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大沙梁

第十四章大沙梁

第十四章大沙梁

淹沒在沙海中的車隊,在無遮無擋的陽光下艱難前行,好幾天來全是一成不變的滿眼黃沙,今天卻大有不同了,沙子的顏色逐漸變白,晶瑩剔透的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刺眼的就像針扎,不得不戴上防雪鏡躲避光芒。

沙漠裏一股股規模不大的龍捲風,旋轉着到處遊走,彷彿是偵察兵在覬覦這群不屬於這裏的另類陌生來客,形不成破壞力,用不着東躲西藏,即便是從車頭掠過,負重的汽車晃一晃身子就挺過去了,只是塵土飛揚的嗆人,每一個軍人的臉面上都有厚厚的一層細沙,軍裝上的皺褶里全是沙子。

左拐右拐的在沙丘間迂迴前進,羽隊長看着打頭的黑子拐過一個沙丘向他招手,他抬起手晃了晃,突然發現黑子的車莫明其妙的一頭栽進沙子裏急速下沉,周圍的沙子形成了漏斗狀,和黑子的車一塊兒漏下去,還有轟隆隆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

幾十米以外的車隊一看,立刻停下了不敢前進了,一個個嚇得面無血色,不知所措。羽隊長跳下車飛一樣撲過去,黑子的車就剩下車屁股露在外頭,其餘大部分倒栽蔥埋進了沙子裏,形成了一個大坑。

這就是書裏面記載的魔鬼沙漏,一旦被吞噬就會被活埋,沒有復活的機會,羽隊長嚇得舌頭都幹了,看了看沙子不再運動,趕緊組織軍人們實施營救,幾十米長的鋼絲繩連接起來,掛在三台車拖車鉤上,趙群裏手裏面拿着紅綠旗,看着他手勢一揮,三台車同心協力同時起步。

鬆軟的沙地上輪胎沒有附着力,空轉打滑不前進,他一看大聲一喝:“再連接起來三台車,動作要快,三班長捂死了。”

訓練有素的軍人們動作嫻熟,連接起來的六台車機器轟鳴,拉得鋼絲繩劈啪作響,眼看着就要承受不住綳斷了,急紅了眼的羽隊長視而不見,怒吼着加油。

六台車的動力加起來不容小覷,能拉斷兩公分粗細的鋼絲繩,還能拉不出一台車?黑子的車極不情願從沙子裏被拔出來,汽車沒有損傷,貨物也沒有散落,駕駛室里來不及搖起窗戶玻璃,灌滿了沙子,眾軍人七手八腳的把黑子和劉曉強刨出來,兩個人已經奄奄一息,還有一絲絲氣息。

放在平處緩了一回,不省人事的黑子悠悠醒來,彷彿回不到人間,看着大家不言不語,羽隊長心痛棘手的說:“感覺怎麼樣?你不會死吧……”

“我——我死——了嗎——我在哪裏……”“看不見這是閻王殿嗎?鬼門關知不知道?孟婆湯喝了沒有……”“閻王殿——鬼門關——你怎麼也在這裏……”“咱們弟兄們風雨同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當然在一塊嘛——”羽隊長的激將法無處不在,此刻性命攸關,也爐火純青的利用着。

“啊——嗚嗚嗚……”活過來的劉曉強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撲簌簌的眼淚流過滿是塵土的臉頰,就像泥石流一樣滾滾而下,大家安慰他哄他,他還是歇斯底里的哭個不停。

其他兵也受得了感染一呼百應,形成了羊群效應,一個個眼淚汪汪的就要炸窩了,羽隊長一看如臨大敵,一旦軍心渙散,還能堅持下去嗎?他有些反感了,瞪了一眼將要發作。

察言觀色的黑子和他心心相印,一看情況不妙,趕緊的抱住劉曉強說:“不哭唵——徒弟,現在不是好好兒的嗎?剛才是師傅沒有看清楚,誰知道這裏會塌下去嘛——都怪我不好,不害怕唵——”

意志堅強的劉曉強,還是受不了如此艱苦的探索旅途,戈壁雪域掉進雪坑多少次,一次次都是驚心動魄,靈魂出竅,雖說是害怕,看着師傅堅強的背影,還是咬緊牙關堅持下來。進入沙漠彷彿是噩夢結束,誰知道還有這般遭遇?活活被埋了的感覺駭人聽聞,嚇都嚇死了,還怎麼堅持下去?哭幾聲也算是抒發恐懼感,沒想到引起了群體效應,惹得隊長怒目圓睜,嚇得噤若寒蟬,不敢出聲了,渾身的抽搐由不得自己控制,呵吸呵吸的抽搐着。

還是黑子皮糙肉厚抗擊打,喝了幾口水,把嘴裏的沙子打掃乾淨,眯着小眼睛看了看巨大的沙坑,心有餘悸的看着羽隊長說:“好好兒的沙子,怎麼會陷下去嘛?這不是活遭罪嘛——”軍人們都看着羽隊長要解釋。

自認為博學多才的他,從書本里看到過這種現象,卻從來沒有經歷過,此刻親眼所見,嚇得不輕,兩腿發軟的站不住,坐在沙堆上說:“只是一種自然現象,其實就是沙子地下的裂隙或者是窟窿,沒有沙子覆蓋,有眼睛就能看得着……”

“裂隙窟窿?你胡說什麼?有裂隙窟窿沙子就埋住了,怎麼還有啊……”“這就是奇妙之處,形成沙漠經過了多少萬年的演變,地殼也在演變,絕大多數裂隙窟窿都被沙子填充滿了,有些力道均衡的窟窿沙子不塌落,沒有外力作用,就像房子一樣一直存在着,我們的汽車路過打破了平衡就壓塌了……”“哎呦呦——你怎麼不早說?嚇死我了……”“屁話,我就是說了,你能看到哪裏有裂隙窟窿?黃沙茫茫,到處都一樣,誰知道沙子地下有什麼沒有什麼……”“你是說——這個——就是閻王殿也得下去……”“那當然,我們不能害怕了就停滯不前,只要我們活着就得前進。我們汽車上裝載的是測繪兵戰友們的命,也是祖國的希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你要是害怕了就靠邊站,我打頭……”“你——說什麼吶——我害怕了嗎?哎呦呦——不害怕是傻子,你還是收尾壓陣,徒弟,我們走——”黑子毫不畏懼的說。

劉曉強一聽渾身一顫,稚氣未脫的臉上,淚水烏七八糟抹成了大花臉,黑子疼愛的給他擦了擦說:“不害怕,你不是說要當個好兵嗎?好兵就是要服從命令不怕死,有師傅在不害怕,師傅是排頭兵,多大的榮耀啊——你也一樣,不哭了唵——現在你開車……”“師傅——我——能行嗎……”“行——這幾天你不是已經學會開車了嗎?這裏荒無人煙隨便開,又不是內地的大馬路害怕壓死人。放心,大不了再掉進去沙坑,弟兄們會救我們出來的,出發——”心底憨厚的黑子鼓勵道。

不會開車的劉曉強,眼睛裏含着眼淚,在眾目睽睽之下啟動起車,起步的時候點頭晃腦,油門離合手剎配合不好,熄火了好幾次,才勉勉強強行駛起來,絕塵而去,他的舉動讓老兵們看着深受鼓舞,一個新兵蛋子都能大義凜然的無懼無畏,老兵了還能畏縮不前?一個個都鼓起勇氣繼續前進,這就是羊群效應,只要有頭羊帶路,即便是害怕了,還是義無反顧的尾隨前進。

羽隊長冷眼觀看戰士們的反應,看着他們從面前一一駛過,趙群里由衷地說:“師傅,劉曉強是個好兵,你就不要訓他了,他歲數小,哭鼻子很正常嘛……”

“切——哭鼻子是很正常,那要看什麼時候哭?你不看剛才的弟兄們,一個個都讓他哭的軍心渙散了,還能繼續前進嗎?哼哼——要不是黑子及時制止,我就踏他幾腳,讓他坐別的車,回去就讓他滾蛋……”“別價呀——師傅,劉曉強也算是我的徒弟,這幾天我已經教會了他怎麼吹哨子了,他是個很有個性的人,有情有義,江湖義氣很濃,我們倆個人都成了好朋友了……”“呵呵——幾天時間就成了好朋友了?怕是臭味相投吧?別看劉曉強比你歲數小,卻比你有心計,你可不能出賣我……”“怎麼可能啊——他一個小屁孩能有什麼心計?師傅你看走眼了吧……”“嗯——我問你,他向你打聽過我的狀況沒有……”“打聽過呀——他問我你多大歲數?當兵幾年?老家哪裏?你的師傅是誰……”“你都告訴他了……”“當然,這些都是公開的秘密,我們弟兄們都知道,這有什麼呀……”“看看——你這不是成心害我嗎?那個小子目光深邃看不到底,人小骨頭老,城府很深,才來幾天就學會了開車,和黑子相處得不錯,你看黑子對他多上心?這小子工於心計,是個人物……”“三班長才是個人物,一次次命懸一線,還要堅持打頭開路,弟兄們都佩服他……”“唉——他那是為了保護我啊——他害怕我有閃失才冒死打頭。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不離沙場死,有一天沒有了黑子,我就活不成了……”“啊——不會吧——師傅,怪嚇人,要不然我們打頭算了……”“你怕不怕……”“看你說的啥話?我是你徒弟,師傅都不害怕,我怎麼能害怕了……”“呵呵——好樣的,現在的這點危險不算什麼,用不着我們倆衝鋒陷陣,真正到了危機時刻,有我們冒死的機會,你可不要拉希丟我的人,讓我痛下殺手,揮淚斬馬謖……”“不會的師傅,車隊走遠了,我們走吧——”趙群里上車出發了。

無窮無盡的漫漫黃沙死一般沉寂,能看得到的活物就是直衝雲霄的龍捲風,像一條軟綿綿的麵條倒掛在空中,歪歪扭扭隨風飄蕩,捲起的沙塵遮天蔽日,在湛藍湛藍的天空中形成了一片雲煙,擋住了刺眼的陽光,在沙地上就有一片陰影,目光所及為數不少,四面八方都有蹤跡,尋尋覓覓的遊盪在天地間,陪伴着車隊不寂寞。

沙包與沙包之間的空隙有寬有窄,有深有淺,就是車隊行進的道路,沙包上被風吹成的層次沒有規律,線條彎彎曲曲,層層疊疊不一而終,車隊就像行進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中,一會兒跌進谷底,一會兒拋向浪尖,遇到死胡同的大沙梁不可逾越,調轉車頭重新選擇路線。來來回回迂迴前進,一天下來跑不了多少路,還累的賊死,怨不得誰,是因為沒有路啊——

變幻無窮的沙漠深處,也有賞心悅目的地方,此刻的車隊行進在一片與眾不同的地方,沙包很小,沙包上長滿了指頭粗細的沙柳條,光禿禿的毫無生機,遠遠的看去霧澄澄一片連到天際,可養眼了。

這是進入沙漠以來最最美不勝收的景觀,枯燥乏味的軍人們就像打了雞血似得興奮異常,左顧右盼的欣賞着。沙包不大,卻足以讓越野汽車停滯不前。一米多高的沙包上,不敢把汽車開上去騎着通過,害怕沙包刮壞了汽車底盤和零部件,只能側壓着沙包的一邊前進,汽車傾斜的就像喝醉了酒的人,東倒西歪跌跌撞撞,車廂里裝載的貨物就像炒豆子搖搖擺擺,木製車廂“吱吱扭扭”亂響一氣,彷彿在痛苦聲吟,又或者是交響樂團的演奏,各種聲音五味俱全,看怎麼欣賞了。

左擺右搖的汽車彷彿在抽筋,坐在車裏面的人就夠受得了,東倒西歪停不下來,搖出來一身汗。羽隊長脫去皮大衣頓感輕鬆,搖下車窗玻璃,伸出頭來觀看着不足一米高的沙柳條,想像着這一帶一定有豐富的地下水,或者離此不遠就有大江大河,夏日到來抽枝發芽,一定是一片綠洲,要不然乾涸的大沙漠,怎麼會有植被生存?有水了就能洗臉刷牙,那可就幸福死了。

汽車發動機怒吼着全力以赴,壓倒在汽車輪胎下面的沙柳條柔韌性極好,汽車過後又直起身來,打量着遠去的龐然大物匪夷所思,這是什麼活物?到這裏來幹嘛?看起來威不可擋,真是出了鬼了……

汽車故障時不時發生,車隊時不時擱淺,只是些油電路小毛病,新車車況優良,大的機械故障很少發生,用不着老兵羽隊長出手,戰士們就能手到病除,擱淺的車隊不大一會就能起死回生,日復一日天天如此,這就是生活的全部。

又停車了,一定是出故障了,羽隊長下得車來伸腰踢腿活動身體,有幾個兵下車后,習慣性的就要撒尿,羽隊長看到后大喝一聲,他們渾身一顫豁然頓悟,珍貴的尿要收集起來,不可亂撒。

說來奇怪,自從進入沙漠以來氣候乾燥,喝水不少,尿卻特別少,一天尿不了一泡尿,尿道都粘住了,偶爾尿尿就有撕裂的感覺,火燒火燎的痛,苦不堪言。

“轟隆隆”機器聲響起,車隊又出發了,羽隊長看了一眼無窮無盡的沙包,彷彿是墳塋一樣浩瀚無邊,什麼時候是個頭看不到終點,嘆了一口氣上車來,掏出煙來抽了一根,香煙變成了毒霧,嗆得他連連咳嗽,沒有一點點享受的滋味。香煙里的水分被乾燥的空氣抽幹了,點燃起來與柴草無異,抽起來活受罪。

開車的趙群里轉過頭看了看說:“師傅,喝口水么,你看你嘴唇乾的快要裂開了。”

咳嗽不止的他漲紅着臉,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着,多少天沒有洗過的臉上落滿了塵土,不見了往日的白皙與紅潤,看起來一臉滄桑。鼻凹里的塵土浸透了油,厚厚一層糊在那裏,受傷的嘴唇早就好了,現在又附着了一層白皮,看不到本來的紅潤,用舌頭一舔白皮立刻消散,顯現出來的是紫黑色,轉眼之間水分蒸發,白皮又凸顯出來。

眼睛裏佈滿血絲,眼睫毛上落滿塵土,濃密的眉毛上更加是塵土聚集的地方,用手一刨塵土飛揚,耳廓耳朵眼裏無一倖免,凡是能有塵土立足的地方,聚集着大量塵土,鼻孔里就是重災區。

不洗臉就不會洗頭,這麼長時間不洗頭頭屑泛濫,痒痒難受,用手一抓頭屑紛紛落下,那份難受苦不堪言。不洗澡同樣渾身瘙癢,每個人都渴望着能洗個澡,那份享受與舒坦,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想像一下都能讓人從睡夢中笑出聲來。

駕駛室里同樣是塵土飛揚,工作枱儀錶盤,坐墊扶手上佈滿灰塵,看到哪裏都一樣,與外面的茫茫沙漠融為一體。趙群里知道師傅的嗜好,乾淨整潔的環境,能讓人心情舒暢,車身外面臟一點無法避免,方寸大小的駕駛室里如果臟不拉及容不下人,那可就犯病了,就會上綱上線訓斥,屢教不改的停車擦拭,還要說教一番:一個人的乾淨整潔是精神面貌,一台車幾萬塊錢交給你不好好珍惜,弄得髒兮兮的不愛護就不配開車。地方上一個規模不大的小工廠,也就值幾萬塊錢,一個駕駛員就是一個場長,掌握着國家幾萬塊錢的資產,就要倍加珍惜,延長壽命,為國家多做貢獻……

車隊每個軍人都知道他的嗜好,軍容整潔是起碼的標誌,趙群里自然是言傳身教,受益匪淺,不敢怠慢。晚上宿營后,把駕駛室擦拭的乾乾淨淨,早上起來一看又是落滿塵土,出發前再擦拭一遍,行車途中前面的車塵土飛揚,後面的車躲避不過,就在瀰漫的灰塵中前進,別說是汽車,就是人的軍裝上都落滿塵土,與大沙漠無二,只有鮮紅的領章帽徽,還是那麼鮮艷,紅得讓人激動。

今天依然壓陣收尾,前面車隊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風向不好就無處躲藏,趙群里極力躲閃着,還是事與願違。拉長距離,等待塵埃落定,又害怕孤身一人落單,大漠深處的空曠寂寞能讓人發瘋,萬一有什麼不測,前面車隊距離太長就會鞭長莫及,豈不是自尋死路?縮短距離就意味着多吃灰塵。

走不完的大沙漠日復一日,早上起來與太陽賽跑,一直追逐着太陽日落西山,就到了宿營的時候了,羽隊長抬起手腕看了看錶,覺得一天時間轉瞬即逝,渾身骨頭都搖散架了,感覺好累,睏乏襲來就想眯一會,剛剛閉上眼睛,感覺到車停了,睜開眼睛一看,滾滾塵埃偃旗息鼓,彎彎曲曲的車隊停在沙漠裏,戰士們下得車來活動身體,腹誹道:怎麼回事?離宿營還有一段時間,為何不走車了?側頭看了看趙群里,他就明白了。打開車門子跳下車去了解情況,不一會回來了,說是有兩台車出故障了,一班長和三班長在處理。

一聽說有黑子在,他心裏面就放心了,黑子的技術水平在車隊裏首屈一指,無人可比,有他在就能手到病除,就繼續閉上眼睛迷糊起來。好長時間了還不見行動,怎麼能睡得着覺?還得親力親為去了解情況,停在這裏浪費時間,眼看着太陽掛不住了,天黑下來可就不好辦了。想到這裏睜開眼睛,打開車門子下得車來,在鬆軟沙地上搖搖晃晃的往前走,車隊留下的車轍有一尺多深,車轍里有不屈的沙柳昂然挺立,看着讓人有些感觸。

軍人們圍在出故障的車跟前,爭爭吵吵各抒己見,一個個表達着自己觀點看法,都不能確定故障在哪裏?看到羽隊長到來,大家讓開地方告訴他什麼原因,是發動機一個缸不工作動力大減,羽隊長看了看黑子,他繞了繞了頭說:“油電路都正常,一個缸不工作突突的不行,找不到是啥原因?”

羽隊長聽過後一言不發,讓人把發動機啟動起來,加油門聽了聽,又把一個皮管子插進機油加入口,放在耳朵上,像大夫的聽診器一樣診斷起來,一隻手拉着油門拉線,發動機轉速忽高忽低,聽了一會後知道了什麼原因,就讓故障車的司機打開了發動機氣門邊蓋。

氣門邊蓋打開后一看,一隻氣門彈簧折斷了,大家一看驚呼一聲,佩服他不愧是車神。一招鮮吃遍天,名不虛傳的他保持低調不張揚,默默地看了看黑子,示意他動手更換,黑子一看有些灰頭土臉,只能俯下身子出苦力,個把小時更換成功,啟動起發動機試了試一切正常。

羽隊長手裏面拿着換下來的氣門彈簧看了看,突然奮力一甩高空拋物,氣門彈簧在空中翻着跟頭,畫了一道弧線落在了大漠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他自言自語地說:“多少年後,有人發現了這個氣門彈簧就是古董級文物,後人們一定會猜想到,今天我們這些汽車兵不畏生死闖入沙漠,是為了國防建設報效國家,留下了可歌可泣的傳奇,一定會驚嘆不已。就是有探險家到這裏來了,也不會有大規模軍隊這樣的壯舉,呵呵——滄海橫流安足慮,方顯英雄本色,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鬼嚎什麼——煩不煩——”聽不懂的黑子最怕他咬文嚼字,惡狠狠的怒斥道。

“哈哈哈……”眾軍人一聽他們倆個人又掐起來了,哄堂大笑,羽隊長氣得轉過身,看着黑子反擊道:“閉上你的烏鴉嘴,不懂科學狗咬火車,不懂行情你亂嚷嚷什麼?這麼富有詩意的感慨都聽不懂,這不是浪費我的感情嗎?氣死我了。抓緊時間出發,能走幾公里算幾公里,再長的路都在腳下,出發——”

黑子回過頭看了看就要落山的太陽,不想走又由不得他,疲乏無力上車出發了,尾隨着的車隊依次跟進,從羽隊長面前經過,趙群里開過車來,他上車后加速前進,掏出煙來抽了一根,還是嗆得直咳嗽,無奈的把煙扔在了大漠之中。

紅紅的太陽撞在了地平線上,車隊找不到一片平整的地方宿營,像瓦礫一樣的沙包到處都是,也沒有高一點的沙梁依杖,彷彿置身在曠野中。其實就在曠野中,有一點沙包沙梁遮擋一下,心理上就有些安慰,屁作用不起。

打頭開路的黑子放眼望去,焦急的找不到理想的地方,給開車的劉曉強使眼色,機靈鬼劉曉強就明白了他意思,方向盤扭轉,直行的汽車轉過彎,繞了一個大圈,和最後面的羽隊長相匯合,黑子跳下車來到跟前說:“這裏怎麼宿營……”

“這裏怎麼就不能宿營?看不到這裏有柴火嗎?組織大家拾柴火架篝火……”“啊——就這點看得着摸不着的沙柳,能當柴火嗎?架篝火做夢去吧……”“呵呵——小夥子,沒文化害死人,看得着摸不着的沙柳是表面現象,微不足道,沙柳下面根系發達,盤根錯節,挖出來可就很可觀……”“你——一整天了不得消停,弟兄們累的賊死,哪有力氣挖沙柳根呀?你這不是成心整人嗎……”“閉上你的烏鴉嘴,我有那麼卑鄙嗎?你就不會想辦法,不出力氣就能唾手可得嗎”羽隊長胸有成竹的說。

黑子一聽就是一個趔趄,不出力氣還能唾手可得?說夢話哩吧?他怔怔得看着羽隊長不說話。

羽隊長下得車來,從駕駛室後面的車廂板上取下鐵鍬,在一個有沙柳的沙包下掏了幾下,沙柳的根系就露了出來,越往下挖越密集,從旁邊又掏了一個坑下去,兩個坑互相貫通,從車屁股後面取下鋼絲繩,拴在沙柳根繫上,讓趙群里倒過車來,把鋼絲繩一頭掛在拖車鉤上一揮手,汽車拖着鋼絲繩前進,沙柳根系哪裏能經得住汽車拉力?紛紛從沙子裏蹦出來,盤根錯節規模空前,很大一片沙地里都蠢蠢欲動,拉出來的根系像漁網一樣連成一片,蔚為壯觀。

黑子站立的地方沙子鬆動,他感覺到不妙就想跳起來躲避,哪想到是天羅地網,腳底下蹦出來的沙柳根系密不透風,隨着汽車前進的速度前進,他逃無可逃被絆倒了,惹得圍觀的軍人們哈哈大笑,羽隊長更是忍俊不止。

其他的軍人一看刺激好玩,有點意思,紛紛效仿,一時間,亘古不變的大漠深處機器轟鳴,深藏不露的沙柳根系被拉出來堆積如山,體積龐大不好點燃,無知無畏的劉曉強開着車,在噓吃吃的沙柳根系來回碾壓,壓瓷了的沙柳根還有房子大小,羽隊長看了看風向,把汽車停在上風處,以防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沙柳根繫上澆上汽油,一根火柴就解決問題了,熊熊火光衝天而起,熱浪滾滾襲來,驅趕着落日後的寒冷,軍人們圍坐在一切烤火取暖吃晚飯。

滿天星斗如約而至,勞累了一天的戰士們躺在沙包上遙看一天星河,熊熊火光照亮了陰森森的大漠,燃燒殆盡的沙柳根系沒有了明火,就剩下暗紅色的灰燼,熱力依然四射。

黑子指揮車隊圍成圈,軍人們圍着篝火鑽進睡袋,暖暖火火夢入南河,好不享受……

斗轉星移黎明即起,車隊已經行進在初升的陽光下,影子拉得老長,萬里無雲萬里天的大漠深處,每一天都是艷陽天。昨夜無夢,倒頭就睡,筋疲力盡的軍人們沒有精力做夢了,一覺醒來就是天光大亮。烤車、預熱、啟動、出發一氣呵成,哪有時間想這想那,就像機械人一樣分毫不差。

中午時分吃過午飯,車隊剛剛行駛了不大一會,被一個大沙梁擋住去路,調轉車頭的黑子被羽隊長攔了下來,他下得車來,爬上大沙梁觀察地形,用望遠鏡看了看就喜上眉梢。

大沙梁下面是一條寬闊的河道,足有上千米,河道里平整光滑,彷彿是高速公路,河兩岸黃沙萬里,河道里卻只有零零星星的沙包,拳頭大小的鵝卵石密密麻麻鋪就,就像是人工鑲嵌一樣。

河道走向與車隊走向吻合,要是讓車隊在河道里前進,速度就會倍增,真正是事半功倍。預想利其事必想利其器,磨刀不誤砍柴工,想到這裏,回過頭看了看大沙梁下面的車隊,戰士們一個個懶洋洋躺在沙坡上曬太陽,養精蓄銳。

翻過這道沙梁,就能進入河道里,怎麼能越過沙梁?他詳細打量起來,大沙梁不過三米多高,十幾米寬,前前後後看了看,唯有這個地方最薄弱,如果返回去重新選擇出路,今天一上午的心血就白費了,可就是勞民傷財,影響戰士們的精氣神,得不償失。

不大的沙梁,卻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塹,他盤腿坐在山樑上,把望遠鏡掛在脖子裏,掏出煙來抽了一根,腦子裏飛速旋轉着尋找辦法,煙抽完了,辦法也想好了,站起身來大聲呼喊:“三個班長到我這裏來——”

三個班長聽到后,翻起身來爬上大沙梁,就聽見他說道:“弟兄們看一看這個河道?如果我們進入河道,河道就是高速公路,我們一天就能跑出一二百公里路,就會大大縮短與兵站的距離,我們就能提前到達,可這個大沙梁卻成了攔路虎,怎麼樣想辦法突破,你們幾個人想一想?”

一班長馬百善看了看大沙梁說:“這麼大的大沙梁,如果挖出一條路來的話,不是不可能,那可就費工費時的說不成了……”

“什麼——挖出一條路來——你不看看弟兄們不幹活都喘氣,要幹活還不得累死呀——你這個餿主意不行,還是聽聽虎子的主意,他能叫我們來,就一定是想好了怎麼辦是不是?你鬼點子多,你說咋辦就咋辦。”黑子脖子一更說。

羽隊長一聽很是受用,旗鼓相當的黑子不服輸,和他擰着干,很少有服軟的時候,難得有一次甜言蜜語,感覺自然就喜不勝喜,大言不慚的說:“呵呵——知我者非你莫屬。嗯——辦法倒是有一個,不知道行不行?只有試一試才知道。現在你們回去組織人力挖炮眼,一個班一個炮眼,把炸藥多放些,把沙子轟到一邊去,開出一條路來。嗯——把汽車開遠一點,防止震壞了。只要把沙堆減低兩米就好辦了,我們的越野汽車就能大顯身手,你們說怎麼樣?”

黑子一聽不屑的說:“行不行誰知道?就按你說的辦,出水才看兩腿泥,試過了才知道行不行?抓緊時間,今天爭取多跑些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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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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