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蘇沫匆忙直起身子,看了眼來電顯示,反手推開他,說道:“我接個電話。”
付南風靜靜地看着她,沒說什麼,只是微微頜首,走回了自己的辦公桌。
蘇沫走到了窗邊接起電話,蔡敬之的聲音帶着些許激動與急切地傳了過來,“蘇小姐,聽說你願意轉讓股權?”
“我告訴了你的助理,不知道蔡先生明天有時間嗎,我們可以約個時間來談談。”
“蘇小姐,你也知道股東大會是在周五召開,時間並不多,不知道今晚有沒有時間我們先來談談。”顯然,蔡敬之有些急不可奈了,股東大會迫在眉睫,蘇沫聽着蔡敬之這麼著急的遊說,又回過頭看看坐回到了辦公桌後面低垂着頭依然得不急不徐地看文件的付南風,輪廓溫柔而俊美,只是神情淡淡的,帶了些落寞,算了,她心裏想着,就這樣吧。
“好,你在哪裏,我過去找你吧?”她想了想回答道。
掛斷電話后,蘇沫走回辦公桌旁:“那個,南風,臨時有朋友找我,我先走了。”
“要我送你過去嗎。”他似乎對一切都已瞭然。
“不用,我自己打車就行了。”她不敢再多看他的表情,也怕被他看出什麼,很快轉身離開。
付南風目送着蘇沫站到明誠大廈前面打車離開,默默地點燃了一支煙。身後響起沈濤的聲音:“你又是何苦呢!”
付南風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陪我喝兩杯。”
是一家日料店,蔡敬之早早等在那裏,看到她進來依舊禮貌地替她拉開門,請她坐下,淺淺笑着,“蘇小姐,這麼急找你實在是情非得已,你知道的再過兩天就要開股東大會了,我們時間不多。”
她頷首,“我明白的,所以我來了,我想我的誠意應該表達得很清楚了,確實是你們第二次的報價讓我動心了。”
“可是我聽說,蘇小姐和付先生的關係非同一般啊。”蔡敬之在她對面坐下,目光里露出尖銳的探視意味。
穿着和服的服務生半跪下來,給她的瓷杯里添水,她的雙手在膝上交疊,良久,才微微笑起來,“看樣子蔡先生已經調查過我了。”
“不好意思,只是我想蘇小姐也明白公司里的傳言,無風不起浪,雖是傳言也應有出處吧,而且您和付總合作這麼久,關係總也非比尋常。”
“不用不好意思。我想我們只是各取所需罷了。”她收斂起情緒,繼而頓了頓,澀然說,“蔡先生,你也知道我之前因為那場車禍很多事忘記了。說真的,就在去做心理諮詢之前,我都不打算和你接洽。”
氣氛有些尷尬且冷場,可是看蔡敬之的表情反而放心了一些。
“蔡先生應該也知道我手中的股權來自哪裏。”蘇沫平靜地說。
“蘇小姐的父親是明誠的大功臣。”蔡敬之微微嘆息,“可惜啊。”
蘇沫定了定神自嘲一笑,那你或許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父母會去世。”
他的唇角下沉,有些抱歉地點點頭,可是眼神始終清醒,在等蘇沫的答案。
對於這件事,蘇沫心底並沒有完全釋懷,只能快速地兩三句帶過。
蔡敬之安靜聽完,聲音低沉,“蘇小姐,實在抱歉。”
“和你接洽這件事,我希望能保持低調。”她繼續提出自己的要求,“至少在股東大會前不要讓他知道。”
蔡敬之笑了起來,“這點上我們倒是很默契。”他頓了頓,“蘇小姐,那你恨他嗎?”
她茫然搖了搖頭,“我沒那麼恨他,我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他,我也無法接受他這樣的施捨和贖罪罷了。”
他有些瞭然地看着蘇沫,“我明白。”
蘇沫看了看錶,時間已經不早,她不欲再多談:“不過蔡總,我手中的股權畢竟是我父親留下來的,我也想慎重對待。所以具體的細節我想等到我的理財經理和律師在場之後再協商。”
“那是自然,我們的誠意會讓蘇小姐看到的。”蔡敬之笑着說,“在價格上我有着絕對的誠意,我想蘇小姐能看得出來。”
和蔡敬之談完,她只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疲憊,因為公事也會經常參加各種談判會議,可是那個時候她總是鬥志昴揚,象是有使不完的力氣一般,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只為自己爭取利益,卻左右搖擺不定。
拒絕了蔡敬之送自己回家的提議,蘇沫一個人慢慢地走着,剛才並沒有吃多少東西,一整天肚子有點餓得難受,她走進一家咖啡館,點了一杯咖啡和一客提拉米蘇,甜甜的甜點入口,她的眼淚卻止不住地撲淑淑往下落,她扯過一張餐巾紙按了按眼眶,想了一會,摸出手機,撥打了一串號碼,過一會手機接通了,一串流利地德語從她的口中流出。
回到家裏,已近凌晨,客廳里靜悄悄的,只亮着一盞落地燈,付南風躺在沙發上,微眯着眼已經睡著了。
他穿着家居服和拖鞋,渾身上下都沒有咄咄逼人的氣質,她默默地看着這張安靜的臉,那雙幽沉的雙眸微閉着,長長的睫毛在眼窩處打出了一片青影,下巴有些青,看起來也是疲倦極了,她細細地打量着,尋找着小時候存留的印象。
如果沒有他,她們一家現在又會是怎麼樣的呢,不,那只是場意外而已,南風,南風那時候那麼小,眼淚順着蘇沫的臉頰落下。
付南風在混沌不清中感覺有人在看他,他以為自己應該是在做夢,因為他能感覺到夢中窺視他的眼神溫柔得如同愛撫,留戀中充滿了不舍蘊含著凄涼哀傷的情緒,他感覺到有個人的手指尖正輕輕地觸碰着自己,一個女人小聲啜泣的聲音若有若無,那聲音里充滿了留戀,一聲一聲的,好象是在極力地壓抑着自己,彷彿不敢碰觸,卻終究又是捨不得。
那哭聲讓他的心裏一陣陣地難受,最後還是難受地醒了過來,睜開眼,屋內一片黑暗,屋外的風吹過來,吹得窗帘上的飄紗微微搖晃着,他在黑暗中呆了一會,最後頹廢地倒回了回去,一會兒他抬起了一隻胳膊擋住眼睛,一滴晶亮的水珠在他的眼角一閃,消失在髮際里,濡濕的胳膊上粘上的不知道是誰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