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尋屍
“你們這點破事以後再說。”老叔厲聲道,“老大,我知道你阿大對不住你,但他肯定不想你倆兄弟相殘,瞅瞅,我就出門這一天,你們能把家都吵翻了。”
“哥。”二牛滿臉希冀。
大牛鬆了口,面色緩和了一些,“行,找到咱阿大再說,不過家產我肯定要分。”
趁着他們說話的功夫,把這窯洞打量了一下,空間不小,但是沒什麼長物,就幾個破凳子,破桌子。
這分家產應該分的是田地吧!在這大西北,地大田少,應該說能種植的土地少,那可是稀缺貨,不過這都是我自己想的罷了。
“這是我從老遠請來的先生,應該能找到你們阿大。”老叔對着我指了指。
“先生?不會是啥騙子吧!我家可沒什麼錢,也不會出這錢。”大牛急忙擺手,警惕的冷眼看着我,“嘴上毛都沒幾根,裝也裝像樣點。”
“狗日的。”老叔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把大牛抽翻在地,“給勞資放尊敬點。”
二牛還跪在地上低着頭,“俺信叔,俺也信你,只要你能找到俺阿大,要俺做啥都成。”
“瞧瞧,瞧瞧,什麼德行?”老叔衝著大牛叫罵,大牛捂着自己臉頰,疼的直哼哼。反正不敢還手。
“這報酬不要你們付,俺受了。”
“叔,使不得啊!”二牛急道。
“找到人再說,找不見一切都不用說,要不是看老叔面子,我也不會來。”我淡淡道。
“大侄子,一切都拜託你了,他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這狗日的沒見識。”老叔頭一扭,“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起來。”
大牛打碎牙往肚子裏咽,他恨的人又多了個,對我面色不善。
“大侄子,今天能尋不?你好像還受傷了。”老叔小聲道。
“不礙事,那老人家生辰八字誰知道?”我問道。
大牛二牛茫然,老叔嚷嚷道,“我知道,大哥的生辰是戊戌年丁卯。”
“拿黃表,用碗裝清水過來。”我沉聲道,尋屍這種事不能含糊,暗合某種天數,必須知道生辰八字,再加上其餘一些東西。
老叔也急的摩拳擦掌,看得出他和那人關係匪淺。
“大師,大師,夠不夠。”二牛一手抓一把黃表,一手用破碗端來清水。
我抽身拉出一條還算完好的長凳,穩當的放在我面前,接過黃表和清水碗,把碗放在了凳子上,裏面的水微微蕩漾,不曾溢出。
“天有九星,地有九良,時有三煞,歲有金神。人有五形,生老病死苦,聽吾號令,直判生死。”
猛的抽出一張黃表,從懷中取出一桿硃砂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正是剛才老叔說的那生辰。
二牛和老叔湊了過來,連大牛也目不轉睛的看着我做法,沒有亂說一句,他可不想再挨那麼一下。
“燃!”話音一落。
“嘭!”的一聲輕響,黃表燒了起來,看的幾人一驚一乍。
“這沒火咋燒起來了?”二牛驚慌道。
老叔立馬說道,“甭吭聲。”
“驗生死!”手頭黃錶帶着熊熊火光被我一把塞進了清水碗裏面,陡然就熄了火。
“怎麼回事?這水…”大牛眼睛瞪大,看着依舊澄清的水,活像見鬼一樣,死命揉自己眼睛。
“黃表!黃表不見了?”二牛同樣快把眼珠子瞪出來。
老叔老神在,鄙視道,“大驚小怪,沒見過世面么?這種奇術怎麼能用常理來揣測?”
還真看不出來,老叔演技上佳,有模有樣,只是大牛二牛還一愣一愣的,瞅着那一碗清水說不出話來。
“這…這真的能…真的能找到我阿大?”二牛道。
“滴血,要至親的血。”沒有回他的問話,只是看着沒有了波瀾的清水。
大牛躲躲閃閃,看的出不想滴,二牛猶豫了一會,牙齦一咬,用牙齒咬破自己的食指,一滴殷紅的鮮血被滴出,筆直的落到了清水碗裏。
“的確已經命喪黃泉。”我微微嘆了口氣,那血珠在清水之上滑動,就是不分散開來。
這是尋屍人驗證死活的一種手段,尋屍,尋屍,顧名思義,我們尋屍體,也只能尋屍體,如果尋活人會犯所謂的禁忌,反正我是不敢。
所以就有了這麼一道工序,免得別人有心或者無心的害了自己。如若至親血珠散在水中,就表示那人還活着,或者是生辰不對,如果血珠聚而不散,則百分百表明,人死了!
老叔也緊盯着血珠,頹然道,“真的死了啊!”
看得出他還有一絲僥倖心理,現在也慢慢接受,衝著我躬身道,“勞煩大侄子找回我大哥遺體。”
我擺了擺手,“師傅讓我來就是找屍體來了,老叔不用這麼客氣。”
“咕隆!”大牛吞咽口水,“咋的找?”
“山人自有妙計。”我打了個響指,從肩膀上飛出一隻黑色的小鳥,只有嬰兒拳頭那麼大,體態修長,好似憑空出現的一般,大牛嚇了一跳。
“尋屍鳥兒?難怪你師父肯讓你出山。”老叔自顧自的喃喃,突然好似換了一個人,眼睛變得無比深邃。
“老叔你認識?”我指揮尋屍鳥跳下,將那碗清水喝了一口,反而沒有太關注老叔。
老叔忙打了個哈哈糊弄過去,“認識,認識,我以前見你師父尋過屍。”
面色一正,尋屍鳥喝完水之後像有了方向,嘰嘰喳喳的騰空而起。
我立馬知道了那死者的屍首就在這附近,如果死者屍首相隔甚遠,尋屍鳥是不會起飛的,得靠另外的方法來找屍體。
“跟我來。”
尋屍鳥從窯洞大門飛出,不緊不慢,正好能讓我追上。老叔和那兩兄弟也一同跟了過來,“大侄子,等等我們。”
“卡擦!卡擦!”聲聲枯樹枝折斷的聲音傳入耳朵,一行四人緩慢前行,而尋屍鳥依舊沒有停下的跡象。
“我們上…上這裏幹嘛?聽說這座山頭有狼…”二牛戰戰兢兢,“要不…要不咱回吧。”
“對啊!對啊!咱回吧!天都快黑了,明天來找也成啊!”兄弟兩打起退堂鼓,走一步就往邊上看幾下。
“嗷嗚~嗷嗚~”
我靠,真特么有狼,說什麼來什麼。不止那兩兄弟,我都有些害怕了,陡然停下來,面色有點難看,瞅着老叔道,“老叔,這…這山裡貌似真…真有狼,要不…回吧。”
跟老叔趕了一天的路,天也快黑了,還是不曉得北方深山的危險程度,不然也不敢說今天進山,我這瘦胳膊瘦腿的…
“沒事,繼續找。”老叔很堅定,也張望了幾下,“聽這叫聲應該離我們有些距離。”
“那…那成吧!”因為從尋屍鳥的樣子來看,已經快到地方了,就在不遠處。
大牛二牛拗不過老叔,只有硬着頭皮跟上來,還好那狼嚎沒有再出現,不然說不定要撂挑子跑路,身家性命重要。
“到了,就在這。”我停住腳步,看着尋屍鳥在一塊地上盤桓,臉一下拉長了。
這塊地顯然被什麼東西扒拉過,泥巴外翻,還有被踐踏的痕迹,上面看不到屍體,那屍體就應該在地裏面。
“哪有咱阿大?沒有啊!”二牛叫道。
老叔如同一隻離弦的弓箭,沖了過去,拼了老命的用手去翻那些鬆軟的泥土,近乎癲狂,嘴裏不斷叫喚,“大哥…大哥…大哥…”
大牛二牛不知道是嚇到了還是怎的,杵在那裏不動彈,眼睜睜看着老叔刨地,沒有上前幫忙。
而我卻發現了一件更加嚴重的事情,召回尋屍鳥,再次消散,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又看了看手裏動作不停的老叔,準備把屍體弄出來再說。
“大哥…大哥…”
貌似埋的不深,老叔速率不慢,不出一會就能看到有衣服露出來,挖到這裏老叔又加快速度。
大牛和二牛也跑了過去,幫着老叔去挖,三個人一同將坑裏的屍首抬了出來,身上臉上,毛髮中還沾染着不少的泥土。
“阿大!阿大!”一放在地上,大牛衝過去,急忙用手把屍體身上的泥土打掉。
二牛也跪在地上,幫自己父親清理,我走過去一看,正是那個相框中的老人,只是臉色比相片里更加的蒼白,頭上也是華髮覆蓋,比老叔蒼老不少。
“大哥…大哥啊!”老叔撲在屍體上痛哭流涕,無比悲傷,身下的人卻早已經沒有了生息,不會再有所回應。
“老叔,老叔,你們鎮定點…”我不知道怎麼勸,看着傷心欲絕的三個人,一陣頭疼。還有一件事不知道怎麼開口。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回去再說。”
大牛二牛站起身,“叔,大師說的沒錯,山裡野獸多…”
老叔眸子通紅,老淚縱橫,看的人心裏發寒,兩隻手抱起屍體,一眼不發,沉悶的往外面走。
我搖頭,深深的看着那坑洞,還有坑洞邊上的幾棵樹,一股涼意從腳直襲上了頭頂,這事,不好辦吶!特別是看老叔和那死者的感情尤為深厚,那就更不好辦了,恐怕不會答應我的建議吧…
西北的天黑的很遲,特別是夏天,都已經七八點,還是有明亮的天光,反正是將屍體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