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心寒

在徹底無路可走的情況下，浮幽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關於浮幽之源的傳說。

好似只要誠心祈求，浮幽之源便會有求必應。

這一回呢？

將幾百個褻瀆了浮幽之源的罪人奉為祭品夠不夠誠心？

“我們的族人……”

幽九羅眉頭擰成了疙瘩，實在不知該怎麼形容他們才好。

一群本性善良，與世無爭的人，遭遇變故之後怎麼突然就可怕起來了？

“他們……”

幽九羅有些不敢問了。

“沒有。”

老祖宗似乎有些倦了，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緩緩說道：“我用浮幽果和浮幽草阻止了他們。”

浮幽果和浮幽草，當下的浮幽人都熟悉至極，

浮幽草則是種極細極韌的草，浮幽人的衣物便是由浮幽草織成。

浮幽果是生活在暗域中的浮幽人僅存的食物，

如同鴿蛋大小的黑色果子，硬的像石頭一樣，含在嘴裏有淡淡的清甜，要過很久才會徹底融化。

小小的一顆，就能讓人十天半個月不覺得饑渴，

一棵不算高大的樹上，便能結出成千上萬的果子，

且摘過之後很快便會重新長出來，

幽九羅一直認為浮幽果是很神奇的東西，是希望的象徵，

原來卻是老祖宗留下來的么？

浮幽有今日，確實是因為老祖宗，

是她讓浮幽得以延續至今，

“浮幽果和浮幽草，都是從迷窟得來的。”

“迷窟？迷窟里不是只有怪物么？”

幽九羅驚訝極了。

“迷窟沒那麼簡單。”

老祖宗緩緩搖了搖頭，

當初她被迫躲入迷窟，胡亂奔走時不經意間闖入一個洞口，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波光粼粼的碧湖，

感覺比浮幽之源還要大上許多，

湖的中心，有朵含苞待放的藍花，看起來很像是浮幽之心，

在迷窟中看到這些，老祖宗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時她以為自己要麼是陷入了迷境，要麼就是浮幽之源終於要將她帶回去了，

可是後來老祖宗發現這兩個想法好像都錯了，

雖然在裏面轉了很久，但最後她還是走出來了。

浮幽果和浮幽草就是在那裏發現的。

湖邊生長着很多古怪又美麗的植物，

其中一棵像是碧玉雕成的矮樹，掛滿了紅艷艷的果子，

疲憊極了的老祖宗便摘了一些吃了，

“或許就是因為那些果子，我才能支撐到現在。”

剛吃下去的時候，老祖宗就覺得原本已經枯竭的身體突然便有了靈氣流動，

察覺到果子的神妙之後，老祖宗又在湖畔撿了許多東西，

那些像破爛一樣胡亂丟棄的東西，都有着神妙的用處，

只是帶出來之後都變了模樣，

比如說原本紅艷艷香甜多汁的浮幽果就變成了黑色，硬的像石頭一樣，也沒有了原本的神妙。

走出來后的老祖宗還沒來得及高興，便感覺到浮幽之源出事了。

她撿到的東西，就成了浮幽的救命稻草。

老祖宗一直懷疑自己在迷窟里還發生過別的事，或許還遇見過什麼‘人’，只是不管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我可能見過真正的浮幽之神，她可能已經預料到之後會發生的事，所以特意將浮幽果和一些東西用那種方法交到了我手裏。”

老祖宗離開迷窟的時候，浮幽所有人幾乎都瘋了。

直到老祖宗用靈氣催化出一棵棵浮幽樹，知道上面的果子可以救大家的命后，眾人才勉強平靜下來。

他們默默的收拾着別人或自己造成的殘局，

在老祖宗的勸阻下，雖然沒有發生什麼血腥的事，卻還是將那幾百個毀掉浮幽之源的人趕進了迷窟，

能出來，是他們的造化，出不來就是活該。

然後浮幽城突然間便如死城一般寂靜下來，

只有在分派果子的時候，一個個面無表情的浮幽人才會如行屍走肉般走出家門，

完全沒有希望的生活，活着跟死了差的只是一口氣罷了。

老祖宗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好，便想盡了辦法想讓大家重燃希望，

可不管她用什麼方法，回報給她的，都是冷漠和麻木。

因為她既不能讓大家離開暗域，也不能讓他們活的稍微輕鬆舒適些，

她能做的，就是讓他們不會餓死，凍死，

她早就不是他們的神了……

就在老祖宗拚命想要改變浮幽城的時候，新的變故又發生了。

老祖宗咬着牙道：“神門出現了！”

先是一大片金光突然出現在天上，

金光中有個聲音淡淡問道：“你們可想成神？”

話音落下，一道道流光便從天而降，落在各個飄浮之城。

“進入此門便有機會。”

神只說了兩句話便離開了，只留下一扇扇閃閃發亮的門，

開始時每座城都有九扇門，最初搶到神門的，都是些反應快的，膽大包天的，

別人還在猶豫、懷疑的時候，他們已經沖入了門內，化作一道流光飛往了天空。

九扇門全部消失后，許多人便捶胸頓足，懊悔的恨不得從邊界處跳下去。

老祖宗哀痛的說道：“那時我就知道自己什麼也改變不了了。”

之後的一整年，浮幽城都散發著狂躁的氣息，

其間又發生了許許多多不好的事情，

比如說有一些人在嫉妒憤怒之下，竟然想將搶到神門之人的親人趕到迷窟里去，

要不是老祖宗拚命阻止，那些老弱婦孺便會把命丟在迷窟里，

還有些人成日裏像炮仗一樣，稍微挨上便會炸開，

吵架，打架，在浮幽隨處可見，

因為神門的到來，浮幽人再次瘋狂了。

“我們浮幽人，怎麼這麼可怕？”

幽九羅已經徹底沒辦法理解自己的族人了。

頭一次發瘋，是因為他們失去了所有美好的東西，

驟然從天堂落入地獄，任誰也接受不了，

所以做出一些出格的事還算是情有可原。

可是後來呢？

他們似乎始終沒有冷靜下來，清醒過來，

他們對老祖宗和自己的族人做出了很多過分的事，

卻好像從來沒有去恨自己真正的仇人，

不但沒有，反而還迫不及待想投入仇人的懷抱……

這樣的浮幽人，真讓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