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可能覺得她的樣子很有意思，付南風突然展顏一笑，然後伸出手來握了握她按在胳膊上的手指，“冷嗎？”
“還好，”手指上傳來他掌心的溫度，溫溫的帶絲涼意，竟還沒有她的手指暖和，她才下意識的看到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夏衫。在這個微寒的秋日裏顯出了幾分蕭瑟感來。
他看着她喟然長嘆道：“我想你了。”
這句話一出口，他似乎鬆了一口氣，從紐約到蓮湖，趕完飛機，又趕動車，最後因為沒有直達的動車。又開了六小時的車終於趕到蓮湖。一日一夜的奔波幾乎耗盡了他的力氣，此時看着眼前這個小女人，卻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很少看到付南風動情，他的話讓蘇沫的心跳一下子漏了了兩拍，剛才的笑容變得有些兒干吧吧了，心道“有你這句話，夠了，一切都夠了，其他的事情想了有什麼用呢，一切都交給時間吧……”
“可是你別忘了。我是為什麼才回家的。”說到這個問題，蘇沫心裏那股委屈感似乎又冒了上來。
“別人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先回家嗎，在家過得好嗎？”付南風轉開了話題說道。
“過得挺好的，特別是李媽媽，我以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現在回家后看到她過得很幸福，我真的很開心，蓮湖地方小，生活節奏慢，非常舒服。”這麼久不見，蘇沫的心早已被思念啃噬得七零八落了，如今真人在面前出現，見面的驚喜讓她早已揭過了前事。
“是呀，我看你都樂不思蜀了。”他收回手，一點兒也不勉強，只是帶着她往車的方向走。
蘇沫保持安靜，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一如從前。
他打開車門示意她上車，蘇沫遲疑着問：“還要去哪裏？”
“我一天沒吃飯了，陪我去吃飯。”他笑容很安靜。蘇沫頓時感覺愧疚起來，順從地坐上去。
蓮湖的“望春樓”餐廳中西合壁，各式中西菜齊全，已經過了用餐的高峰期，偌大的餐廳里，顧客寥寥無幾。
付南風和蘇沫挑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服務生拿着菜單走到兩人面前。蘇沫點了一份水果沙拉陪着，付南風點了一份牛排，一份醬汁雞柳，一瓶紅酒，然後把菜單還給服務生。
明亮的刀叉放進潔白而精緻的瓷盤裏，輕脆而響亮。
大廳中央塔式水晶吊燈上，晶晶亮亮的碎片散射出五彩的光，瀑布似的一瀉而下，一座吊燈足有三層樓高，餐廳在一樓，樓上一層是茶藝廳，再往上就是貴賓廳了。
蘇沫面前擺着晶瑩的白瓷盤，五顏六色的水果堆砌得象一個精美的雕像，鋥亮的一把勺子擺在旁邊，反射着金屬質感的光芒，付南風把醬汁雞柳往蘇沫的面前推了推，“這個味道不錯的，你試一下。”
“謝謝.“望着眼前的付南風又想起以前他們在一起時的快活樣子，卻感覺面前如隔了一?山一般，從前那些興奮與開心象一層煙霧。漸漸地消散了開去。他們之間如同隔了塊堅冰。
“你的餐點得太簡單了。”付南風的聲音裏帶着憐惜和輕嘆。
蘇沫暗想，這已經是非常不錯，曾經只吃過一片麵包或者一個饅頭，也曾只喝過一晚粥的日子。只是如今同他講這些世道的艱辛。估計他會很難理解吧。對於他來說，艱辛也許只是僅僅意味着人事複雜和操縱那些財富的難處了吧。
“這已經很不錯了，能這樣坐着吃飯，我已經感覺很幸福了。”蘇沫靠着軟軟的椅背，半陷進了真皮豹紋里，璀璨的燈光愈發映照出肌膚如雪。
“來試試這紅酒，1849年出品的，醇厚各味縈繞不去。”往兩隻高腳玻璃杯里傾倒了小半杯，付南風推到了蘇沫的面前：“人生本來意味深長，今朝有酒今朝醉。”說完又拿起自己面的一隻酒杯，倒了小半杯，淺淺酌了一口，“人生就像品種繁多的紅酒，有許多暗香的底線，軟軟地，淡淡地，醇香濃厚，小小試探一下，原來酒里也會有很多精彩繽紛的世界，“來，一個人喝酒很無趣，不如我們一起大醉一場。”
蘇沫原本心裏糾結，早已亂成一團，這麼說倒也符合自己的心境，她微笑着端起酒杯：“捨命陪君子。”
1849年的酒醇香起頭清淺，後勁卻像一股股烈烈的春風漫過無邊的星火之原，酒頭後勁“呼啦”地一下，轟得人如墜雲裏霧裏。
付南風開始自己已是獨飲了幾杯。兩個人現在你一杯，我一杯，竟有分酒意不勝了，看着蘇沫只顯得略嫣紅的面頰，不由好奇地問道：“你的酒量怎麼練的。”
這個問題似乎一下子把蘇沫帶回了遙遠的回憶里。怎麼練的，你不知道人世滄桑，怎麼知道一個人為了學費，可以去做啤酒促銷，一杯一杯地和一群男人拼酒的經歷呢，工作后，喝酒更成了常事。而今回首，往事卻已淡若煙塵，所有過往經歷，都是為了自己變得更好而已，而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她變好的動力。可是回首處，這斷感覺卻朦朧得讓她卻而止步。她只覺得心浮氣躁，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團美麗的光暈。能夠看得見。卻因為那些底線，而不能觸摸。即使伸手就能觸摸，卻也只能是一團小小的光圈，鬆開即散。
“其實也沒什麼練，生活所逼而已，後來慢慢就習慣了。”
付南風看着她，眼裏又升起了幾分柔意與無奈，他拿起紅酒，又往玻璃杯里倒了滿滿的一杯，一仰頭，全部喝了下去，像是賭氣一般，一連喝了三杯，像下了個決心，他眼睛眨也不眨，彷彿在勸說，勸說她也勸說自己：“喝酒其實也沒有這麼困難，只是熟悉了這樣的味道后，也許會成為戒不掉的習慣。”
付南風將手裏的杯子擱在了桌子上，杯壁上沾着一滴櫻桃紅色的酒，滑至杯底，看上去晶瑩剔透，他問：“你呢？有什麼戒不掉的習慣沒。”眼裏帶着幾分醉意，因為沒有好好休息，眼裏竟然佈滿了細細的紅絲，卻也不減原本深邃的眼睛明亮如星辰，現在的付南風就像受傷的獵豹。優雅的儀態裏帶着危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