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莫染施主，請退後

關肆醉的一塌糊塗，也傷心的一塌糊塗，如同一灘爛泥一樣趴在桌子上。

我想如果此時我手裏有一把刀，我把他殺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但即便我真的能殺他，我也不會殺他的。

因為，我被他對他娘子的深情感動到了。

我沒有辦法去趁一個痛失愛人之人的危。

“關肆！”我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猛然轉身，大手準確無誤的捏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腕捏的生疼。

疼的我眼淚快要掉下來。

我被他如此迅速的反應嚇了一跳，嚇一跳的同時，我想幸而我沒有要殺他的心，不然只怕我還沒殺死他，就先被他殺了。

“關肆，是我。”我感覺我的手腕快被他捏斷了，用另一隻手去推他的手。

關肆的眼睛眯了眯，在燈光下顯得很迷離，很迷人。

他甩開我的手腕，胳膊忽然往桌子上一揮，碗碗碟碟乒乒乓乓落了一地，也碎了一地。

碗碟碎片，夾雜着菜和菜湯，一片狼藉。

感覺關肆這是發酒瘋了，我嚇的後退好幾步，一直退到門口，躲在門外面看着他，很擔心他會衝過來把我殺了。

可我又很奇怪，心裏明明害怕的要死，緊張的要死，卻沒有離開，就趴在門外看。

“她是因為怕我，那你呢？你呢？”關肆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我聽不明白，但卻覺得這話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

可是我現在太擔心他會過來殺我，沒有多餘的心去想這句話在哪裏聽過。

“那你呢？”關肆的聲音忽然變了，變的有些哽咽。

他走到狼藉中心，腳踩着一片碎碗片，那碗片在他腳下，撐不住他的重量，“嘎嘣”一下再次碎了。

“你什麼都為我考慮，什麼都放在心裏，你知不知道……”關肆的聲音越來越哽咽，說到你知不知道的時候，他的聲音哽咽的說不下去。

之後，他就沒再說話了，一直低着頭，不知道是在看什麼東西，還是在想事情，很認真的樣子。

看他不說話了，我也不敢出聲打擾。

忽然，他猛地轉身，眼神空洞，並沒有看我，但是我卻嚇的要死，輕叫一聲，轉身就跑。

一邊跑，一邊不放心的回頭看。

就在回頭看到關肆追出來的時候，我一驚一嚇一緊張，左腳絆到右腳，“砰”一聲臉朝下摔在了地上。

摔的我眼冒金星，齜牙咧嘴，直想哭。

忍痛抬頭，看到前面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就是台階，我倒吸了一口氣。

心想要是再往前摔一點點，我的腦門就要磕在台階上了，那後果肯定比現在嚴重。

我心有餘悸的往後縮了縮腦袋，轉頭去看關肆，見他已經來到我的腳邊。

以為他會對我做什麼，我嚇的心臟砰砰砰，在劇烈的跳動，幾秒的時間，腦海里飄過無數個被他殘忍殺害的場景。

但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關肆他什麼都沒有對我做，徑直從我面前走過去了，彷彿沒看到我這個人一樣。

我的目光隨着他的腳動，一直目送他上樓。

他走的真是穩當，一點醉酒的樣子都沒有，除了腳步聲有點重以外，跟平時沒什麼差別，我都懷疑他根本沒有喝醉。

可想到他剛剛誤將我當成他的娘子，還因他娘子不會再回來了而哭泣，我覺得他應該是喝醉了。

要不然的話，依照這男鬼的性子，他絕對不會在我面前哭。

聽着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遠到聽不到了，我慢慢爬起來，看了看手掌和膝蓋，都被擦破皮了。

看着不是很嚴重，我能忍得住。

我拿出手機，看着我和我媽的最後通話時間還是在昨天。

不知道這一天多的時間，我媽有沒有找到那個高僧，那個高僧願不願意幫我化劫？

很想打個電話問問我媽，但是我想了想，沒有打這個電話。

沒打的原因是，我覺得如果我媽找到那個高僧，且那個高僧願意幫我化劫，她一定會主動給我打電話的。

她沒有打電話，說明她還沒有找到那個高僧，或者找到了，那個高僧忘記這件事了，不願意幫我化劫，或者是其他的。

所以，我就不打電話給她增加壓力了。

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才一天而已，再忍一忍，等明天再打。

夜色越來越沉，我不敢一個人在下面待，爬起來，拍了拍手，也上樓了。

到樓上時，關肆已經躺下了。

睡沒睡着，我不知道。

我不敢過去，也不敢去洗澡，怕吵到他，就在門口靠牆坐着，想在這裏就乎一夜。

不過，等我再醒來時，我並沒有在地上，而是在床上。

身邊沒有關肆。

我知道是關肆把我抱到床上的，心裏有些暖，但更多的還是疑惑。

疑惑他明明要殺我，為什麼一直不殺我，還對我如此細心？

雖然對關肆的行為表示無法理解，但是不得不說他越是不急着殺我，對我越是有好處。

今天是第三天了，不知我媽那邊是什麼情況了。

我準備給我媽打個電話問問，可是一掏手機，手機卻不見了，我嚇的不得了。

很怕關肆拿走了我的手機，更怕我媽會在這時候打電話過來……

要是我媽在關肆拿走我手機的時候，打電話過來，被關肆接到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這，我連忙爬起來想去找關肆，卻在爬起來的時候，看到我的手機好好的躺在床頭柜上。

我趕忙爬過去，把手機拿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查通話記錄。

還好還好，我媽和我的通話還是前天的。

我拍了拍胸口，緩了口氣，正要給我媽撥號，卻在這時，關肆進來了。

我嚇的手一抖，手機被我扔出去了。

“啪！”手機在空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優美的弧線，“啪”一聲摔在了地上，感覺要碎屏了。

我心疼的不得了，想立刻撿起手機看看有沒有碎屏，但是卻不敢。

關肆視線淡漠的看了看地上的手機，又看了看我，嘴唇動了動，吐出四個字：“下來吃飯。”

“好、好……”

通常關肆叫我下去做什麼時，都是說完話就走，今天我想等他離開后再去撿手機，然後下去，但等了半天，他都沒有走的意思。

我只好硬着頭皮，把手機撿起來。

手機挺堅強的，被我扔了那麼遠，竟然還沒有碎屏。

我擦了擦手機上的灰，抬頭見關肆還沒有走，就把手機塞到口袋裏，往外走。

快走到門口時，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沒有刷牙洗臉，連忙停住，對關肆說：“我還沒刷牙洗臉。”

“快點！”關肆在我說完那話之後，過了好半天才說話。

在這期間，我都快緊張死了，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

聽到他說快點，我如同大赦，趕緊快速跑到洗澡間，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

再出來，關肆竟然還沒有走，我只好和他一起下樓。

今天真是出奇，關肆一上午都沒有出去，弄的我都沒機會給我媽打電話，連短訊都不敢發。

關肆不出去，也不和我說話。

他不說話，我更不可能說話了，我們兩個就各懷心事的坐着。

到中午的時候，他才跟我說一句話：過來添火。

我有種感覺，如果關肆不殺我，我和他的日常，就是他叫我添火，叫我吃飯，除此之外，好像沒有別的了。

哦，不對，還有一個日常，就是那啥那啥。

除了這些，真的沒有別的了。

“砰砰砰……”

“有人在嗎？”

我和關肆正吃着飯，忽然外面有人敲門問有人在嗎。

這是我和關肆住進我二媽家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有人敲門。

而且還是個男人。

聽到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我第一反應就覺得可能是我媽說的那個高僧。

會不會是呢？

不管是不是，我的心已經先激動的加速跳起來，想回應他有人在，想去給他開門。

可是關肆卻坐着不動，彷彿沒有聽到有人敲門一樣。

“關肆，有人敲門？”我忍不住提醒道。

關肆抬眼，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不是人，你也開門嗎？”

聽到關肆這話，我愣了一下。

剛剛我太激動了，以為是我媽找的高僧來了，卻忘了二爸、二媽的事情了。

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對外面的人是我媽找來的高僧，不抱希望了。

我仍抱希望，抱着很大的希望，反問：“萬一是人呢？”

關肆又抬眼看我。

不知是我心虛，還是怎麼的，我覺得關肆那看我的眼神好犀利，好像能看穿我心裏的想法似的。

我不敢與他對視，心虛的低下頭。

“有人在嗎？有人嗎？”外面的人鍥而不捨。

關肆穩坐如山，我卻做不到他那般淡定，一直豎著耳朵聽外面的情況。

“有人在嗎？如果有人在，麻煩應我一聲好嗎？我只想討口水喝，沒有惡意……”

“啪！”我正聽的認真，關肆忽然放下筷子，嚇了我一跳，縮了縮脖子。

關肆煩躁道：“吵死了。”

說罷，起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對我道：“舀一碗水給他。”

我知道關肆要去開門了，內心很激動，連忙拿碗倒了一碗水，滿懷期待的端出去。

可看到門外的人是一個穿着騎行服的帥氣小青年，不是我期待的高僧時——高僧在我心裏，是老和尚的形象，至少不會這麼年輕——我失望極了。

但我還是把那碗水端給了他。

他臉皮曬的紅紅的，嘴唇很乾，看着就像是很渴的樣子。

“謝謝，謝謝。”他把碗接過去，將水倒在隨身攜帶的水壺裏，把碗遞給我時，又說了一聲謝謝。

我說不用謝，伸手接碗。

就在我的手剛拿到碗的時候，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說了一句讓我心跳加速的話。

他說：“莫染施主，請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