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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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唐松年被踢了個正着,不但不以為忤,反而樂呵呵地握着那作惡的小腳丫‘叭嘰叭嘰’地又接連親了幾口,直氣得許筠瑤頭頂都快冒煙了,漲紅着小臉衝著他咿咿呀呀的一陣大罵。

阮氏拭了拭淚水,溫柔地將女兒抱在懷中,在女兒紅彤彤的臉蛋上親了一口,聲音還帶着久哭后的微啞,可語氣卻是說不出的溫和輕柔。

“壞丫頭,可險些把娘嚇壞了。”

咿咿呀呀的聲音嘎然而止,許筠瑤身體僵了僵,伸手摸了摸臉蛋上被親了的那處,咂咂嘴巴,嘟囔幾句,在阮氏懷裏翻了個身。

罷了,看在這婦人失女之痛的份上,本宮暫且不與你計較。

“寶丫可是醒了?”又有一名婦人急步而入,迫不及待地問。

“醒了醒了,娘放心,方才大夫已經診過脈,說是已無大礙。”唐松年迎上前去,攙扶着婦人道。

王氏鬆了口氣,隨即雙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詞:“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自然又是抱過孫女兒喜極而泣,好片刻才抹着淚道:“我得去朝雲觀還願。”

“確是要去朝雲觀還願才行,老夫人、夫人你們瞧,姑娘兜里的護身符像是被火燒過一般,一角都焦了,可見是替姑娘擋了煞。”翠紋忽地插話。

唐松年及王氏婆媳望過去,果然見一直好好藏在女兒身上的護身符一角焦黑焦黑的,真的像是被燒過一般。

唐松年難得地愣了一下,卻也沒有多想。

許筠瑤的注意力卻被王氏身邊的一個小男娃吸引住了。

那是一個約莫四歲左右的男娃,生得粉雕玉琢,圓圓的臉蛋肉嘟嘟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着,看起來乖巧又可愛。

下一刻,她便見小男娃‘噔噔噔’地跑過來,抓着阮氏的裙裾撒嬌地搖了搖,奶聲奶氣地喚:“娘——”

許筠瑤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娘?難不成這小子果真是老匹夫那狐狸兒子唐淮周?!

這廝幫着老匹夫可沒少對她下黑手,宮內宮外她的不少人手都是折在這廝手裏的!

望着膩着阮氏撒嬌的小肉糰子,看着那張圓圓的肉臉蛋,許筠瑤的臉色有點兒古怪。

憑誰也無法將眼前這個小肉墩,與那個風度翩翩玉樹臨風,勾得不少京城貴女芳心蕩漾的小唐大人聯繫在一起。

這圓滾滾肉嘟嘟的小唐大人……怎麼覺得有點兒幻滅呢?

只不管心裏再怎麼憋屈,許筠瑤也不得不接受自己成為了死對頭唐松年女兒這個現實。

這小姑娘是個早產兒,自出生起身子骨便有些弱,不時會病上一場,故而一直精心餵養着。不曾想半個月前又大病一場,病情時好時壞,最終卻還是沒能撐過去,裡子便換成了許筠瑤。

巧合的是,許筠瑤與這小名為‘寶丫’的小姑娘乃是同年出生,至於是否同月同日同時辰,許筠瑤便不得而知了,畢竟她是一個連祖籍何處,生父生母是何人都不大記得的。

很快地,她也弄清楚了唐松年如今的官職——河安府轄下安平縣縣令,在她的記憶中,老匹夫唐松年進入官場的第一個官位便是安平縣令。

縣衙里住着唐松年一家五口——唐母王氏、唐松年阮氏夫婦及一雙兒女。府里除了雜役外還有負責趕車的老僕老驢頭、小廝墨硯、僕婦夏嬤嬤及侍女翠紋、碧紋。

如今是建章五年,金鑾殿上坐着的那位還是大齊的太祖皇帝,而她的皇帝夫君此刻還是一個小奶娃。

大齊建國至今已有五年,中原各地雖仍未能恢復至繁華時期,但隨着災民陸續還鄉重建家園,處處均顯現一片生機。

加之朝廷陸續頒佈一系列恢復生產、於民有利的政令,百姓的日子有了盼頭,自然幹得熱火朝天。

安平縣雖遠離京城,但並不是偏僻貧瘠之地,唐松年素有能力,又是個極通庶務的,上任至今早已將安平縣治理得井井有條。

對此,許筠瑤並不意外。畢竟能官至中書令,深得太宗皇帝信任,這老匹夫本身便是個極有能力和手段的。

不過,身為一個剛滿周歲不久的小奶娃,還是個體質偏弱的,吃喝拉撒都要別人侍候,縱是過慣了被人侍候的日子的許淑妃,也難免臊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變成一個不會說話不會走路任人搓圓捏扁的小不點倒也罷了,最讓許筠瑤憋屈的還是——這個小不點是她的死對頭嫡嫡親的女兒。

她不但每日要對着那張讓她痛恨至極的“老臉”,還要不時忍受對方諸如掐臉捏手親親抱抱此類的“騷擾”,險些沒把她的肺都給氣炸!

更更讓她氣到吐血的是,她愈是生氣愈是反抗,那老匹夫便愈是笑得開懷。

比如此刻,趁着侍女們都出去了,唐松年又從阮氏懷中接過女兒。

許筠瑤自然不客氣地衝著他又踢又打死命掙扎,再加上咿咿呀呀的一陣痛罵,見對方不但絲毫不惱,反而愈發歡喜,着實氣不過一口往他脖子上咬。

笑笑笑,笑什麼笑,咬死你這老匹夫!

唐松年愣了一下,隨即得意地沖正疊着小衣裳的阮氏道:“夫人你瞧,寶丫親我了呢!我說寶丫最喜歡爹爹了你還不信,明明小丫頭每回見到爹爹都高興得手舞足蹈的。”

許筠瑤:“……”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本宮要忍耐!

阮氏好笑地搖搖頭。

又與女兒逗樂了一會兒,唐松年才獻寶似的將收在懷裏的紙張遞給阮氏,上面寫着慧、瑤、姝三個大字。

“我給寶丫起了幾個名字,你來看看,看哪個字更好?”

“府里這一輩的姑娘是筠字輩,筠慧、筠瑤、筠姝……”阮氏輕聲念着,一時也有些猶豫不決。

許筠瑤倒是愣住了,胖乎乎的手指指着阮氏手中的紙張啊啊直叫。

唐松年笑道:“寶丫這是要自己選么?也好,便讓你自己選。”

阮氏也覺得有意思,將那紙張攤在她的跟前,柔聲哄道:“寶丫喜歡哪個字?”

許筠瑤毫不猶豫地指向中間的那個字。

“瑤,筠瑤,唐筠瑤,甚好,那便叫唐筠瑤!”唐松年默念了幾遍,越念越是覺得這個名字選得好。

許筠瑤噘着小嘴。

本宮是許筠瑤,才不是什麼唐筠瑤!

她轉過臉去,與坐在綉墩上的周哥兒“大眼瞪大眼”。

兄妹二人對望了一陣子,周哥兒覺得沒意思,低着頭繼續把玩着手上的布藝老虎。

許筠瑤也移開了視線,撅着小屁股開始在長榻上爬來爬去,打算多練練四肢以便早日學會走路,儘早擺脫“爬行動物”的狀態。

唐松年身為一縣長官,自然是公務繁忙,只略與妻兒逗樂一會便離開了。而阮氏亦有府中諸事要打理,無暇多陪伴兒女,故而便由侍女碧紋帶着許筠瑤到園子裏學步,四歲的周哥兒亦屁顛顛地跟在她們後面。

園子裏,許筠瑤邁着一雙胖乎乎的小短腿歪歪扭扭地學走路,便是偶爾摔倒了也不哭,拍拍屁股爬起來又繼續,教一旁的碧紋看得一臉驕傲。

畢竟年紀小,許筠瑤走了小片刻便覺得累了,乾脆一屁股坐到地上,這才注意到正趴在樹底下聚精會神地戳螞蟻窩的周哥兒。

看着周哥兒拿着小樹枝,口中嘟嘟囔囔的那個認真勁兒,再聯想“小唐大人”的儀錶非凡,她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清脆軟糯的笑聲飄出很遠,也讓碧紋不知不覺地勾起了嘴角。

“唐松年,唐松年你給我站住!你不要不知好歹,若不是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這樣的好事怎會落到你頭上,你給我站住!”突然,一陣氣急敗壞的男子聲音從花叢的另一邊傳來,也讓許筠瑤瞬間便斂起了笑容。

“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莫說我湊不出這五千兩銀子,縱然是湊得出,也絕不會把它花在那種地方去!”唐松年止步,冷笑道。

“什麼叫那種地方?那種地方又怎的了?太子乃是儲君,這天下日後都是他的,你身為臣子,能進獻銀兩給太子殿下,那是你的榮幸!”唐柏年勉強壓着怒氣回道。

“太子殿下?是何人跟大哥說,這銀兩是進獻給太子殿下的?如此荒謬之言,大哥竟然也相信?”唐松年嗤笑一聲。

唐柏年被他噎了一下,眼眸微閃。

不待他說話,唐松年又冷笑道:“只怕是那位吳知府給大哥畫了個大餅,哄着大哥使勁往裏頭砸銀子。怕是到頭來大哥白花了銀兩不只,反倒還要沾到滿身腥。我奉獻大哥一句,做人還是要腳踏實地些好。”

唐柏年大怒:“我本是好意,你卻處處出言不遜。早前你得罪了吳知府,已經在他那裏記了名,如今再不識趣,只怕你的官運便到頭了!”

“我的官運前途如何,不勞大哥費心,大哥若無他事便請回吧!”唐松年一拂衣袖,直接送客。

“真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便瞧着你能得什麼好!”唐柏年怒視着他,咬牙切齒般扔下話來,這才頭也不回地走了。

唐柏年離開后不久,忽又有一道陌生的溫潤男子聲音響起:“大老爺此番恐怕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沈先生所言亦是我心中所慮。”唐松年嘆了口氣,隨即又恨恨地道,“大哥以為討好了那吳知府,便能從此步入官場青雲直上,豈不知卻是與虎謀皮!”

“那吳知府也是膽大妄為,竟敢假借太子名義撈受好處。”沈銘搖頭道。

唐松年冷哼一聲:“山高皇帝遠……”

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就是那吳知府收受的錢財,確實會有部分流入東宮口袋。

沈銘嘆息着道:“此番大人拒了吳知府,只怕日後免不了要受些委屈,眼看任期將滿,以大人的政績,原有機會往上升,如今看來……”

唐松年薄唇緊抿,沒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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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是上輩子的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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