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州
助理帶着她走到格子間一個空着的桌子旁，旁邊走過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雖然穿着筆挺的襯衫西褲，但是穿在身上一點兒不顯呆板，一張顯得瘦削的臉上掛着一副金邊眼鏡，五官顯得柔和俊俏又帶着一份傲氣，邊上的助理已經甜甜地喊了一聲：“方經理．“蘇沫突然感覺這家公司的管理層似乎普遍顯得年輕，從總經理付南風，沈濤，還有眼前這位看似主管模樣的人，這看來就是沈濤介紹的非常有能力的暫代部門經理的方勉了。
方勉看着眼前的蘇沫，視線從清盈雙瞳掠向她，職業套裙，五官標緻，身材窈窕，倒是眼前一亮．助理盡職地給她介紹：“這是蘇沫，蘇沫這是方經理，你運氣很好哦，能在方經理手下做事．“蘇沫看着彷彿獻媚一般的女助理，似乎聞到了一股荷爾蒙的味道，心裏暗笑．
“歡迎之至。”方勉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伸手道，話說的冠冕堂皇，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此前國際市場部正職經理一直空缺，只有他一位副職，如今蘇沫突然調過來，他才有幸上調成為代理經理，但也僅僅是代理而已，職權上並不見得比蘇沫寬，似乎大有讓兩人競爭一番的意思。
蘇沫已經感受到她的不友善，但仍伸手與他相握，“謝謝，今後還要向您多學習。”她恭敬地伸手淺淺一握．
方勉看着淡淡地說道：“以後跟着我干，國際市場部是個剛成立的部門，人目前不多，策劃尤其缺人，來這個部門如沙漠創業一般，你來得正好，我們接的單都是些大單，只是對個人能力要求高一些，希望你能在這裏一展所長．“
蘇沫聽着這看似熱情，實則暗帶示威一般的言辭微愣了一下，望着眼前這個意氣勃發，看似斯文俊氣的年輕人，卻原來也是個笑裏藏刀的笑面虎，心裏暗笑，一家有着三十家連鎖店，年銷售額上千萬，由5００多名員工組成的企業是沙漠，這眼界得有多高啊，足見這是個孤傲的人，看來以後說話要敬而遠之才行！不過，他這是向她宣佈了自己的所有權嗎！不過她來北京的主要目的並不是爭職位的，倒也不放在心上，她什麼也沒說，只是笑笑．伸手與之一握，笑有時候代表贊同，而有的時候，是否定．第一次見面而已，她並不想與他發生什麼衝突．後來她才漸漸知道是自己的簡歷和能力威脅到了方勉現在的位置，後來他們之間果然有了一場竟爭。
進明誠的第一個月就已經讓蘇沫意識到，高薪福利補貼等等，都不會是白拿的。以前在分公司，她一人掌管小小的策劃部，有什麼案子都是親力親為，直接面對客戶。要麼方案通過，一舉拿下，要麼就被拒絕，也算是死也死得痛快。
而在總部，一個項目的策劃，要經過層層審批才會到客戶手裏。即使再小的項目，在公司內部也至少要出十個方案，經過層層篩選，最後給客戶備選的是三個方案，要求之嚴格也是她以往從無遇上過的，雖然她來北京之前就有過心理建設，自己會從零開始。但是她的工作在這個新環境裏還尚處於熟悉公司環境和流程的階段，甚至連出個獨立方案的資格都沒有。
從第一次入職見面后，方勉對她的態度總是顯得很是淡然，甚至在她禮貌打招呼的時候，也只會在鼻孔里給個“嗯”字，甚至正眼都不看她，並且給了她大量的工作，剛接手過來，確實有些應接不瑕．大量的郵件和信息需要處理，每天輾轉於策劃部、市場部、綜合管理部，所有跟她工作相關的部門都要去深入了解，接洽配合，她又是個不服輸的性格凡事都想要做到盡善盡美。
每次當方勉給她任務，打手的文件她都要致電相關部門負責人詢問核對，搞清楚來龍去脈，再去跟客戶做協調，仔細了解當前狀況和後續安排，經常奔波於給各路神仙做市場調研、查找資料、核對數據這種瑣碎事情里。而她的一項優點也漸漸地顯露了出來，從小她的文筆就非常好，同事們漸漸發現，交由蘇沫整理過的文件總會出現更多的亮點，語句更加流暢連貫。只是也因為這樣，而她的工作也變得更加忙碌了，只是這些打過她的手出來的文案，最後的方案製作人名單里，甚至連她的名字都常被遺漏。
除了這些，她還直面了方勉偶爾的敵意和挑剔，經常分派給她一些並不重要的市場調研的工作給她，這些可都是那些剛入職的菜鳥才會去做的事情，蘇沫好歹也是入職幾年的員工，儘管內心有五千隻草泥馬奔騰而過，蘇沫依然維持着表面的和平，耐心且用心地去做這些瑣碎的小事。
開始，蘇沫也有些難以接受這種狀況，但是，久而久之，她也就習慣了，誰叫生活把她練就成十項全能。
她總是近乎完美地完成，就連熬夜，她也比別人厲害。項目最緊迫的時候，幾十號人都在格子間熬方案，改細節，而能在凌晨三四點還能屹立不倒的就只有她一個人了。所以，辦公室經常出現的盛況是，夜半三更，大家橫七豎八地歪在格子間、休息區的沙發上昏睡過去后，只有蘇沫的顯示器還亮着。宋寧對蘇沫這樣的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唯有蘇沫自己知道是什麼樣的信念支撐着她。
而且對於蘇沫來說，一個人最好的狀態是什麼樣子的？微笑掛在嘴邊，自信揚在臉上，夢想藏在心裏，行動落於腿腳。既享受日常的儀式感，也能迎戰任何生活中的小怪獸，讓柴米油鹽也開出花，她也如是，用無比的熱情和認真對待着生活的每一天，這也是她心裏認為的對自己父母最好的回報。
轉眼到了周五又是部門例會的時間，坐在會議室里，只是這次會議公司里的幾個高層也有出席，眾人開始聽方勉開始做業務總結，業務上的點評，憑心而論方勉很專業，甚至可以說是“穩、准、狠”。雖然對她有一肚子不滿，但是蘇沫依舊認為她能坐現在這個位子，確實靠的是實力。不管是怎樣雜亂的數據，他一眼掃去，就能看到裏面的邏輯關係。同樣的數據呈現在不同人的面前，常會有不一樣的結論與分析，而他每一次都能神奇地找出被眾人忽視的關鍵要素。
同樣，任何看似完美的方案到了他的手裏也總會被挑出若干不能迴避的問題來，以至於蘇沫常常在想，這大概就是“雞蛋裏挑骨頭”的最高境界吧。只是現在，自己還沒有資格讓方勉來挑。方勉卻竟然不再讓她插手任何案子，直接把她發去做基礎調研。
除了“嫉賢妒能”以外，蘇沫想不到別的理由。然而如此一來，就說明自己是賢才了？能讓這個在業內工作了多年的前輩防範嫉妒，這似乎也是一種旁證，證明自己的才幹與不俗？蘇沫浮想聯聯，突然間好像有同事踢了踢她的椅子。
她立即收回思緒，但是已經晚了。
會議室里，大家的目光都盯着她。
方勉如鷹一般的眼神更是沒有放過她：“說說吧！”
“說什麼？”蘇沫自然是不知所措。
“問卷，王府井區文化用品的問卷！”鄰座的策劃劉思勰小聲提醒着她。
“問卷怎麼了？”蘇沫更是一頭霧水。
“看吧。在我眼皮子底下開會還溜號呢。可見在外面做市調的時候是怎樣的偷奸耍滑！”方勉的目光落在蘇沫臉上，冷厲的掃向她，臉色更變得像是烏雲密佈的陰天，
蘇沫強忍着心中的不快，沒有立即回答。
方勉把一疊問卷“啪”的一聲甩到了蘇沫面前：“這問卷是按照調研計劃，在王府井和西單做的嗎？”
蘇沫看了看問卷，似乎隱隱地明白了。
前幾天她又接了方勉佈置的一個調研任務，是在王府井地區做一個關於文化用品的調研，12月的北京，西北風凌厲地咆哮着，凍的人瑟瑟發抖。蘇沫坐在王府井教堂前空蕩蕩的廣場一角的長椅上，心情黯然極了。
不遠處公司的調研員們正在做“街訪”。這樣的天氣讓原本就十分困難的“街訪”變得更加艱難。
在市場競爭日益激烈的今天，促使目標市場發生變化的原因有很多，產品、價格、分銷、廣告、推銷，受到地域、行業、經濟、文化等因素的影響不斷地發生變化。
作為以提供策略服務為主營項目的公司，在為甲方提供營銷策略之前，首先要掌握正確的市場信息，了解市場可能的變化趨勢以及消費者潛在的購買動機和需求，這樣才有助於營銷者識別最有利可圖的市場機會，為企業的發展找出新的契機，尋求最恰當的手段和策略。
於是，在明誠國際，市場調研是每個項目的基礎。當然，也是每個新人的磨刀石。
根據數據形式、分析處理方法及結果，市場調研可以分為定量和定性兩種。從實施方式上看，定量調研又細分為桌訪、電話訪問和街頭攔截訪問，以及入戶訪問幾種形式。定性調研則以焦點小組訪談和深度訪談的形式為主。而蘇沫所做的，就是在所有的調研方式中，最為基礎的“街訪”。“街訪”最原始，但結果卻相對客觀，可以校正其他渠道來源的信息的真偽，所以在策劃及廣告公司最為常用。
調研部門中都會設有調研督導，督導手下有若干專職或兼職的調研員。每次接到任務以後，先給調研員培訓問卷內容和訪問技巧，然後在指定地點，對目標人群進行攔截，按要求填寫問卷。
督導的責任就是實地考察這些調研員是否按規定和進度運作，並且對回收的問卷進行嚴格篩選，對於被訪者前後選擇有矛盾的，不符合邏輯習慣的，多填或漏填的都視為無效。
時值寒冬，因為室外溫度太低，所以街上的人都是行色匆匆。每當調研員剛剛上前搭言，對方就會不耐煩地擺擺手，然後揚長而去。這幾天氣溫聚降，她看到調研員們實在辛苦，幹了大半天了，還剩下幾百份，於是就聽從了其中一個人的建議，找了一家酒店集中消化了剩餘部分問卷。
她在腦子裏開始理着雜亂的思緒。她等於是幫調研員們一個大忙，讓他們不必那麼辛苦在寒風中奔波，還可以交差領到酬勞，所以調研員自然對她感激萬分，不會主動向外面透露消息的。那麼方勉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敏感的蘇沫腦子裏有一些東西閃過，可又來不及捕捉，她立馬意識到了些什麼，有些驚懼地立在了那裏，臉色更是一陣紅一陣白，一時間竟有些啞口無言。
稍稍的遲疑，更引來方勉的強烈不滿：“不敢說了，對不對？這份問卷根本不是在王府井和西單隨機抽樣做的。全部是由北京飯店的員工和客人填寫的，對不對？”
“不按業務程序操作是職業操守有問題。而幫着調研員騙取公司的調研費，就是人品問題了。對此，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方勉的話如同利劍一般深深刺痛了蘇沫。長期積壓在心中的不滿立時爆發出來，她站起身，迎着方勉的目光，坦然答道：“我承認我沒有按業務程序操作。那是因為上周大風降溫，室外零下五六度的氣候，街上根本沒有人。為了趕進度，是有部分請飯店員工們填寫的，但是我不承認您後面的指責。調研計劃中關於被訪問人員的要求有明確的規定，收入、年齡和性別等，這些我都遵守了，我只是私自調整了抽樣地域，整個訪問過程，我們的調研員都在現場，雖然是集中填表，但也是客觀的，不是亂填的。我的出發點是為了完成任務，我不承認這和職業操守有什麼關聯。至於您後面所說的，騙取公司調研費，更是惡意指責。”
不僅是方勉，所有的人都愣了。一向如同軟柿子一樣被方勉捏來揉去、呼東喝西、指哪兒打哪兒的小丫頭，居然堂爾皇之地跟她頂了起來。
所有的人都低垂着頭看着自己面前的記錄本，不敢去看方勉的臉色。
“你做錯了事情還這麼振振有詞的？”方勉彷彿十分意外，臉色陰沉的可以滴出墨汁來。
“我只是想解釋一下當時的情況！”蘇沫心中狂跳不已，看來人都是有奴性的，當順民太久了，稍微掙扎一下連自己都很不適應。
“解釋就是狡辯！”蘇沫剛一示弱，方勉的火反而瞬間激起，他拍着桌子吼道：“你現在馬上出去，一會兒我會給人事部遞單子，你從哪來的回哪去吧，我這小廟容不了你這尊大佛！”
“你是要開除我嗎？”蘇沫呆住了。
“公司留不留你，是公司的事情，我這個部門肯定不用你了！”方勉端起面前的茶杯緩緩飲了一口，他長長鬆了口氣，終於被他找到機會把這個安插在他眼皮底下的人趕出去了。
然而此時的蘇沫反而不怕了，骨子裏的驕傲與倔犟再也不用隱藏，她一字一句，鎮定地說道：“至少現在您還是我領導，我尊重您前輩的身份。此前對您也算言聽計從，您叫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可是大家都知道所謂領導，就是要指導、評價下級工作，可是怎麼從來沒有看到您指導過誰？您每天都在批評別人稱職不稱職，您有沒有捫心自問過，自己稱不稱職？”
所有的人都驚了，矛盾瞬間升級，大有不可控制的態勢。
沈濤站了起來，輕描淡寫地對蘇沫說道：“你跟我來一下。”
蘇沫點了點頭，有些忐忑地跟在沈濤身後進入了總經理室。
“你一定奇怪，這次你問卷的事情是怎麼露餡的？”沈濤掏出煙盒，取出一支煙，用zip火機點燃，輕煙裊裊中神情有些迷離。
蘇沫的臉刷地紅了起來。
他從包里拿出兩張紙，遞給蘇沫“你看！”沈濤手指在問卷上輕輕一指。
“是電話？”蘇沫恍然大悟，這個時候有手機的人還很少，而大家又往往不願意在聯繫方式一欄填寫手機號和家裏電話，所以大部分被訪者是填寫公司電話的。那麼這麼多的問卷填的都是北京飯店的總機號碼，這內中詳情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沈濤移開唇邊的香煙，瀟洒得往不遠處桌面的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繼續說道：“這就是我們應該像前輩學習的地方。雖然有專門的督導負責調研，有研究人員出報告，主管一般情況下只根據報告來寫計劃，但是方勉不是這樣的。對下屬嚴格，對自己更嚴格。每個環節，他都會抽查。不是針對你，而是對自己負責。”
蘇沫深深吸了口氣：“我，沒想偷懶的。我原本以為換個地點，以快捷的方式達成結果，沒什麼大不了的。”
沈濤擺了擺手：“錯了。第一，我跟他不一樣，我喜歡偷懶的人，前提是要會偷懶。事半功倍地達成效果，更是一種能力，只不過這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第二，也許你會認為抽樣地點在王府井還是在北京飯店，沒什麼大不了的。也許在很多其他調研公司，這確實也不算什麼，抽樣地點直接影響着這部分問卷的效果，雖然選取的被訪者在學歷、年齡和待遇上是相同的，但是因為工作環境的不同，很多問題的評判標準也就不一樣了。我們選在王府井，那裏流動人口眾多，代表的意見更廣泛。而酒店工作人員，因為工作環境一致，意見就會趨同，就失去了調研本身的真正意義。”
看着滿臉懊悔的蘇沫，沈濤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剛出道的時候，犯的錯比你嚴重多了。別灰心，我一直都看好你。好了，我的話，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回公司以後給方勉道個歉。在明誠，你才剛剛起步。要走，也得學會了，等翅膀硬了再走。”
沈濤的話如同醍醐灌頂，讓蘇沫豁然開朗。
回到辦公室的蘇沫，受到了同事們的熱情歡迎，大家都寬慰她別擔心，amy甚至低聲說道：“其實大家也對他都是敢怒不敢言，忌憚他的淫威，誰都不跟他正面衝突。現在好了，你們倆人這樣公開一鬧，他反而不好把你推出去了。第一，你的能力他知道。如果到了別的部門，你工作出色就說明他是小心眼，打壓新人，他面子上也不好看。第二，聽說最近公司有人事調動，說不定他是上、還是下呢。應該也沒心思弄咱們這些小蝦米。”
不管大家怎麼說，蘇沫一律笑而不答。
真好，原本以為自己在公司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想不到還有這麼多人關心。
一個忙碌的上午一晃而過，宋寧已提前來了電話約好一起去公司食堂用中餐，宋寧現在已是公司里的小八卦，而且似乎和誰都相處得很不錯，對於她來說，打聽小道消息是繁瑣工作中唯一讓她充滿樂趣的一個消遣，儘管早上會議室里的事情只是國際市場部一個例行會議，但是兩人在會中針縫相對的消息還是很快地傳開了。見了面宋寧拉着蘇沫一通埋汰，又着實地安慰了蘇沫幾句。
“蘇姐，你聽說了沒有，聽說方經理和女朋友分手了，這幾天正鬱悶中呢，所以才脾氣這麼大！”點完餐，剛坐下宋寧便趴了過來小聲地說道。
“哦，我沒聽說呢。。不過最近他總是黑着臉，一臉不高興。”蘇沫聽到這個消息倒也不是很意外，心裏在算着這是宋寧說的方經理第幾次分手呢。
“是吧，是吧，”宋寧的語氣裏帶着絲揭迷般的興奮：“你沒聽到也是正常，我是在茶水間聽AMY與別人聊的時候聽到的，聽說這個女朋友還是AMY同學的姐姐，聽說方經理上周喝醉了在朋友家留宿，結果他的女朋友在他的衣袋裏發現了一張酒店發票。”八卦這種事最適合發生的地方似乎就是茶水間了，忙碌的神經暫時放鬆的時候，讓生活得到一點調劑。
“這麼遠的關係，這麼隱秘的私事，都能聽到你的耳朵里，你還真是長了對順風耳了，快吃，下午還有很多的任務。”蘇沫捧場地笑了一笑，然後趕緊把她的話頭給止住，不然都不知道宋寧這張嘴裏還能吐出多少的象牙出來。
不過她的這餐飯還是沒能愉快地吃到結束，手機響了起來，號碼是公司打過來的，她接了，那頭的聲音是方勉的，“蘇沫，你在哪裏？”
“我在吃飯。”她老實回答。
“好，吃完到我辦公室。”他說得乾脆，然後就掛了電話。
蘇沫握着電話在原地愣了兩秒鐘，然後認命地開始收拾餐盤，動作非常迅速。
下午上班她逕自去了方勉的辦公室，敲門進去時方勉已經在辦公室里等她，穿着一身優雅的黑色西裝，坐在他寬大的電腦桌前，蘇沫默默地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說道：“方經理，今天我...“話音還沒說完卻被方勉打斷了，他指着辦公桌上厚厚的兩個資料夾，面色如平常一般地冰冷說道：“這些是明天要用到的，你先把這些資料整理出來，下班前交給我。”
蘇沫抱起資料躊躇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說道：“我為早上的事情向您倒歉，無論如何我都不該這樣去反駁您的。”
”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就行了，以後自己注意點，如果再遇上不懂的問題，先記下來匯總後給我。“方勉聽了臉色似乎更加陰沉了幾分。
蘇沫沒想到方勉並不怪罪自己，言詞間似乎還對自己早上的話有了回復，並且願意教導自己的意思了，她頓時開心地笑容滿面地說道：“好的，方經理那些問卷我會在下班時間去王府井重新做的。”
不過她這份誠意似乎並沒有打動到方勉，他抬頭看了她一眼還是繼續板着他的臉，有些不耐地擺擺手，示意蘇沫可以出去了。
當蘇沫完成手裏的任務后，已經下班時間了，她趕緊把手裏整理好的資料在打印機上打印裝訂起來，一路幾乎小跑着送到方勉的辦公室去。
她在忙的時候，方勉似乎也沒有閑着，坐在辦公桌前的他還是跟中午見過的一樣，一絲不苟，瞅瞅自己已是塵滿面的樣子了，這讓蘇沫小小地仰望了一下。
資料交到他的手上后，方勉簡單掃了一遍她花了一個下午完成的工作，又提了幾個問題，然後一臉沉默看着蘇沫.剛才雖然只翻開幾頁，看着上面標註明細的地方，他短暫地沉呤了一下，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就見識過了她的聰明沉穩，心裏已是隱隱的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了，這一個月來的相處讓方勉也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產生了幾分佩服，辦公室里能比她做得更好的真找不出第二個了。
不管他提出怎樣的條件，給多麼苛刻的任務，都按時按點的完成了，而且可以說做得非常的細緻漂亮，不管給她佈置的是難度為零的低極任務，還是複雜如今天這樣的一本市場分析，她總是能夠極為耐心地從中抽絲剝繭，找出最佳思路和方案，如果真如張副總說的，如果市場部經理要從他們兩人中選取一個，那麼無疑，這是一個勁敵。想到這裏，方勉的臉色不由又暗了幾分。
蘇沫被他看得忐忑，忍不住緊張起來，“怎麼了？是不是我做的手冊有問題？”
他搖頭，然後又把目光調回手中的手冊上，補了一句，“蘇沫，你動作很快。”
這是誇獎吧？雖然他說的面無表情，但忙碌了一整天的蘇沫仍是心滿意足，張口說了聲謝謝。蘇沫看着眼前這樣衣冠楚楚，一本正經模樣的方勉，心中不由好笑，要是他知道中午她和宋寧的對話內容，他還能這麼泰然自若地給她安排任務嗎？
她一走神，方勉卻又開口了，“既然這樣，那你把Coms（可比公司分析）一起做了吧，明天下班前交給我。”方勉佈置任務的時候面對電腦，表情嚴肅，說話言簡意賅。也沒有具體的提示和方向，只強調deadline，
啊……她剛剛結束十幾個小時的工作好不好？蘇沫傻了。
“怎麼了？有問題？”他已經放下手冊，手指回到鍵盤上。
“沒問題。”蘇沫點頭，握着拳頭回答了他。好吧，她拼了！好吧，領導這麼有效率，她以後做什麼都要記得短，平，快。
看着蘇沫離開的身影，方勉轉念間又升起了一分鬥志，難道他堂堂一個學管理營銷學的碩士生還能真怕了一個野路子的小丫頭嗎，對手越是強大，才更有意思。
經過這件事情，對她來說也是多了不少的啟發，也讓她對方勉改觀了不少，在工作上她更是兢兢業業，收起了初到公司時的輕慢心理，經過了時間磨礪，此時的她更加象一顆藏在蚌殼裏奕奕生輝的珍珠。
儘管工作如此繁忙，蘇沫依然用她良好的生活習慣，按部就班地安排着自己的生活，並用她的廚藝很快地征服了“小饞貓”宋寧，兩人很快變成了無話不說的一對，當然了大部分時間都是宋寧在無話不說，而蘇沫則是她的忠實聽眾，兩人“各取所需。”
漸漸地，蘇沫對手裏的業務如魚得水，再加上她歷練的交際手腕，一來二去倒也和各部門的職員混得風聲水起了，辦公室里流傳的各種八卦很快都陸續流傳進了她的耳朵，甚至都不需要她去刻意的打聽，比如說空降的鑽石王老五大老闆付南風酷帥到沒邊，比如聽聞說沈濤是一個狡滑如狐的男人，比如說市場部方勉的情史，她暗自發笑，酷男只能遠觀而不能褻玩，而“狐男”又比“暖男”有市場。不過做一個狐男的手下，她自覺得還是挺有挑戰性的，每天做事也是兢兢業業，勤勉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