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何謂悲劇？

良久之後，齊宇平復了心情，也坦然接受了江陽等人的幫助，最後五人又坐回了沙發上。

這一刻，齊宇真正的將面前的四個人給當作了兄弟，推心置腹的好兄弟。

“其實有些事，在我心裏埋藏了很久了，誰都不願說，也誰都不敢說！！”齊宇首次主動談起了過往。

“沒事兒，想說，你就儘管說出來，別憋在心裏，容易憋出心病！！”江陽拍了拍齊宇的肩膀，開導着他。

跟隨着齊宇的話語，江陽等人的眼前，慢慢的呈現出了一副許多年前血腥且慘烈的家庭悲劇！

...

大概十二年前，G市的貧民街，有一棟三層高的小樓，裏面住着齊宇一家。

齊宇的父親老齊曾經也是一個小有成就的商人，可惜兩年前被摯友所騙，公司倒閉，一無所有。

生意失敗的老齊只知每天酗酒賭博，而齊母也只能整日以淚洗面，苦不堪言。

天空忽然陰霾起來，下起了小雨，老天爺似乎在為即將發生的事情而哭泣。

“兒子，菜洗好了嗎。”人不過三十歲出頭，卻比四十歲大媽還顯蒼老的齊母，正和只有六歲的小齊宇在廚房忙碌着。

小齊宇只有六歲，卻已經懂事的能幫媽媽洗菜。小齊宇端着一簸箕的青菜，走到齊母面前，大聲的說道：“洗好了，媽媽。”

隨後小齊宇抬起腦袋，等着媽媽的誇獎。

“我家宇宇真乖。”齊母也不讓其失望，愛憐的摸了摸小齊宇的腦袋，叫小齊宇自己去沙發上玩，隨後又在廚房忙碌了起來。

“砰”家門被人給一腳踹開，老齊嘴裏噴着酒氣，一邊搖搖晃晃的走進來，一邊嘴裏謾罵著：“臭婆娘，飯煮沒煮好啊。”

“好了好了，馬上就好。”齊母看着進來的男人，語氣里充斥着恐懼。

而小齊宇也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縮在沙發上，眼神驚恐的看着老齊。

老齊晃晃悠悠的走進廚房，緊接着一聲怒罵便傳了出來，“媽的，老子說沒說過我回來就要吃飯，你把老子的話當成耳旁風是嗎？！”

廚房裏響起乒鈴乓啷的聲音，老齊的怒罵以及東西碎裂的脆響，齊母的慘叫與求饒聲，小齊宇抱着身子蜷縮在沙發上，動也不敢動一下。

五分鐘以後，老齊才滿臉怒容的走出廚房。

“媽的，不吃了！”說著話，老齊走出了家門，臨走前還狠狠地摔上了家門。

等着老齊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小齊宇才跳下沙發，“噔噔噔”的跑進廚房。

四周一片狼藉，齊母坐在廚房的地上，抹着眼淚。

“媽媽”小齊宇叫了一聲，撲進齊母的懷裏。齊母緊緊的抱着小齊宇，哭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有人說生活需要調味劑，否則會枯燥煩悶。不過如果加重了，後果也是無法想像的。

而老齊，自從出去以後，一天都沒有再回來。

晚上十點。

看見老齊還沒回來的齊母，竟輕輕的鬆了一口氣，準備起身去睡覺。

“宇宇，去睡覺了。”

還在沙發上玩着玩具的小齊宇，聽見媽媽的叫聲，懂事的準備去睡覺。

就在這時，家門和中午一樣，被人一腳給踹了開來，巨大的響聲嚇到了齊母與小齊宇。

齊母看見滿身酒氣，並且醉醺醺的老齊，緊張的站起來說道：“你回來啦，快睡覺了吧。”

不能說齊母軟弱，畢竟眼前是她跟了十年的男人，況且還有一個小齊宇，她只希望有一天老齊能夠醒悟，能夠站起來。

老齊聽見齊母的話，沒有回答，而是徑直走到齊母身前，一腳踹在了齊母的肚子上。齊母被這一腳給踹翻在地上，痛苦的抱着肚子。小齊宇一如既往的蜷縮在沙發上，害怕得瑟瑟發抖。

老齊也不知遇到了什麼事情，精神狀態很混亂，一邊拳打腳踢的打着齊母，一邊滿口的污言穢語。

“臭不要臉的婆娘，說，你下午是不是勾引隔壁的老趙，你個賤人。”

聽見這句話，逆來順受三年的齊母，終於忍無可忍，邊反駁邊和老齊撕扯了起來。

“我沒有，我沒有。”

齊母的反抗讓老齊更加惱怒，一雙眼睛佈滿了血絲，整個人就像暴怒中的獅子，看起來十分可怕，理智完全被埋沒的老齊，隨手抄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一刀就捅進了齊母的腹中。

齊母不可思議的望着在這一刻就像魔鬼一樣的老齊，她完全無法想像，這就是和她結婚十年，曾經對她好得不能再好的老公。

“老齊…老齊…”

老齊對齊母的呼叫無動於衷，越捅越興奮，不停的抽出來，再狠狠捅進去，抽出來，再狠狠捅進去，嘴裏還念念有詞：“我讓你不守婦道，我讓你不守婦道，去死吧。”

齊母無力的抓着老齊，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楊銘，慢慢的滑落，直到完全躺在地上。斷氣的那一霎那，齊母也沒有閉上眼睛，嘴裏雖然發不出聲音，但還在念念有詞。

“老齊…老齊…”

十三刀，老齊整整捅了十三刀。對着她曾經深愛的女人，對着一直為他，為這個家無私付出的齊母，捅出了要命的十三刀。

當齊母倒在血泊中，老齊猙獰的表情慢慢慢慢散去，緊接着是迷茫，漸漸的，驚恐，無助，絕望，崩潰，他醒了，看着妻子的血，他的酒醒了，他也醒了。

他轉過頭看到了自己的兒子，一個目睹了爸爸殺媽媽全過程的六歲小孩。

小齊宇不再顫抖，只是安靜的盯着老齊，就這樣，靜靜地，靜靜地，看着他。

然後，老齊徹底崩潰了，他嘶吼，狂叫，不顧一切的衝上房頂，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有年輕時和齊母甜蜜相擁，有小齊宇剛剛出生時兩人喜極而泣，還有剛才他瘋狂的捅着一臉不可思議的齊母，以及蜷縮在沙發，用一種恐懼眼神看着自己的兒子。

“砰”，一聲巨響，老齊從接近十米高的樓頂跳了下去，腦袋着地，當場死亡。

一個完整的家庭，一個小時以內，支離破碎，僅留下一個六歲的小男孩。

半個小時后警方趕到現場，進屋的第一幕，就是一個清秀的小男孩，跪坐在血泊中，旁邊是死不瞑目的齊母，一大一小，一死一活，都盯着剛走進來的一群警察，氣氛空前的詭異。

齊宇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靜靜的陪在母親身邊，從樓頂跳下的父親他連看都沒有去看一眼，直到一個年紀稍大的警察想來抱走他，他也一動不動。幾個警察怕小孩剛剛受到刺激，便不敢去強行帶走他。

現場勘查完畢后，齊母被抬走，小齊宇才站起身來，任由警察帶走他。

醫院裏，警察問小齊宇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六歲的小齊宇只說了一句“爸爸殺死了媽媽”之後便閉口不言。沒人知道，慘劇的起因僅僅是因為隔壁老趙的一句玩笑話，逗弄成天喝醉的老齊的玩笑話。

兩邊的親人趕到醫院，哭天喊地，悲痛萬分。

警方根據現場與鄰居的話語還原了當天發生的事情。男人當著兒子的面親手殺害自己的女人後自殺墜樓身亡，這一結果，不僅震撼了兩邊的親屬，更震撼了許許多多的無關之人，一場慘絕人寰的家庭慘劇，就這樣發生。

在現代城市的混亂中，只有保持內心平靜的人才不會變成神經病。沒人覺得老齊是神經病，他只是一個被失敗打垮的中年男人，他在頹廢下去與站起來之間選擇了前者，頹廢的人只會越來越頹廢，直到瘋狂。

最終姨爹姨娘帶走了小齊宇，他們實在不敢把侄子交給一個瘋子的父母，而爺爺奶奶也覺得對不起齊母，並沒有爭執。

從此以後小齊宇患上了自閉症，偶爾和姨爹姨娘說幾句話，沒有朋友，也不和任何人交往。

小學以後，齊宇不喜歡學習，常常被同學欺負，也不聲張，也不報復，更不會哭。成績一直很差，姨爹姨娘都是沒有文化的老實人，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教導患有自閉症的齊宇，十分着急。

這個情況一直到齊宇初三的時候才稍微得到改善，弟弟妹妹長大了，可以和齊宇玩耍，齊宇也就慢慢的走出了自閉症。

但齊宇整個人還是顯得很沉悶，也很少交朋友，初三畢業后，齊宇就選擇了輟學打工，補貼姨爹姨娘的家用。

出了社會，齊宇才基本算是走出陰影，人也開始變得外向，而他的外在性格表現得比較豪爽，但內在性格卻防範心極強，要想和齊宇交心，還是很難。

齊宇輟學三個月後的某一天，G市，曾經作為老齊一家鄰居的老趙無故失蹤，十天後在十裡外的一個小山溝里找到了老趙的屍體，法醫鑒定老趙在生前受到了非人的虐待，眼睛被挖出，耳朵和舌頭都被割掉，最後的致命傷是肚子上的十三刀。

這件案子查來查去也沒有查到兇手，老趙又不是什麼大人物，以致最後警方只能不了了之，檔案被放進了局裏的檔案室，至於會封存到什麼時候，就無人知曉了！

突然想到一段話：

佛前一跪三千年，未見我佛心生憐。

莫是塵埃遮佛眼？原是未獻香火錢！

佛若不貪，為何要世人供奉？

佛不愛慕虛榮，為何要世人跪拜？

我心有佛，佛卻無我！

受盡世間苦難，問佛！

佛曰：一切皆有定數。

我笑：既然幫不到我，那我拜你這整日在房內參悟所謂的大乘佛法的佛，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