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八章:暗疾

一百九十八章:暗疾

冷靜將手中的摺子往桌子上一擲,露出解嘲的笑容,搖頭。

躺在榻上歇息的章瞧了瞧她,問:“誰的摺子?你怎麼笑了?”

“內閣梁大人的,說的事不值一提,所以臣妾才笑。”冷靜道。

“說來聽聽,讓朕也跟着樂一樂。”章笑道。

“皇上不是要把他移出內閣外放么?”冷靜問。

“他這個人官評實在太差,人品也不好,朕是有這樣的打算,你有什麼看法?”章問她。

冷靜笑笑,攤手:“臣妾以為治國講究的是陰陽平衡之道,若朝中儘是盡忠報國的臣子,那皇上的日子未免難過,而且名聲也會被抹殺,若能做到忠奸平衡,那皇上才能成為真正的名君。”

章拍拍手,點頭:“果然比朕想的周全,那就留下他罷,那個人拍馬溜須倒是做的很好,朕略露出些不適,或多說一句話,他便能揣摩出朕的意思,第二天保管能送來讓朕舒服的物件。

他的心思都用在這些歪門邪道上,於治國上卻無才能。”

“治國是皇上的事,他一個外臣不過是輔助。”冷靜淡淡的說一聲,繼續批摺子。

章走下榻來,走近龍案,拿起梁天佑的摺子看了看,面色微微動容,一時僵在那裏不動。

“皇上不必當真,不過是個奸臣之言,權當一笑耳。”冷靜正色道。

“冷靜,對不起,朕對在太後面前發過重誓,不能封你為後,實是朕這一生之最大憾事也。”章低聲道。

“臣妾明白,臣妾也沒有那樣的想法,只要能陪在皇上身邊就好。”冷靜溫和的說道。

章滿臉歉意的瞧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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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回到鳳棲宮,笑人倒了杯茶,她接過來,喝了一口,燙了嘴,徑把茶杯摔了。

自進鳳棲宮以來,從未見過如此架勢的笑人一下子慌起來,跪倒在地,連聲求饒。

“起來罷,不關你的事,是本宮自己不小心。”冷靜淡淡的說道,起身進了內室。

恰此時,孔令慈走了進來,見這一地的狼狽,不由也怔了怔。

在她的印象里,冷靜好像從來沒有發過這樣的脾氣。

她一向冷靜如冰鋒。

大用見了她,倒像是見個救星,伸手指指內室,一臉央求模樣。

孔令慈微微點點頭,走進去。

冷靜正歪着身倚在榻上,直着眼想事,手裏不自覺的將一本事撕的稀爛。

“怎麼了,自從我們相識,我還是頭一回見你發脾氣。”孔令慈在椅子上坐下,低聲問道。

冷靜抬眼瞧了她一眼,冷哼一聲:“我想要不給我,他這是自尋死路。”

“他不笨,也許看清楚你的用心呢,當然不會輕易讓你得手,他現在只是病的七犖八素,沒有精力來對付你,這些天你確實也急躁了,

那顆蠢蠢欲動的心,連我都看出來了,何況是他。”孔令慈道。

“我不想再等了,再么成功,要麼去死。”冷靜有些煩燥的說道。

“你瘋了,人生這條路長的很,就算馬上成功了,又如何?還不是要一個人走下去?難道你達成了心愿,就不用再這麼過下去?”孔令慈變成了智者。

冷靜打個寒噤,長長嘆了口氣。

孔令慈說的沒錯,她原也沒有這麼急功近利,也想着這條路該很長,要一步一步的走,可司馬南的出現,讓她心慌意亂。

除了心慌意亂,更多的還是絕望。

他竟然不像以前那樣幫她,他竟然甘心做一個旁觀者,看着她一個人走。

是不是在他心中,她從來就沒有重要過,從來就比不過他夏家的天下和他的親弟弟?

她不甘心!

她為之負出心血的這段感情,竟然也脆弱如草介,風吹即斷,而風刮過表層,露出內表,竟然發現,她在司馬南心中原來也沒有那麼重要。

她很絕望。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現實。

除了儘快實現她的願望,她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活下去。

司馬南除了勸她屈服,不多說任何話。

他不再像從前那樣護着她,向著她,由她所為。

他變了,他不光是容貌變了,他的心也變了。

他不再是以前愛她的司馬南。

現在這個司馬南,只是管雍的丈夫,喜兒的爹爹,與她冷靜,沒有什麼關係。

“冷靜,靜下心來做事,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歷來君王得天下,人力微薄,儘是天意,急也急不來。”孔令慈低聲道。

冷靜沉默。

朱長懋突兀的推門進來,唬了孔令慈一跳,立起身來,擰眉嗔道:“進來也不通稟一聲,這可是內殿!”

朱長懋朝她做個長輯,面容嚴肅:”笑人找孔司珍有事商量,在外面等着,快去罷。”

孔令慈看了冷靜一眼,走出門去。

“有什麼事只管說,她不是外人,況她知道的比你多。”冷靜開口。

“死到臨頭了,你還如此鎮定。”朱長懋將葯匣子擲到地上,一屁股坐到椅子,低吼一聲。

“本宮天天死到臨頭,沒什麼好怕的。”冷靜道。

朱長懋咬了咬牙,恨聲道:“若不是為了方婷,我才懶得理你,任你去死便罷。”

“我死可不冤,拖得起真龍天子殉葬!”冷靜冷笑道。

朱長懋忽的立起身來,伸手指着她:“你,你知道他已經懷疑你了?”

“他若是不懷疑本宮,怎麼會知道離了本宮不行呢?”冷靜寒冰一樣的聲音。

朱長懋苦笑一聲,跌回到椅子裏,搖頭:“早知道如此,我倒還懸的什麼心,怕你死了,害了我的方婷。”

“他有個清水處,全是武功高強的暗衛,聽他一個人指揮,專門打探各種消息,這個消息還是我故意放出去給那些暗衛的。”冷靜道。

朱長懋面色白了白。

“做人家的枕邊人也不能白做,十幾萬兩銀子出去也不能白花,清水處三十八人本宮已經認了個遍,想給他透個消息,太容易了。”冷靜繼續說道。

“你這是明目張胆的要挾他啊!”朱長懋嘆道。

“那又怎麼樣?殺了我啊,他也要陪葬,我不賠的。”冷靜道。

“你瘋了。”朱長懋下結論。

“這瘋病你可以治,你不是跟某些人稱兄道弟么?你去問問他,為什麼對我那麼絕情,若他真的喜愛他的夫人,又何必來惹我,演得像個千古情種,其實不過是個負心漢!”冷靜有些激動的說道。

朱長懋長嘆一聲:“某些人怎麼想的我不知道,可他並不是個負心漢,我倒是清楚的很。”

冷靜冷笑一聲。

朱長懋伸手摸摸下巴,咽了幾回口水,終於又開口:“現在這個情勢,有些事我確實應該告訴你,否則你們越走越遠,大家都不開心,還連累我這個外人也得安寧。”

冷靜的眸中升騰起光芒,直勾勾的盯着他,等他的下文。

朱長懋手摸着下巴,一臉為難:“本不應該說的,下了重誓,若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勾起本宮的興緻,卻又不說,本宮現在就讓你不得好死!”冷靜怒道。

“你嘴裏的某些人從來沒有跟管雍成過親,喜兒不是他們的孩子,是我和方婷的,方婷執意要給我生個孩子。

可這件事太危險,若讓她夫家知道,滅門之禍。我怎麼能讓她冒險。

可她有的是辦法讓我上當,真的懷了我的孩子,我勸不了她不要,只好在替她分娩的時候,趁她昏迷之際,換了個死孩子過來,騙她說孩子已死。

私下將喜兒給了管雍和司馬南,讓他們幫忙撫養。”朱長懋啞聲道。

“一對狗男女,竟然背地裏做這樣苟且之事!”冷靜罵道。

“隨你怎麼說,朱某人可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個正人君子。”朱長懋苦笑一聲。

“司馬南甘心做這樣的便宜爹,倒是奇怪,難道管雍不會生么。”冷靜冷笑。

“冷靜啊冷靜,你現在是被氣惱迷了心智,表現大失水準,這樣下去很危險知不知道?”朱長懋語重心長。

冷靜默然。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他所以遠離你,不肯接近你,是因為他身體上的暗疾。”朱長懋低聲道。

冷靜的心疼的厲害,面色一下子蒼白如雪:“暗疾?他不是只有心疼症么?吃了我的葯,不會有事。”

“那就是以前沒有,至於什麼時候有的,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有了,幫他治療了這麼久,也並沒有什麼效果。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如些灰心失望,不肯再接近你,這也許就是你一直怨恨他不肯帶你走的最大的原因罷。”朱長懋道。

冷靜有些氣急敗壞:“我是個妖怪,有神一樣的醫術,什麼樣的暗疾能讓他做出如此荒唐的舉動,真的好笑,太好笑了,你真會說笑話!”

“在下並沒有說笑話兒,在下說的一點都不好笑,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成了廢人,如果你細心,就該發現,如今的他已經不長鬍須,聲音也已經變細了。”朱長懋憂愁的說道。

冷靜只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朱長懋悲哀的眼神瞅着她,沒有上前醫她,而是重重的嘆口氣:“他本來想走的,依你所言,去塞外。

可突然改變主意又回到了京城,我想他根本就放不下你,就算變成一條狗,變成一塊石頭,他也想留在你身邊,死在你身邊。

你實在不該這麼對他,他心中的苦你一點都不了解,還處處拿刀割他的肉,你是故意的作死,激他出手,可你知不知道,他就算救了你,又能做什麼?

只能換來兩個人的痛苦而已,這就是他一直勸你跟皇上好好過下去的原因。

他並不是為了皇上或是他骨子裏流的究竟是誰的血,他只是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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