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黑暗中

那個手套控制器劇烈的顫抖着，像電流經過軀體一般令人難過。

要知道，這個機械臂的作業系統，是模擬人的神經系統建立的，也就是說，這時，飛船外的機械臂不聽使喚了，它對金髮出的指令視而不見。

它開始神經質般的小幅度揮舞，甚至有一次快要把那個物體擊飛出去。

金的心頭大駭，急於想除掉手套，手指尖的微微電麻感擴大到了整個小臂。

但就在他剛忙亂地脫到一半時，那酥麻感忽然減弱了。

電流般的顫動只持續了幾秒鐘，那條機械臂安靜了，就像從來沒發生過什麼一樣。

金的手臂也恢復了之前熟悉的操控感覺，他的額頭冒出了一些冷汗，扭頭看了看另外的兩人。那兩人也驚恐的與他對望，似乎要用眼睛從他身上看明白髮生的情況。

“剛才、是、是怎麼了？我感覺像是觸電了……”

金話還沒有說完，他又驚恐的發現，屏幕上的機械臂正慢慢向那東西靠了上去，但不如說是那東西主動吸引機械臂靠上去的。

因為他還並沒有開始操作呢！

很快，金屬的手臂，終於觸碰到了那個物體，就在機械臂前端剛好觸碰到它表面的時候，一股莫名的感覺，從其所佩戴的手套上傳來，頓時令他感覺像失重了一般。

“這、這怎麼回事？”

金喊了起來，身體忽然緩慢的漂浮上去。

另外兩人慌忙抓住艙內的扶手。

“是重力系統失靈了，快點抓住扶手！”克拉肯大叫着，一把拉住慌了神的霍頓的領子。

這種感覺和剛才不一樣。這是真實的失重，就像金初次參加宇航課程時體驗到的那樣。

“不對啊，重力系統怎麼顯示正常？你們看看屏幕！”霍頓指着對面的顯示屏。

“怪了，明明是那個人工重力問題啊。船長，怎麼辦？”金叫道。

“等等，系統不會錯的，它沒報警……這可能不是重力問題。”克拉肯船長忽然想到了什麼，伸手在控制器按了幾下。

屏幕上切換到飛行狀態顯示，此時飛船的速度達到了1868公里/秒，而且還在飛快地增長中，正在向地球方向急速前進。

但要知道，這船隻是恆星系內的礦產探索船，最高設計時速不會超過第三宇宙速度——16.7千米/秒。

“不！不可能！這已經突破了這船的最大航速，絕可能這麼高！”金的聲調陡變。

速度再快下去，幾個人都會被壓成肉泥的……但是他們卻完全感覺不到身上的重壓感。

老天哪！震驚！

三個人看着那還在增長的數據，眼珠快都瞪出來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霍頓驚呼。

周圍陷入一片死寂，黑暗降臨了。

“嗡！嗡！”

兩聲短促的聲音響過，那是系統突然停機的聲音，不到三秒鐘，飛船上的一切陷入了黑暗。

飛船上的能源彷彿被突然切斷了一樣。

備用電源，只啟動了一下，很快就又熄滅了，顯然，那第二聲“嗡”是備用電源也熄滅的聲音。

飛船上的照明設施全部熄滅了，周圍漆黑一片，人造重力也失效了，三個人同時處於失重狀態。

他們仨的腦子，似乎也在這一刻停止了運轉，一片空白。

這種遠遠超過了他們認知的情況，即使他們在太空中心培訓的時候，也完全沒有學過。沒有絲毫頭緒，也無法思考，彷彿這異象就不是為人類準備的。

船上的每個人，都像被什麼東西衝擊了一般，四肢百骸中綿軟無力，好像身體中有什麼東西被抽出來了。

幾秒后，船長克拉肯首先恢復了理智。他的大腦恢復了思考，首先打破了沉默。畢竟，這是作為船長，受過長期訓練的、冷靜處理應急問題的神經發動了：“先不要動，各位，冷靜！”

金和霍頓也恢復了思考，“那東西！有點不對勁！”霍頓在黑暗中說，語音有點顫抖。

“該死的，這玩意是他媽什麼東西？一定是它搞的鬼！”金也情緒激動了起來，聲音卻不太大，像害怕被什麼聽見一樣，回想起那瞬間虛脫的感覺，他的語氣中顯然還有一絲恐懼。

“你們感覺怎麼樣？身、身體沒問題吧？”

“我的身上剛才有種奇怪的反應？你們呢？”

“現在沒事，我剛才也有那種感覺……不過現在不要緊了！”

“船上的電源熄滅了，我們要試着喚醒它么？太暗了，我摸不到控制器……要找找嗎？”霍頓的語音很低沉，很小心。

“不，別！等一等，現在不要動。”

“好的、好的，我不會亂動的，老天啊！這種困在黑暗中的情況……我、我有點害怕！”

“我們的能源系統好像失靈了，怎麼辦？有可能是脈衝，剛才肯定有一股強大的脈衝波。”

“嗯，也許是的，但我感覺，也有可能是其它波動，通常電力系統對它很敏感，所以才會停電。”

“我現在感覺不那麼害怕了，謝天謝地！哦，身上的各種器官還在！也沒有任何不適……我想想，如果能源系統出了問題，我們應該啟用備用能源……哦？不對！好像備用的也失靈了，上帝啊！我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

是的，他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就這樣，三個人在黑暗中不停的思考着，互相安慰着以減少恐懼感。

這一刻，他們討論的話題，自然都離不開船外那個物體。

突然，又是“嗡！”的一聲，燈亮了，船內的照明系統工作了！電力供應恢復。

咚，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掉到飛船內甲板上，好在艙體並不高。飛船的重力系統也恢復了。

航行輔助系統的語音清晰明亮：“系統自檢完畢，沒有異常。”

“什麼？沒有異常？這他媽的怪事還不算異常！”

“好了，金！你檢查下外面的機械臂，還有，打開顯示圖像吧，我現在比較關心那東西，必須要確認一下。”

金搖搖頭，他似乎害怕再觸碰那東西，霍頓飛快的把顯示畫面轉到船體外，那東西所在的地方。

克拉肯艦長看了看金，鎮定的說到：“也許不用了，你看！”

畫面顯示，外面的機械臂，已經順利的把那個小東西捏在機械爪里。現在，正握在前端的金屬手掌中。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機械臂也毫無異狀，連塊漆都沒掉。

“啟動艙外掃描程序！”船長命令船上的智慧電腦MAX4000。

只過了幾分鐘，電腦分析了外面的氣體成分，壓力、溫度、輻射水平、電磁力場等，儀器顯示，艙外一切正常。

對那物體的掃描，也只能做這麼多了。

船長認真的聽着分析報告，沉吟半晌后，他開口了。

“好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要把它拿進來，這沒什麼困難的，準備好研究台和氣密室。”船長的語氣盡量平穩，毫無波動。

“天哪，我們真的要把它拿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