊,在這些屍骨旁發現了大批箭鏃,還有一些其它東西,你先看看這個。”
唐風接過那個附着泥土的東西,掂了掂,又看了看,“這是個銅牌,看樣式和腐朽程度,應該是西夏時期,上面好像有字……”唐風使勁蹭掉銅牌上的銅銹,隱約看見在銅牌上有幾個西夏文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裏念出了那幾個西夏文字,“提——點——北——軍——兵——馬——都——司。”
“看來這是個腰牌!”韓江馬上明白了這個銅牌的功用。
“嗯,這個應該一個西夏軍官的腰牌。”唐風正說著,馬卡羅夫又遞給他一柄銹跡斑斑的鋼刀,唐風接過刀仔細看看,當他看到鋼刀的刀刃時,突然眼前一亮,“這是一把西夏時期的鋼刀,你們看,這鋼刀的刃口已經磨損成這樣,足以說明當年激戰是何等慘烈!”
梁媛探着腦袋也想看看這些屍骨,“這……這些屍骨都是西夏的嗎?”梁媛緊張地問道。
“從現場看,屍骨旁的箭鏃應該是蒙古式的,而屍骨旁的鋼刀等兵器是西夏式的,再從這些屍骨疊壓的情況分析,階梯上的屍骨應該都是党項人,他們在這裏遭受了怯薛軍的進攻,怯薛軍很可能是用弓箭將這些党項人全部射死在這裏。”唐風進一步推斷道。
“現在我們該怎麼下去呢?”葉蓮娜提出了一個現實的問題。
“踩着這些屍骨下去,只能這樣了。”韓江道。
於是,大家小心翼翼地在堆積如山的屍骨間穿行,用了二十分鐘,才走到階梯下面,可是這裏依然有很多白骨,唐風在幾具白骨旁邊發現了長矛的矛頭,“這些矛頭的樣式是蒙古式的,說明當年怯薛軍殺死這些党項人時,除了使用弓箭,還使用了長矛!”
“從骨架的現狀看,所有屍骨全部是仰面躺倒,這說明他們在最後一刻仍然是面對着敵人的弓箭和長矛。”韓江判斷道。
“是啊,這是何其英勇的一個民族,所有人都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沒有一個人背對着敵人,在敵眾我寡,彈盡糧絕的情況下,依然面對着敵人,直至倒下!”唐風不禁唏噓起來。
“唐風,你之前一直疑惑為什麼宓城周圍,包括宓城裏面一直沒有發現屍骨嗎?這些屍骨不就解開了你之前的疑問?”馬卡羅夫反問唐風。
“是的,這是我們第一次在宓城裏面發現屍骨……”唐風話說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面露困惑之色,他看看前面那一排排整齊的土坯平房,又猛地回過身,盯着眼前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骨出神。
“唐風,你怎麼了?”大家關切地詢問唐風。
唐風擺了擺手,又想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不,這裏面有問題,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我們在宓城內外,包括城內各個區域都沒有發現党項人的屍骨,卻在這裏發現了這麼多的屍骨?”
唐風這一問,把眾人都給問住了,“是啊!這……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看,再往前,也就是那些土坯平房附近,並沒有多少屍骨,而屍骨集中出現在這裏,並一直向階梯上延伸,直至金字塔的第一層平台上,這說明了什麼?”不等大家回答,唐風又接著說道:“還有,所有屍骨基本上都是男性,並且在屍骨附近都發現了屬於他們的武器,可以斷定這些人都是宓城党項人最後的勇士,而這些党項最後的勇士無一例外面朝著敵人的弓箭和長矛英勇戰死,他們為什麼不跑?或者……哪怕是把隊形散開?他們為什麼這麼密集地倒在通往金字塔的階梯上?”
“他們在堅守什麼?”葉蓮娜首先想到了這一層。
“對,只能有一種解釋,他們在守衛着什麼重要的東西!以至於他們赴湯蹈火,不惜自己的生命,那麼,他們拚死守衛的東西會是什麼呢?”這時,唐風的眼睛中放出了激動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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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默之後,馬卡羅夫緩緩說道:“我想……我想他們拚死守衛的東西應該就在金字塔上,或者就是這座金字塔!”
“老馬,我也是這麼想的,除了金字塔,我想不出還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會值得這樣獻出生命,你看他們倒伏在地的場景,那是一種必死的決心,哪怕是死,也要用屍體堵住敵人登上金字塔!”
“可是……可是金字塔上有什麼?難道他們犧牲生命就是為了保護金字塔頂的那些金箔?”
“我想不會是為了那些金箔,這座金字塔應該還有我們現在不知道的秘密!”唐風說出了自己大膽的推斷。
“金字塔的秘密?!”眾人大驚。
“是的,或許這座金字塔就是宓城的核心,宓城的秘密就藏在這座金字塔裏面!”唐風推斷道,他的思路似乎一下子清晰起來,“党項人費時費力建造如此宏偉的金字塔,又極盡奢華,不僅僅是為了炫耀和享樂,必然有特定的目的,那麼多的党項勇士為了保衛它而獻身,進一步證實了我的推斷。”
“那麼我們怎麼才能知道金字塔的秘密呢?”梁媛問。
“現在整個宓城只有不朽之殿我們沒有進去,也許破解這一切秘密的鑰匙就在不朽之殿內!”唐風斬釘截鐵地說。
韓江抬頭看看已經西去的太陽,“時間不多了,那咱們就抓緊時間吧!”
五個人離開階梯,快步穿行於一排排低矮的土坯房子間,所有房間都只剩牆了,屋門全都不知去向,裏面也都空無一物,許多屋子還有被大火燒過的痕迹,唐風他們只在房子附近發現了零星的屍骨,再沒有出現像階梯那裏堆積如山的屍骨。
“看來軍營里曾經發生過戰鬥,但是最後所有党項人都退到了階梯附近,做最後的殊死抵抗。”唐風推斷道。
說話間,眾人已經走出了軍營,來到軍營中央的校場上,偌大的校場,空無一人,不過,校場正中的那座建築遺址很快引起了唐風的興趣。
唐風來到那座已經坍塌的建築附近,久久地佇立在廢墟前,“發什麼呆?這只是一片廢墟了!”韓江催促他。
“不,這個建築有些意思!”
“哦,你看出了什麼?”韓江不解。
“如果我沒看錯,這座建築原來是一座圓形的官式建築,它位於軍營的中央,規模也很大,所以我想這兒一定很重要。”
“這個我們早知道了,它有可能是軍隊的指揮部!”
“指揮部?我剛才想了想,我們昨天已經在行政區里發現了大元帥府,那兒應該是整個宓城的管理和統帥機關,這裏有可能是提點北軍兵馬都司所在,但是這個建築樣式讓我很好奇,圓形建築在古代很少見,一般只有特殊用途的建築才會被建成圓形。”
“那你覺得這座圓形建築像是做什麼的?”梁媛問道。
“這裏……”唐風繞着這堆廢墟走着,突然,他停下腳步,道:“我想這裏面會告訴我答案。”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在一大堆廢墟下面,隱約露出了一個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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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突然出現的洞口,大家既好奇,又緊張,按理這裏不該出現洞口,但是洞口此時就出現在這堆廢墟下,這下面會有什麼呢?唐風看看韓江,韓江看看葉蓮娜,葉蓮娜笑道:“你們兩個怕了?那我就下去看看,也許只是一個地窖!”
“但願只是地窖!但我是不會允許女人在我前面下去的。”韓江說著,拔出匕首,率先鑽進了洞口。
洞口裏面是幾級台階,很快就通到了下面,葉蓮娜,唐風,梁媛和馬卡羅夫也跟了下來,下面沒有坍塌,竟是一個完好的圓形地下室,葉蓮娜不禁笑道:“呵呵,怎麼樣,我說這兒只是一個地窖,只不過是一個比較大的地窖罷了!”
“地窖?不!”唐風搖搖頭,他走到一側牆邊,在黑暗的陰影裏面,露出了一個通道,唐風走進地道,推開手電筒,一道柵欄門顯露出來,“你們看,這兒還是一個地窖嗎?”
“地牢?!”葉蓮娜面對那個柵欄門,驚道。
往裏面走,一道道柵欄門出現在地道兩側,“這就是一處地牢,宓城也需要監獄。”韓江同意葉蓮娜的猜測。
“這是一座監獄,不過並不是一座簡單的監獄。”唐風走到一扇柵欄門前,停住了腳步。
唐風的聲音在地道深處傳來迴音,韓江不解地問唐風,“怎麼,你又發現了什麼?”
“你們難道沒發現這些柵欄門的欄杆有多粗嗎?”唐風提醒韓江和葉蓮娜。
韓江和葉蓮娜這才發現,這些柵欄門明顯都比較寬,由生鐵鑄成的柵欄竟然都有碗口粗!“這……這是……”恐怖的畫面迅速在韓江和葉蓮娜的腦中湧出。
“這是關那些怪獸的房子!”馬卡羅夫說出了恐怖的結論。
“是的,只有隗蘷才需要這麼粗的鐵柵欄!”唐風肯定了馬卡羅夫的結論。
黑暗的地道內,陷入了一片死寂,唐風瞪大了眼睛,將手電筒照向地道深處,幽深地道前方,那裏會有什麼可怕的東西?難道還有存活的隗蘷?唐風想到這,心臟狂跳起來……
但是在唐風的手電筒照射下,前面二十餘米處,只有一面牆壁。唐風小心翼翼地向那面牆壁走去,他生怕因此驚動沉睡在這裏的怪獸,不過,地道在牆壁前分成了兩支,兩條幽深的地道向不同的方向延伸,兩邊依然是一模一樣的牢房,走着走着,葉蓮娜發出了疑問,“奇怪,既然這裏是用來關押隗蘷的地方,為什麼我們什麼都沒發現?”
“你想發現什麼?復活的怪獸?”韓江反問道。
“不,我是說那些怪獸的屍骨之類的東西。”
“是啊,很奇怪,這裏並沒有發現隗蘷的屍骨,這又讓我想起了八思巴的碑文……”唐風喃喃地說道。
“碑文?你想到了什麼?”韓江反問唐風。
唐風沒說話,他手中的電筒已經照射到了地道的盡頭,那似乎是個很大的空間,黑洞洞的,韓江和葉蓮娜也看出了端倪,三個人都拔出槍,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地道的盡頭,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唐風發現這裏又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大廳,比他們一開始看到的那個大數倍,大廳的另一邊還有一個洞口,而在圓形大廳的下面竟然是一個巨大的坑,當唐風的手電筒移向坑裏時,觸目驚心的一幕,不禁使他失聲叫了出來,“啊——這下面全是白骨,隗蘷的骨骸!”
韓江和葉蓮娜也失聲驚叫,因為他們看到景象太過震撼,無數的白骨層層疊加在一起,根本無法看清下面的厚度!
震驚之餘,唐風用手電再次向大坑的坑壁照去,黑黑的坑壁,明顯被大火炙烤的痕迹,再看隗蘷的骨架上,也多呈灰黑色,骨架周圍還有許多粉末,唐風腦中再次閃過怯薛軍碑上的那句話,“隗蘷百餘,兇殘之物,帝師以佛理化之……”突然,唐風靈光一閃,驚道:“我明白怯薛軍碑上的那句話了,當怯薛軍攻入宓城時,城裏面仍然有百餘隗蘷,八思巴用佛理化之,我之前一直不理解這句話,這個‘化之’其實是一語雙關,既吹噓了八思巴的神通廣大,又是真正意義上的‘化之’。”
“你的意思八思巴最後是使用火燒了這些隗蘷?!”梁媛反問唐風。
唐風點點頭,“火燒也可以叫‘化之’,不過這樣又帶了一個新的問題,八思巴是先制服了這些隗蘷,然後聚在這裏火燒,還是用計將隗蘷吸引到這大坑中,再用火攻?”
“倉促之間,怯薛軍不可能挖出這樣一個大坑,我想很可能這裏原來就有這樣一個大坑,對,有可能這裏本來就是党項人埋葬隗蘷屍體的地方,八思巴只是利用了這裏,燒死了剩下的隗蘷!”梁媛推斷道。
“看來這裏一直就是隗蘷的墳墓!”唐風又一指對面那個洞口,“那個洞口可能就是另一條地道的出口。”
梁媛長出一口氣,“至少我們現在不用再為隗蘷擔憂了,他們不可能再存在了!”
“可我卻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唐風望着腳下那些堆積如山的隗蘷骨骸,那種不好的感覺愈發強烈了。
“行了,那只是你的幻覺,我們在底下耽誤太多時間了,上面可能快要天黑了!”韓江催促道,大家於是從原路返回,半個小時后,終於回到了地面,當唐風再次重新打量這座廢墟時,對這裏又有了新的認識,“看來提點北軍兵馬都司不僅僅統帥人馬,還管着隗蘷這個利器,只是我感到好奇這些隗蘷為什麼在宓城的最後時刻,沒發揮作用,被八思巴那麼容易地燒死在了地下。”
“這或許是永遠解不開的迷了!”韓江拍了拍唐風的肩膀,便向另一片軍營走去,這片軍營基本上完全被燒毀了,地面儘是大火燒過的痕迹,在這裏唯一的收穫就是又發現了兩口井,這兩口井同樣很深,深不見底!
走出軍營,太陽已經西去,一行人回到了昨天宿營的廣場上,昨天夜裏大家幾乎都是一夜未眠,今天又忙碌了一天,大家早已精疲力竭,匆匆吃了一些東西,韓江一如昨晚,安排唐風,自己和葉蓮娜值夜。
唐風抬頭看看高台之上的不朽之殿,巍峨的殿宇在黑幕中顯得陰森肅穆,那無法推開的大門後面究竟隱藏着什麼秘密?這或許是宓城最後的秘密了。
5
凌晨時分,唐風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置身於宓城空曠的廣場上,突然,他發現在高台之上的不朽之殿內有些異樣,一個亮光一閃而過,是燈光?還是……唐風猛地一震,清醒過來,大殿內難道有人?唐風想着,快步登上了宮殿前的台階,可等他登上高台之後,卻發現大殿內一片黑暗,並沒有任何光亮,唐風久久地佇立在高台上,失神地望着肅穆陰森的不朽之殿。
不朽之殿?這銅鑄的大殿屹立千年,真的可以不朽?那些人,那些逝去的歷史也能不朽嗎?唐風胡思亂想着,眼睛卻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不朽之殿,他又抬起了腿,躍過那一座座已經化成廢墟的殿宇,向著輝煌的不朽之殿走去……
突然,光彩奪目的燈火瞬間映亮了不朽之殿,唐風猛地驚醒過來,他吃驚地發現自己此時已經站在了大殿的銅製包金大門前,唐風不禁打了個冷顫,本能地向後退去,可是那大殿中閃爍的燈火卻像是有着某種魔力,在不斷地向著唐風的大腦發出某種指令,唐風停下了後退的腳步,像是着了魔似的向大殿走來。
唐風在不朽之殿的門口,高高地舉起了雙手,使勁去推那巨大而厚重的包金銅門,沒有吱呀作響,也沒有紋絲不動,那看似厚重的門竟然輕輕地開了……燈火璀璨的大殿內,巨大的紅色柱子鑲嵌着金色的花紋,地面全是變化多樣的花斑石,整個大殿顯得*肅穆。
可是唐風卻發現大殿內被重重帷幕阻隔,他看不見一個人,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他目瞪口呆地在重重帷幕間穿行,大殿內除了這璀璨的燈火,竟看不出有人的跡象,大殿內是那樣的安靜,除了自己發出的輕微腳步,唐風察覺不到任何的聲響。忽然,一陣狂風從殿外吹來,結實厚重的殿門竟然被震得砰砰作響,狂風將巨大的帷幕掀起,隨着風的退去,巨大的帷幕又緩緩落下,可就在遠處一面帷幕落下的瞬間,唐風分明看見了帷幕下閃出的黑色袍子,那是誰?
唐風本能地掀起面前的帷幕向那閃出黑色袍子的帷幕後走去,唐風掀起重重帷幕,越走越快,但當他來到看見黑色袍子的帷幕後時,卻發現帷幕後面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
唐風漫無目的地繼續在重重帷幕中尋找着剛才一閃而過的黑影,又是一陣狂風,巨大的帷幕再次被狂風掀起,唐風又看見了那黑色的袍子,就在離自己有四重帷幕的地方,唐風掀起帷幕,疾走幾步,掀起第四重帷幕,後面依然空空如也!唐風無力地在重重帷幕間穿行,這時,他發現自己似乎已經迷失在了重重帷幕之間,宏大的宮殿此刻成了令人眩暈的迷宮,唐風想要走出去,卻根本找不到不朽之殿的大門。
唐風停下腳步,靜下心來,仔細傾聽,他想通過細微的聲響判斷出大門的位置,或者是那個黑色袍子的位置,可是四周一片死寂,沒有一絲聲響……唐風靜靜地佇立在一面帷幕前,突然,一聲巨響傳來,是那包金銅門,不朽之殿的大門被風吹上了!唐風心中正在疑惑,一陣不大的風從帷幕下吹來,唐風的眼睛無意中往帷幕下瞥了一眼,猛地瞪大了,因為……因為他在自己面前的帷幕下又看見了那黑色袍子,此刻,他和那黑色的袍子只隔着面前的一層帷幕。
唐風的心臟在狂跳,似乎馬上就要蹦出自己的身體,窒息的感覺讓他的雙手無所適從,他慢慢地抬起頭,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帷幕,他,或者她就在這帷幕後面嗎?唐風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恐懼窒息的感覺,他猛地扯去了面前的帷幕,讓他震驚的是帷幕後面竟然什麼都沒有,難道是自己眼花了?還是這……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唐風胡思亂想着,轉過了身,身後,一張冰冷而恐怖的面具,和他的臉貼的是那樣得近,空洞洞的眼眶內沒有任何東西,只有黑暗!唐風長大了嘴巴,想要呼喊,可是卻沒有任何聲音從他的體內發出!唐風忽然有了一種瀕死的感覺,剎那間,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再屬於自己,唐風孤助無力,只覺天旋地轉,便要癱倒在地,幸虧他的背後是一根巨大的立柱,接住了唐風沉重的身體,唐風靠在紅柱上,身體緩緩地下墜,直至癱倒在地上。
6
一陣冷風吹拂在唐風的臉上,他慢慢地睜開眼睛,面前站立着那個戴面具的女子,女子的面具上似乎透着一種奇怪的表情,讓唐風琢磨不透,唐風支撐着身體,想要站立起來,可是他努力了兩次,最後都又倒了下去。
這時,那個戴面具的女子開口了,“怎麼樣,來到了宓城,你還好嗎?”
“你為什麼不歡迎我來到宓城呢?”唐風反問道。
“不,我早就對你說過,這裏不該是你來的地方,你的到來,將會給這裏帶來最後的滅頂之災!”戴面具的女子緩緩說道。
“最後的滅頂之災?!這裏已經是一片廢墟,我?我能給宓城帶來滅頂之災?”唐風感覺又好氣,又好笑。
“看來你不肯相信,我來告訴你一切,宓城是在那場戰火中成了廢墟,但是只要不朽之殿還在,那麼,宓城的歷史就還沒有終結,党項人的血脈就不會斷絕!”女子說這話時的聲音擲地有聲,竟是那麼威嚴。
“不朽之殿?!它真有那麼神奇?”
“你看大火都無法將它吞滅,屹立千年而不朽,難道你還懷疑嗎?”
“那麼,為什麼我的到來會給這裏帶來滅頂之災?請你告訴我究竟不朽之殿裏面還隱藏着什麼秘密?我又該如何去做?”
“天機不可泄露!我不能教你怎麼去做,因為你和你那些朋友,以及你的敵人,你們所有人的命運已經不可逆轉,你們只能等待長生天最後的裁決,而宓城和不朽之殿也將由於你們的闖入,遭受滅頂之災!”女子的聲音越來越沉重。
“不可逆轉?不,我不相信,我們是為了保護宓城而來,為了對付那些對宓城有邪惡用心的人而來,宓城為什麼會因為我們遭受滅頂之災?”唐風不解地望着女子的面具。
戴面具的女子並不回答唐風的問題,而是把話鋒一轉,問道:“我給你的那塊玉璜還在嗎?”
“在!”唐風從背包中掏出了那塊玉璜。
戴面具的女子盯着唐風手中的玉璜,陷入了沉默,僵持了一段時間后,戴面具的女子突然說道:“對不起,年輕人,我現在想收回這塊玉璜,希望你不要怪我!”
“為……為什麼?”唐風又驚又怕,又不明白戴面具的女子是什麼意思。
“因為我現在後悔了!”戴面具的女子說完,又再次抬起她那可怕的右手,微微探身,向唐風伸過來……
“不!——不要拿走它!”唐風嘴裏不住地胡言亂語,直到渾身一抽搐,驚醒過來,原來又是一場噩夢,唐風抹了抹頭上的細汗,看看時間,拂曉時分,天有些發白,但還沒亮,身旁是老馬,昨天大家都太累了,老馬此時仍然在呼呼大睡,韓江呢?唐風猛地想到韓江,韓江應該在帳篷外面值守。
唐風坐在帳篷里,回想着剛才那個噩夢,突然,他想到了玉璜,玉璜?!戴面具的女子,不,應該是沒藏皇後為什麼此時要收回賜給自己的玉璜呢?看來這塊玉璜並不是一塊玉器那麼簡單!想到這,唐風趕忙在自己的背包中翻找那塊玉璜,可是他翻遍了背包,卻沒有發現那塊玉璜!
唐風暗道不好,自己上次見到這塊玉璜還是在往生海邊,這兩天早把玉璜忘了,難道是丟在半路?往生海?骷髏壇城?死亡綠洲?還是在宓城中的某個角落裏?糟糕,真是倒霉!難道玉璜真的是被沒藏皇后給收回去了?這也不可思議了!想到這,唐風忽然腦中又想到了噩夢中沒藏皇后說的話,“你的到來,將會給這裏帶來最後的滅頂之災!”為什麼?我們為什麼會給宓城帶來滅頂之災?
唐風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當他把這個奇怪的噩夢在腦中回憶了兩遍后,一個強烈的信號在他腦中形成——天亮后,一定要打開不朽之殿的大門,進去看看,裏面究竟有什麼?
7
唐風躺在帳篷里還想入睡,卻怎麼也睡不着了,索性出去透透氣,順便可以和韓江聊一聊,可等唐風鑽出帳篷,找到韓江時,卻把唐風氣得半死,只見韓江天作穹廬地作席,四仰八叉地就這麼躺倒在帳篷旁的廣場上,呼呼大睡!
唐風狠狠地踢了韓江兩腳,韓江才從好夢中驚醒,“行啊,以前只有我會在值夜的時候睡着,怎麼,你這老特工,居然也會犯這麼低級的失誤?”
韓江使勁晃了晃腦袋,覺得頭昏沉沉的,聽見唐風這麼說他,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在值守的時候睡著了,還睡得這麼死!韓江揉着腦袋,覺得不可思議,嘴裏嘟囔道:“這是奇怪,就算我睡著了,也不應該睡得這麼死啊?前天幾乎一夜未眠,昨天又累着了……”
“行了,別給自己找理由了!低級失誤,就是低級失誤!”
“我不找理由,我在想我是怎麼進入夢鄉的,靠!還真想不起來了!”韓江越想腦袋越疼。
唐風還想數落韓江,卻忽然想起了什麼,他走到梁媛和葉蓮娜的帳篷,剛想叫梁媛,忽然發現他倆的帳篷露出了一條縫,唐風狐疑地輕聲呼喊梁媛的名字,可是叫了幾聲后,探出頭來的卻是葉蓮娜,“糟了!好像我錯過值夜的時間了,韓,你為什麼不來叫我!”葉蓮娜驚慌地從帳篷里跳了出來。
唐風這才反應過來,本來這個時間該是葉蓮娜值夜的時候,“我……我剛才不知怎地,竟然睡著了!”韓江不好意思地說道。
“睡著了?我也睡得很死!以往我是可以醒的!”葉蓮娜也覺得奇怪。
“葉蓮娜,梁媛呢?”唐風焦急地問。
“梁媛?她……她這會兒不在帳篷里?”葉蓮娜似乎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什麼?梁媛不在?!”唐風一驚。韓江也馬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兩人撲到梁媛和葉蓮娜的帳篷前,往裏望去,梁媛果然不在帳篷里!
“糟了,梁媛出事了!”唐風心裏猛地一墜,一種不詳的預感迅速佔據了他的大腦。唐風返回來,又問葉蓮娜,“你沒發覺梁媛不見了嗎?”
“我……可能是昨天太累了,一夜睡得都很死,根本沒有察覺梁媛……”葉蓮娜說到這,眼珠轉了轉,道:“梁媛一定是自己離開帳篷的,如果是有他人脅迫梁媛,我一定會察覺的,可是我竟一點沒有察覺,而且帳篷里也不像有外人來過的跡象。”
韓江里裡外外又檢查了一遍帳篷,梁媛的背包、物品都還在,他輕輕出了一口氣,拍拍唐風的肩膀,“不要太緊張了,也許梁媛去哪裏方便去了。”
“這麼長時間?”唐風失魂落魄地坐在帳篷門口,不知為何他又想起了自己那個奇怪的噩夢,“不,我不知道是為什麼……可能是因為那個噩夢,我的感覺很不好……很不好……”唐風嘴裏不斷地說著,像是說給韓江和葉蓮娜聽,又像是自言自語。
“噩夢?你又做什麼噩夢了?”韓江好奇地問。
唐風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玉璜,我的那個玉璜不見了!”
“這麼巧?你仔細找過了?”韓江不敢相信。
“找過了,全都翻遍了,玉璜不見了,梁媛失蹤了……”唐風無助地自言自語道:“這兩天我被找到宓城的興趣沖昏了頭腦,忽略了……忽略了危險的降臨。”
他們幾人的動靜,吵醒了一直沉睡的馬卡羅夫,馬卡羅夫鑽出帳篷,聽說梁媛失蹤了,眉頭馬上皺緊了,“其實我一直覺得在宓城會出事,一定會出事的,果然就出事了……幾百年來,沒有人能找到宓城,就算找到宓城的人,後來也都……”
馬卡羅夫沒有把話說完,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四個人佇立在廣場上默默無語,馬卡羅夫抬頭看看已經跳出地平線的太陽,“馬上天就要亮了,在這兒繼續等下去也沒用,不如趕緊去找梁媛。”
“可宓城有那麼多房間,我們去哪兒找呢?”葉蓮娜問。
“整個宓城我們只有一個地方還沒有去了……”
馬卡羅夫話沒說完,大家便異口同聲地說道:“不朽之殿!”
“對!”馬卡羅夫點點頭,“我們本來也是要去的,不如現在就出發。”
幾人沒有收拾帳篷,只攜帶了必要的裝備,便在晨曦中,登上了宮殿區的高台,可是高台上的一幕,卻讓他們驚得連連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