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個被摔得五覺失調的姑娘
十五分鐘后,莫蘿五味雜陳地體驗了江晨的“軍人妙計”,自己的右小腿被保鮮袋纏了一圈又一圈,值得一提的是,他在小腿上三分之一的地方被纏多了八九圈,愣是把她的小腿纏成金華火腿的形狀。
莫蘿很懷疑地問,“你確定不是在趁機耍我?”
這一聽,江晨就叫屈了,“這種事你對我做得還少嗎?我才沒你這麼陰險。”
聽他這不服氣又略帶委屈的語氣,莫蘿立馬就綳不住,笑開了花,“哈哈,好像是這麼回事。”
又一次看見她肆無忌憚的笑,江晨覺得要作的感想,如果寫下來的話,肯定比他這兩年胡編亂造的檢討書都要長。
莫蘿笑得差不多是時候,發現江晨已經黑了一臉,想到自己能否可以洗盡一身酒氣就靠他了,立馬收住了笑聲,討好似地問他,“你覺不覺得我這腿,挺像掛在市場上的金華火腿?”
江晨隨即一邊打量自己面前的腿,一邊想着金華火腿的樣子,喃喃道,“嗯……挺像的,就是顏色淡了點。”
這話一出,兩人的眼睛就對上了,兩輪的神色交流后,兩個人就都綳不住,一起笑了起來。
笑完之後,莫蘿先說了話,“你先放我上輪椅,我去收拾衣服。”
江晨覺得麻煩,就說,“你告訴我衣服在哪,我去拿不就行。”
“不行,我自己的衣服,必須自己拿。”
莫蘿的堅持驚愕了江晨,可是他很快就轉過彎來,這一刻他總算明白了女孩子對男女有別這一思想的執着。
莫蘿收拾好自己換洗衣物,並放進旅行洗漱包后,江晨就把她抱進了洗手間。他把她打了石膏的腳放在一個高凳子上,這樣她的腳就微微向上傾斜,如此一來,水就不會留下去,而且單腳站着,只看一隻手扶着洗手台的自己就更穩了。
莫蘿記得這高凳子本來是放在廚房那邊的,她想,應該是江晨趁她收拾衣服的時候拿進來的。這麼想來,這個解放軍叔叔還挺細心的。
莫蘿心滿意足地洗完澡后,就被江晨抱了出來。
她剛被放在沙發上,就立馬彎腰拆了保鮮袋,果然如江晨所說,里裡外外都乾乾爽爽的。
“太好了,一點兒都沒有沾濕,這就說明以後我都能淋浴了。”莫蘿越說就越興高采烈。
然而,現在的江晨卻聽不見莫蘿的話。
“女人是水做的”,江晨現在十分認同賈寶玉說的這話。江晨想不到莫蘿水汽氤氳的模樣竟真能撩撥到自己,當他抱起她,那溫熱的氣息,軟綿的手感,還有沐浴露的檸檬香,已經不僅是讓他微醺而已。
他現在甚至產生了一種衝動,想湊近她的身體好好聞聞她的香氣,情不自禁地,自己的視線已經從她隔着水氣的笑臉移到她光潔的頸間,幾根濕濕的頭髮就像她的主人一樣,懶散地搭在肩頸上。
然而就在本能的衝動讓他腦子開始發熱發脹時,他對上了她亮晶晶的一雙眼,一下子,自己好像被她一巴掌拍醒了。
“我去洗澡!”
話音還未落,江晨就已經長腿一邁,進了洗手間,並關緊了門。
莫蘿看着緊閉的門,一陣錯愕……
江晨洗好出來的時候,莫蘿早就吹乾了頭髮,做好了一切出門的準備,已經憋了半個月的她,對於這次春節戶外活動,是十分期待的。
她聽見開門的聲音時,立馬就望向江晨,有些揶揄,“男人洗澡都比女孩磨蹭的嗎?”
江晨立刻迴避了莫蘿的目光,徑直走進了張淼的房間,並關上了門。
莫蘿看得又是一陣錯愕,她十分困惑地想,怎麼一下子就神經兮兮似的?
江晨靠着房門,十分挫敗地嘆了氣,自己的生理反應竟然被這瘋丫頭帶起來了。現在自己一看見她就心裏發虛,以前覺得她是個瘋子,現在覺得她還是個妖怪。
難道真的是,燈一關,母豬和美女沒什麼差別嗎?可是,這燈還沒關呀!
待江晨調整好狀態,打開房門時,就看見莫蘿端正地坐在沙發上,一見他出來就迫不可待地問他,“怎樣?可以出門了嗎?”
面對這個一時間就變現得十分孩子氣的瘋丫頭,江晨本來還彆扭的心情,像被一陣春風吹散了些。
不過江晨面對還要抱她下去的事實,是一頭兩個大的,沒人知道他現在多希望樓梯是平的,他可以用輪椅帶她出去。
然而他還是不得不硬着頭皮把她抱了下去,慶幸的是,這次自己的反應只是很輕微的,不然他真要抓狂了。
這是莫蘿第二次見着這寶藍色的悍馬H2,但還是忍不住尖叫連連,“帥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現在就坐在它的懷抱里,不行,我都要暈了……”
江晨實在被莫蘿這花痴樣逗笑了。
車子緩緩駛去大院時,他隨口問,“女孩子不都喜歡甲殼蟲、奔馳AB系列這些要不嬌小可愛,要不時尚漂亮的嗎?你怎麼反着來呀?”
莫蘿覺得江晨又在拐着彎笑自己“男人”,不過念在他春節帶自己出來玩的份上,就原諒他吧,於是就還算愉快地回答,“《黑鷹墜落》看過沒?我覺得裏面的悍馬車隊就像是英雄,霸氣可靠,然後就愛屋及烏啰,軍用的、民用的都特別喜歡。”
江晨臉上的笑意濃了些,暗忖:這瘋丫頭既然喜歡當兵的車,那再愛屋及烏一下,把當兵的人也捎帶喜歡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車子沒開多久,就遇到了集市。
莫蘿記得張淼說過,都龍的集市上有很多少數民族的東西買,逛集市的,不僅是都龍鎮上的居民,就連隔壁越南的苗族、壯族也會過來湊熱鬧。現在莫蘿隨便四處張望,果然每一方位都有不少穿着少數民族服裝的人在趕集,不過她只認得出苗族的服裝,而且攤子上買的,大部分都是色彩明亮的苗服。而吃的,也不少,不過比較多的是形狀特別得如同工藝品的粽子、米線、各種野菜,比如蕨菜、野山藥、折耳根等。
車子緩慢地穿過集市時,莫蘿目光一直在經過的一家又一家的粽子上流連。她記得張淼說過集市上的壯家粽子又便宜又好吃,現在眼前晃過的粽子大概就是壯家粽子了。
天吶,有得看,沒得吃,好可憐!莫蘿心裏默默吶喊,不過她沒有要求江晨停下來給她買,不是不想,而是覺得自己這半天下來,已經夠麻煩他的了,所以沒好意思叫。
江晨注意到了莫蘿那毫不掩飾的饞樣,以前他就從莫峰那兒了解到,她是一個沒節操的吃貨,很多時候可以用吃的來牽制她。
那時候,江晨聽了,只當笑話。現在江晨親身體驗了她這吃貨特質,倒覺得用吃的逗她玩兒,或許跟逗貓一樣好玩。
不過,江晨還是決定若無其事地穿過集市,這次倒不是嫌下車買吃的麻煩,而是他怕要是她吃了粽子,後面的路程她會坐不下去。
車子緩慢地出了集市后,就提了速,不過也不到60碼。經過一段平坦的水泥路后,車子就開始進入山路,然而車子的速度非但沒有降下來,反而還提了上去。
莫蘿暗自慶幸山路還挺平坦的,經過一個礦場時,她才想起,都龍的礦產區挺出名的,不過這裏肯定不是那個全國聞名的曼家寨礦區。
“這是哪兒?”莫蘿隨口問了句。
“這兒是老君山自然保護區。”
“那這兒產什麼礦多?”
江晨想了想,回答:“應該是錫礦,曼家寨那邊,銅和鋅比較多。”
莫蘿正點點頭的時候,發現江晨又提了速,她有些鬱悶了,“喂,你不會是帶我來玩速度與激情的吧?我還沒點兒心理準備呢!”
這時,江晨嘴角勾出了一抹在莫蘿看來極其危險的笑,她心裏吶喊,“完了,完了,完了!”
果不其然車子以120碼的速度很快地爬上了小坡,然後一下子就俯衝了下去,嚇得莫蘿緊緊抓住安全帶,用家裏的吳語大聲狂罵江晨,“江晨你這個刮皮鬼、死十三點、小八臘子!”
雖然莫蘿罵得狠,不過她軟糯的聲線配上綿長的吳語,江晨覺得聽得還蠻舒服的,不過他還是慢慢減了點速。
江晨心裏暗忖:沒辦法,畢竟是個傷殘患者,得讓着點。
莫蘿感覺到車子總算慢下來時,提到嗓子眼上的心總算有了落地感。
這時,車子已經駛進了山腹,林子是闊葉林,樹木又高又粗,越往裏走,霧氣也越重,估摸着能見度不過三米,江晨得打着燈走。
走着走着,莫蘿不知不覺腦補了一路在《鬼吹燈》裏出現的各色靈異事件,突然原本走得還算平穩的車子,猛然一震,嚇得沉浸在自己歪歪里的莫蘿抱頭大叫。
江晨對此驚愕了一會兒,然後就哈哈大笑起來。
莫蘿被他笑得無地自容,然而她總不能對一個開車的人動粗,只得憤然地帶上耳機,用歌聲堵住自己的耳朵。
莫蘿聽到第五首歌的時候,車子登頂了。
不過莫蘿發現他們前面已經停了一輛軍綠色的越野車。莫蘿掄着輪椅到軍綠色越野車的前,她看見了“勇士”兩個字。
“這是‘中國勇士’,我們國家自主研發的戰地越野車,可以軍民兩用。”
江晨正說著,從山頂那邊,走下來了兩個男人。
“呦,晨子,還帶女伴來呀?”
走在前面的男人還沒下來,就在戲謔地喊着。當他走下來,看見莫蘿走在輪椅上,沒輕沒重地補了句,“還是個傷殘的?”
莫蘿認出了這個男人,他就是在古林箐拿着屍袋那個軍人。
“是呀,我是傷殘人士,很不巧,還是屍袋兵哥哥你救的呢?”
莫蘿一聲陰陽怪氣的“屍袋兵哥哥”,一下子讓孫猴子的心肝顛了幾下,但不用一秒,他就反應過來了。
他一下子湊近莫蘿的臉,想再看清點兒。雖然他沒有冒犯之心,然而他冷不丁就湊了個頭過來,嚇得莫蘿身子直往後仰。
江晨被嚇得也不輕,皺着眉,手一推,就把孫猴子的頭推了回去。
這時候,阿獃也下來了,一眼就認出莫蘿來,心直口快地,就來了句:“這不是那個被摔得五覺失調的姑娘嗎?”
這話一出,江晨當場悲愴地扶額,而孫猴子立刻覺得出了口惡氣,樂不可支地把一隻手打在一臉天真無辜的阿獃肩膀上。
而被描述為“五覺失調”的莫蘿,嘴角那是抽了一陣又一陣,很艱難才皮笑肉不笑地擠出一句話,“小兵弟弟啊,我覺得呢,這樣小肚雞腸又胡扯蠻談的話,肯定不是你這樣面善又可靠的人說出來,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敦厚的阿獃被莫蘿這麼一誇,臉蛋就紅了一截,然而他雖然胸無城府,但並不愚蠢,更不眼瞎,江晨頻頻給他投來的預警眼色,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能傻愣愣地被忽悠着出賣兄弟。
“誰說的就不記得了。”
其實說謊的時候,阿獃明顯地心裏發虛,一雙飄忽的目光暴露了他的心理狀態。
然而,他不肯說,就算莫蘿知道他說謊,也無濟於事。不過,就算他不說,莫蘿心裏已有決斷。
她橫眉冷對地轉臉看江晨,這傢伙立刻裝傻地四處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