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風雲際會
燭火將寬敞的書房照的明亮,霍光靜靜的看着書簡。這位大漢大將軍從元狩六年到元平元年,幾十年的風風雨雨鑄就了霍光鋼鐵般的心臟和對朝堂敏銳的感知力,在這一方小小的書房中,他甚至已經嗅到一絲大戰的氣味。
他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侄孫霍山,雖然已經貴為奉車督尉加侍中但依然毛毛躁躁的,新帝登基的第一天的所作所為讓整個霍光政治集團感到恐慌。霍山也不例外,更加讓霍山恐懼的是散朝之後陛下並沒有召見任何前朝大臣,只是宴請昌邑國舊部,並且傳出消息要重新商議未央宮尉與奉車督尉的人選。
霍山的臉上寫滿了恐懼,霍光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有稍許失望,衛霍兩家的子弟一代不如一代是當今所有人的共識,長在庭院之中,婦人之手難成氣候。沒有先舅衛青,先兄霍去病才能與氣魄也沒有學到自己的隱忍。只要想到這裏霍光便暗自傷心,霍山是霍家唯數不多能挑起重擔的,但也就是中下之資,其子霍禹更是難堪大用。等他百年之後,於鬼伯為伴。那霍家即使有爵位也會泯滅眾人。
窗外的風聲越來越大,整個霍府一片肅殺的寂靜。霍山感受到叔祖的審視的目光,但是不知怎麼開口。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管家輕聲的叫門,見霍光仍然老神在在的這書簡,霍山只能先行開口應答。
就在此時霍光突然開口:栓住心猿,殺掉意馬,方見本意。潮起潮落,斗轉星移,但只有大山大河不動。這也是我為你取名山的含義,屍子云:虎豹之子,雖未成形,已有食牛之氣。就看今夜你這個氣成不成吧,但現在這個門你應不了,也應不起,還是我來吧。一會兒只聽不說,靜靜看下去。請客人進來吧!
霍山聽完霍光的話,趕忙起身親自打開書房的門。管家領着車騎將軍富平侯張安世與身後數人魚貫而入,霍山見人一一施禮,霍光也起身相迎。
相互見禮,賓主落座。管家霍福親自上茶之後便關門離開,張安世端起茶杯小口的飲着茶湯,默默無語。在座大將軍長史給事中炳吉,太僕杜延年,護羌校尉未央宮衛范明友也不發一言。時間在沉默中流逝,霍山發現往常議事兒,丞相楊敝,堂叔霍禹,兄長霍雲皆在。而這次霍氏家族中只有叔祖與自己,加上霍光的女婿范明友。想到這裏霍山心中更是沒有底,不敢聲張。
張安世平靜的喝完手中的茶,將杯子放在案几上,不急不緩的擦拭嘴邊的水漬。沉思片刻才開口:陛下登基之後,需朝見太后。我等到宮禁要落為未見陛下,未央宮到是傳來宴飲的昭命。太后甚是哀傷,問我等以後該如何立足長樂宮。
聽到張安世的話,霍光也沒有放下手中的書,反而讀的更加津津有味。丙吉看了一眼霍光,見霍光無開口之意小心琢磨一下,謹慎的接過張安世的話頭:車騎將軍請慎言,英明不過聖天子,今日疏忽必是身邊奸人小人挑撥天家關係,我等作為臣子怎可枉加議論。張安世聽到炳吉這番話似笑非笑的看着霍光出言調侃道:大將軍是找了一個好長史,能言善變,忠心為主啊!
*話音剛落,護羌將軍范明友立刻出聲圓場:將軍,炳長史也是心急如焚,當初群臣商議立武皇帝之子廣陵王劉暨,但因劉暨行為乖張,荒誕異常,不可奉於宗廟。便立昌邑王劉賀為當今天子,誰能想到當今陛下行事不羈放縱,來天京長安多日也未朝俸高皇帝等先帝陵廟。今日更要將其父故昌邑哀王劉髆上帝號,立園廟。全然不顧先帝屍骨,也未安排先帝入葬等大事兒。將軍,泰山大人乃孝武皇帝託孤大臣,深受孝武皇帝與先帝厚愛。是可忍,孰不可忍。如讓陛下給故昌邑哀王上其帝號,我等有何顏面去見孝武皇帝,先帝之英魂那?
霍光聽到此話將手上的放下,離席面北而跪,嚎嚎大哭。身旁的張安世霍山趕忙將其扶好坐下,霍光含淚抽搐口齒不清高呼着:孝武皇帝將先帝託付給我等,先帝駕崩我等萬死難洗其罪,如果在讓先帝在九泉之下無人祭祀我等死後該如何面對孝武皇帝與先帝啊!當今陛下亂其宗廟,我等該如何是好啊?
丙吉將霍光身前的案幾扶好之後,開口諫言道:大將軍,詩書云:家有倔子,不亡其家。國有倔臣,不亡其國。昔日:伊尹囚太甲於桐宮,今大將軍也可請太后之詔書行廢立之事兒。
胡鬧,陛下並無大錯怎可新立罷廢,怎能不讓天下非議霍光立刻駁斥。張安世眉頭緊鎖:河西發來急報,匈奴肆意侵吞烏孫土地,烏孫使者不日就會到長安請求援助。而這等軍報報於陛下,陛下只顧玩樂並未理睬。我請求召見也未同意,兩軍六校尉已有怨言。大將軍這真是危急存亡之秋了!陛下進京已有二十四日,不休武德,身邊穀梁學子眾多。我怕今日之陛下如武帝時太子劉據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