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進入沙漠

第十二章進入沙漠

第十二章進入沙漠

羽隊長想不到初來咋到的雪域高原,人生地不熟兩眼抹黑,還有人給自己寫信?接過來小趙遞過來的牛皮紙信封一看,是高原基地的專用信封,沒有收信人,也沒有寄信地址,信口卻是封住地,捏在手裏薄薄的,沒有多少信紙在裏頭。

他滿心疑惑的翻來覆去看了看信封,無意間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有一種淡淡的熟悉氣味直衝腦際,沒名得血流加速,感覺好奇怪,打開信封取出信紙,雋繡的鋼筆字映入眼帘,沒有署名,沒有落款,是一首詩:送君踏征程,淚水伴西風,一去千萬里,遙遙無歸期。吾心本無波,遇君浪滔滔,晝夜不停息,此情何處訴?踏破關山路,豺狼凶如虎,翻手覆雲雨,豪情多壯志。盼君日落歸,淚將以始干,素手把酒歡,香腮映朝陽。

羽隊長看完后抿嘴一笑,這是多情女夢醫生的佳作,想起來萍水相逢的幾天時間,兩個人你情我願表露心聲,大有相見恨晚的趨勢,想想可人的大美女,楚楚可憐的送別情景,渾身充滿了戰天鬥地的豪情壯志,眼前的這些鵝毛大雪,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天塹……

車隊出發后,多情女夢醫生寢食難安,一陣一陣的思念,一陣一陣的擔憂輪番交替,才下眉頭又上心頭。給父親準備好飯菜后,坐在桌子旁邊想入非非,長吁短嘆。

父親推門進來,她立刻打起精神,脫下父親大衣掛在衣架上說:“爸爸辛苦了,坐下來吃飯吧,就等你了……”

“哦——太好了,丫頭,給爸爸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咦——看你眼睛裏水汪汪的?是不是又哭了?想你弟弟強強了?”曲司令說著話坐在了桌子跟前,看了看精緻別樣的幾個菜,滿心歡喜。

“爸爸,這是你最愛吃的菜哦——都是劉伯伯捎來的,金華火腿,鹽水鴨,西湖醋魚,強強說是從上海帶來的呢……”“可不是嗎?這些東西是上海特產,你劉伯伯特意為了我弄來的,這份情彌足珍貴,情同手足。這次我去軍區療養,要好好的感謝人家才好呀——嗯——不過,這次把強強送到了二一八車隊,你劉伯伯很是高興……”“還高興呢?我都擔心死了——強強那麼小,送去那麼艱苦的地方能吃得消嗎?又不像那些汽車兵能征慣戰,跑遍了祖國各地,他們已經習慣了,可強強才多大呀——你和劉伯伯心真恨,一點都不關心他……”“呵呵——丫頭,這你就不懂了。一個男孩子就要千錘百鍊才能成鋼,砸吧砸吧脆脆火,就能堪大用了,年輕的時候不吃苦怎麼行?等到了我這個年紀還能吃苦受累呀——現在的強強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也是無法無天的年紀,放進爐膛里烈焰焚身,自然會浴火重生,你就少操心唵——我看小羽隊長還行,帶兵有方,只是有些可惜了。”曲司令惋惜地說。

嬌嬌女一聽着急地說:“可惜了?爸爸——可惜什麼?他怎麼了?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哦——哈哈哈……沒事的——沒事的——我就是隨口一說,看把你急的?這個小夥子很能幹,是個帥才,他救過你的命,你對他很關心,這是好事情,人就要知恩圖報,僅此而已,你可不能有其他的想法哦……”“爸爸——你——說什麼吶?我能有什麼想法呀——你說她可惜了是什麼意思嘛……”“哦——這個?咦——丫頭,你說強強這個小鬼頭,怎麼把那麼精明的羽隊長給糊弄了?還叫他主動來要他……”“嘻嘻嘻……爸爸,強強是個小機靈鬼,一招苦肉計就博得了羽隊長同情心,還能瞞得了我……”“哈哈哈……苦肉計?小小年紀還知道使用孫子兵法?這小子不簡單,有勇有謀,將來一定能有出息……”“嘻嘻嘻……看把你樂的?如果強強有什麼三長兩短的閃失,我看你給劉伯伯怎麼交代?到那時候就後悔了……”“怎麼會?男子漢大丈夫策馬揚鞭,縱橫四海,鮮衣怒馬快意恩仇,那有沒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就是在家裏他不是同樣鬧得雞飛狗跳牆,烏煙瘴氣,不得安生嗎?籠雞有食湯刀近,野鶴無糧天地寬,就讓他天高任鳥飛去吧——放心就是了。咦——丫頭,你說說羽隊長知不知道他是司令員的兒子……”“嗯——我想他應該知道,他那麼聰明,一定會感覺到強強不是普通人,要不然為什麼他自己不親自來,而是派了一個手下的班長?強強說那個黑班長就是他師傅,是想幾頭子落好人。他知道,那個車隊沒有一定關係是進不去的,更何況他人微言輕,沒有權利要誰不要誰,強強年紀小不會裝假,我想早讓他識破了。”嬌嬌女分析道。

父親看着嬌嬌女一臉可愛,說到“他”字就興奮異常,喋喋不休,感覺到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會是這個傻丫頭動情了吧?想到這裏心頭一顫,自己的掌上明珠,怎麼會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打得火熱?天下父母心都是盼望養兒成龍,養女成鳳,門當戶對是起碼常識,既是高攀不上,也不能下嫁吧?羽隊長一個鄉里娃,憑什麼和自己的姑娘談情說愛?這不是亂彈琴嗎?

似真似假不好確定,還是試探一下再說,就說道:“丫頭——你看羽隊長這個人怎麼樣……”

“很好呀——相貌堂堂,英俊瀟洒,博學多才,風流倜儻,敢於擔當,還……”嬌嬌女一看父親的目光看着自己,眉飛色舞的有些異樣,伸了伸舌頭不敢說下去了,低下頭怯怯的說:“爸爸,我說的不對嗎?是不是我說錯了?”

父親一看乖女兒痴心的樣子,已經心中有數了,心裏一苦不好說什麼,言不由衷的說:“沒錯呀——你說的沒錯,這個人我覺得也不錯,等他回來了,我請他喝酒,你說好不好……”

“太好了爸爸,我可告訴你,他很能喝酒,你喝不過他,讓他多喝些……”“哈哈哈……你說得對,讓他多喝些。嗯——丫頭,抓緊時間吃飯,晚上我還要去送軍區的同志們,準備好下一次的物資。”父親的心裏面有些淡淡的愁。

日理萬機的父親吃過飯就走了,拾掇好了的夢醫生,坐在自己卧室里發獃,雙手托着香腮,眨巴着大眼睛,想着心裏面牽挂的事,千條萬緒紛紛揚揚,總也沒有着力點,嘆了一口氣坐起身來,左手插進衣兜里,觸碰到了羽隊長寫給她的信,已經看過了無數遍了,此刻又拿出來欣賞起來:我踏山嶽至,你乘祥雲到,相逢邊關月,西風催人老。戰馬揚鞭催,征途路迢迢,回首看鳳嬌,香腮沾淚跡。山是你的眉,星是你的眼,風雨兼程路,伴我御風寒……

情竇初開的姑娘品嘗着甜蜜的滋味,少不了一絲絲苦澀,代表着心聲的一滴淚珠,蕩漾在大眼睛裏來回奔跑尋找出口,來不及選擇流出眼眶順勢而下,在嬌嫩的肌膚上躡手躡腳,悄無聲息的探索滑行,生怕驚擾了主人的情緒。

“吸溜”一聲過後,已經察覺到了的主人抬起手擦去淚水,臉上一片水跡映着燈光熠熠生輝,她看着這些蹩腳的詩會心一笑。

文人墨客的好詩有的是,那都是寫給別人的,而眼前這不是詩的詩,雖然詞不達意,強拉硬拽,卻是寫給自己的,再蹩腳也是最珍貴的。長這麼大,羨慕自己容貌的追隨者趨之若鶩,都是些花拳繡腿的登徒子,沒有一個人敢大咧咧在面前舞刀弄槍,即便是心懷叵測,也不敢放馬過來一試深淺,唯有這個人頑皮的人不管不顧,我行我素真刀實槍,敢作敢為的闖進胸懷,攪亂了一池春水亂我心,還渴望着他加大力度興風作浪,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難道說這個人就是生命中的另一半?或者說是期待已久的夢中情人?是不是自己愛上他了?步入了神秘的戀愛之中?

暖烘烘的房間裏溫度極高,穿着襯衣都有些熱,渾身汗津津,起身來到窗戶前打開窗戶,一股寒流裹挾着雪花乘隙而入,吹亂了額前劉海,寒風讓她渾身一顫,趕緊的關上窗戶,心裏面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風餐露宿的軍人們,如何抵禦高原的寒冷?長夜漫漫,嚴寒透骨,想像不出嚴寒下發抖的慘狀,她的心不由得抽搐幾下,淚如泉湧。

“叮叮咣咣”時鐘敲響,她看了看時間已到了就寢時刻,父親就要回來了,看到自己淚眼朦朧,一定會憂心忡忡,為了掩飾,趕緊的到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浴缸里放滿水,脫光衣服后,巨大的鏡子裏出現了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顧不得欣賞,急急把欺霜賽雪的軀體,泡進清澈見底的熱水中閉上眼睛,腦子裏依然是揮之不去,在嚴寒中瑟瑟發抖的身影,她的心顫抖不已……

又掉進雪坑了。打頭的黑子,今天已經是第三次掉進雪坑了,剩下不多的車屁股像高射炮一樣怒視天穹,後面的軍人們一看,沒有了剛開始的慌亂景象,有條不紊的把兩台車調轉車頭連接起來,掛上鋼絲繩通力協作。

轟隆隆馬達聲響,塞進雪坑裏的汽車,不可抗拒被拖出來,打開駕駛室,把傷痕纍纍的師徒兩個人拉出來一看,只是些磕磕碰碰的皮外傷,沒有大礙。

羽隊長看着黑子已經腫起來嘴唇說:“瞎着哩嗎?看不到雪坑嗎……”

“你——你說話有點良心好不好?你以為掉進雪坑的滋味好受嗎?你看看我這頭上臉上,還有好的地方嗎?平展展的雪地上,誰知道下面有坑?你以為我是故意的是不是……”“嗯——我看有點,事不過三,今天你這是第三次掉進雪坑了,現在才下午一點鐘,離天黑還要掉進去多少次?算你娃福大命大造化大,這些雪坑還不要命,要是萬丈深淵,你娃就死了幾回了?你要是不行就靠邊站,我打頭……”“滾一邊去,你是車隊的主心骨,你死了我們依靠誰去?哎呦呦——我已經掉進雪坑有經驗了,你打頭還不得從頭來過呀——你以為你是神仙呀——有火眼金睛看得着雪坑——哎呦呦——疼死我了——給我頭上再包裹些急救包,翻車了少受些傷。”黑子可憐巴巴的說。

本來就難看的黑子,現在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有些地方已經磕破了還在流血,紅紫藥水亂抹一起,像戲子匠塗成了大花臉,更加是難看的要命,頭上包裹上層層疊疊的紗布,就像戰場上下來的傷兵,慘不忍睹。

新來的小兵劉曉強也是面目皆非,鼻孔里流血,額頭上碰起的包有好幾個,眼角處撕裂了還在流血,驚魂未定,渾身顫抖,眼睛裏卻有剛毅的目光。

羽隊長看了看說:“劉曉強,受得了嗎?要不要換台車……”

“報告隊長,我受得了,謝謝隊長關心,我和我師傅在一起生死與共,決不退縮。”他毫不畏懼的說。

小小年紀豪氣衝天,在場的軍人們深受鼓舞,羽隊長深感欣慰,他想了想說:“嗯——我可是有言在先警告過你,我們這些老兵幾乎是九死一生過來的,開車是風險性極大的行業,技術好是一個方面,還要有運氣的成份,經驗教訓,都是從血淋淋的實踐中取得的,生死眨眼之間,你可不要託大……”“報告隊長,我願意,既然我選擇了,我就不後悔,請你不要為我操心,我不會成為車隊的累贅。”劉曉強決絕的說。

“嘩啦啦啦……轟隆隆……”一陣天搖地動,一班長馬百善大聲疾呼:“隊長,龍捲風又來了……”

“啊——趕緊上車躲避,跟着頭車不許掉隊,動作要快——”羽隊長怒吼道。

廣袤無垠的戈壁灘上,兀突的出現了好幾個龍捲風,像擎天柱一樣連接天地,所到之處飛沙走石,氣勢如虹,急速旋轉捲起的積雪,伴隨着滾滾塵土,遮天蔽日滾滾而來,各自行進的方向不同,大有毀天滅地的氣勢,車隊如不避讓,就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昨天就遇到了兩個龍捲風,不知輕重的黑子來不及躲閃,汽車的風擋玻璃被龍捲風捲起的石頭砸碎了,車頭上的鐵皮砸的坑坑窪窪,篷布撕扯的破爛不堪,汽車差一點就連根拔起,才知道了龍捲風不可小覷,現在看到了自然如臨大敵,車隊如喪家之犬,在幾個龍捲風的空隙中絕地求生。

羽隊長手裏面舉着望遠鏡,觀察着龍捲風走向,指揮着車隊左沖右殺,雖然離龍捲風還有好幾公里路,車頭上卻時不時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被龍捲風卷到空中的小石子落下了,砸到車上擲地有聲。像吸塵器一樣的龍捲風過後,雪地上的積雪一掃而空,有好幾公里寬度,可見威力無窮。

昨天,剛剛看到雪地上一條條露裸的大地蜿蜒曲折,稀奇古怪,每個人都心生疑惑,不知道怎麼會有如此詭異的景象?還以為是魔鬼地域,或者是外星人的傑作?經過了洗禮吃了虧后,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現在看龍捲風,就有一種欣賞的心態了。這麼難得的奇觀,書本里有記載,卻從來沒有見過,即使見到過,也是不成氣候的卷地風,直徑也就是幾十米就算是蔚為壯觀了,此刻是好幾公里路寬度的龍捲風,聲勢浩大,前所未有,大有吞天蓋地的氣勢。

“師傅,龍捲風好厲害,石頭都能卷到空中,我們的汽車要是處在風暴中心,會不會卷到空中……”“那還用說?即使不被卷到空中,也會車毀人亡,看樣子是快到沙漠了。”羽隊長看着龍捲風說。

趙群里尾隨着車隊加油減速,看着遠處的龍捲風心有餘悸的說:“師傅,你怎麼會知道離沙漠近了?你能掐會算呀……”

“切——沙漠乾燥異常,地表溫度高於雪域,冷熱交替就會形成劇烈天氣,這是自然現象么……”“啊——師傅,你看那個龍捲風改變了方向,朝着車隊撲過來了……”“不要緊,黑子吃過虧,知道該怎麼躲避,保持安全距離。”羽隊長鎮定自若的說。

渺小的車隊,在鋪天蓋地的龍捲風面前,彷彿像一隊螞蟻一樣,穿行在幾個龍捲風的相隔距離之間,戰戰兢兢探索前進,好在龍捲風旋轉的速度很快,前進的速度有限,靈活機動的汽車卻疾馳如風,高速前進在被龍捲風洗劫過的地域,能看得清地形地貌,不害怕掉進雪坑了,規避起來遊刃有餘。

偌大的戈壁灘遼闊無邊,到處都是同一顏色,空寂的讓人發瘋,龍捲風是這裏唯一的主人,有了它的熱情好客,起到了鯰魚效應,反而激發了軍人們的熱情,顧不得想別的,一門心思加油快跑躲避風險,幾個小時后積雪越來越少,鬆軟的沙地上車速越來越慢,不斷出現的沙丘,預示着接近沙漠了。

羽隊長示意趙群里停車,他摁住汽喇叭摁紐,振聾發聵的高音喇叭在荒原上響起了,通知整個車隊收起油門,不用踩剎車就停下了來。

長長地車隊停在了鬆軟的沙地上,碾壓出深深的車轍,羽隊長從車裏面下來,取下防雪鏡,刺眼的太陽讓眼睛睜不開,極不舒服。他背過身子避過太陽,揉了揉眼睛睜開一看,漫漫黃沙綿延不斷,沙丘沙山風格迥異,高低不同,接連不斷無窮無盡,遠處的天邊掛着一層薄霧,透着神秘。太陽下不見一顆哀草,腳底下的沙子一腳踩出一個坑,抬起腳就剩下一道不起眼的小槽了。

下了車的軍人們疲疲沓沓,沒有了往日的精氣神,看着毫無希望的漫漫黃沙感觸良多,羽隊長看了一眼說:“小趙,集合隊伍……”

“是——”他轉過身大聲呼喊:“全體都有集合——”

沙地里走路不出路,軍人們聽到了集合,想迅速到達集結地,可事與願違,腳底下的沙子把邁出去的步伐又縮了回來,一個個就顯得慢騰騰,力不從心。

羽隊長站在大家面前,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經過幾天的艱苦跋涉,原本白裏透紅臉色沒有了玉潤光澤,盡顯疲憊,目光卻透着堅毅,略一沉吟說道:“請稍息,同志們,此刻我們已經進入大沙漠,有些注意事項有必要提醒大家,每個人牢記在心,必須做到,是因為我們到這裏來,是完成祖國賦予我們的使命而來,不是送死來了,如果我們不遵循客觀規律嚴以律己,順應自然,就有可能有來無回。現在是和平年代,不是戰火硝煙的戰爭年代,我們的生命無比珍貴,掌握在我們手中。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祖國的優秀軍人,爹媽的心肝寶貝,沒有理由把我們的生命扔在這荒無人的煙大漠之中,輕於鴻毛。所以,我重複已經告訴過你們注意事項,第一:從現在開始檢查淡水儲備,不夠的抓緊時間補充,這裏還有些雪,一旦進入沙漠,誰知道哪裏有水?第二:從現在開始節約用水,不許刷牙洗臉,我們自備的水只夠二十天用度,我們的任務需要二十五天才能完成,如果沒有新的水源補充,維持生命沒有問題。還有,從現在開始把尿收集起來……”

“哈哈哈……”大家一聽哈哈大笑,都以為這是危言聳聽,無稽之談。

羽隊長嚴肅的說:“大家不要笑,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到時候就會知道尿既是生命的那一刻,你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寧可準備着棄之不用,不可用時沒有儲備,這就叫有備無患,大家不可兒戲。第三條,從現在開始,每一台車為單位,食品水獨自享用,燒開水用噴燈,不許互相施捨,每台車都是兩個人的配備,一個人開車的,你只能用你自己的一份,另一份不許動,其他人不得你爭我奪,這是命令,希望大家自覺遵守,如有違反決不留情。我們拼上命到這裏來執行任務,就要立功受獎,不遵守紀律,任意妄為受到處分,可別怪我六親不認。大家知道,我沒有權利給哪個人立功受獎或者處分,可我有建議權,希望大家好好表現,軍人要為榮譽而戰,光宗耀祖。第四條:也是最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服從命令聽指揮,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單獨行動,招災惹禍。這裏環境險惡,無依無靠,只要我們精誠團結,勁往一處使,擰成一股繩,就能活下去完成任務,每個人的榮辱得失,都要建立在集體的通力合作上,才能夢想成真,個人英雄主義就是找死。現在我們所走的路,是千萬年來沒有人走過的路,誰知道下一分鐘后發生什麼?一切都是未知數,只要我們統一行動,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我們一定能完成黨交給我們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大家有沒有信心……”“有——有——有……”

“好——我就說這些,休息一個小時,抓緊時間檢車,準備東西,大家有沒有其他事情……”“沒有——”“解散——”

隊伍解散了,各自為陣忙碌起來,羽隊長和“活地圖”肖劍生在地圖上研究路線,確定方位,準備下一段路怎麼走?

羽隊長拿着方位儀查看了一陣說:“嗯——按地圖上看,這幾天我們已經走過來上千公里路了,還有一千多公里路。總的來說這幾天還算是順利,下大雪那一天耽擱了一天,要不然就能提前一天到達沙漠,你估計,我們再有十天時間,能不能到達指定位置……”

“應該沒問題吧——只要我們選擇好了路線,不要走冤枉路,怕就怕車到山前沒有路,來來回回浪費時間。現在進入沙漠,更加是不好走,我們爭取提前到達指定位置……”“呵呵——怎麼可能?我不奢望提前到達,按時到達就阿彌陀佛了。嗯——你去準備你的車打頭,提前出發探路,我們隨後就到,遇上危險要冷靜,千萬別衝動,寧可多彎一些路,也不要冒險逞能,小心駛得萬年船,知道了……”“是——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肖劍生肅穆的說。

抬起手腕看了看錶,還有點時間,就想和黑子打嘴仗解乏提神,順着車隊往前走,陽光下的汽車落滿了塵土,灰頭土臉不精神,坐在沙地上抽煙的黑子,取掉了頭上包裹的紗布,臉上的傷痕歷歷在目,看到他就急急的喊道:“過來——過來——坐下來歇一歇,咱們兩個人說說話,解解乏。”

羽隊長裝出一副待理不理的架勢,旁若無人的往前走,黑子一看接著說:“我可沒有惹你,你叫我燒水我二話不說,兢兢業業完成任務了,這次回去我能不能立功受獎?”

他一聽停住腳步斜了一眼說:“摸摸你的臉,是不是和城牆厚?燒幾天水就能立功受獎?我也燒幾天水,你能不能給我立功受獎?切——要是那麼容易的話?立功受獎還有什麼意義?再說了,就算是給你立功受獎了,別人問起來怎麼說?還不得笑掉大牙呀……”

“你——你這不是哄瓜娃子嗎?哎呦呦——我可是勞民傷財的費盡心血啊——你總得有點良心是不是?燒水的事不說了,我受的傷,流的血總是真的吧?我——”“呵呵——我還沒有找你麻煩,就算是給你面子了,掉進雪坑算不算髮生事故了?發生事故就要受到懲罰,還能立功受獎?你怎麼越活越回來了?是不是翻車把腦子翻壞了……”“啊——你……”黑子一聽無話可說,本想乘此機會邀功請賞,沒想到事與願違,還讓他抓住把柄奚落一頓,什麼叫吃力不討好?他感到心灰意冷了。

受到打擊的黑子保持一個姿勢,怔怔得看着他匪夷所思,手裏拿着的煙忘記了抽,自燃着向手指進發,厚厚的嘴唇微張着,小眼睛眨巴着,把羽隊長看的心裏面偷着樂。

蹲下身子坐在黑子旁邊,兩眼目視前方,彷彿黑子像空氣一樣不存在,兩個人都沉默不語。沉默,絕對的沉默,這種奇觀難得一見,這兩個冤家見面就掐,針尖對麥芒,誰也不是饒爺的孫子,知根知底,絕不吃虧。

兩個人是光屁股長大的發小,羽隊長在上高中的時候,黑子已經是公社拖拉機站的機手,那時候的他春風得意,吃香的喝辣的威風八面,是人見人愛的香餑餑。

命運使然,兩個人一同入伍到汽車連,分配在同一個班,學車的時候又在同一個師傅車上。初開始接觸汽車,黑子有開拖拉機的基礎,和汽車大同小異,他就異軍突起,鶴立雞群。而羽隊長是學生兵,初次步入社會,什麼都是一片空白,生活經驗沒有積累,一切從頭學起。

黑子都能增減擋跑起來了,羽隊長還在起步停車的初級階段摸索,天天挨師傅的呵斥。假以時日後他後來居上,取而代之,黑子反而成了天天挨師傅呵斥的對象,是因為習慣成自然。黑子開拖拉機形成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改變不了,而羽隊長是一張白紙,描什麼就是什麼,動作規範,再加上有文化頭腦靈活,有樣學樣,把黑子遠遠的落在後面,畢業考試他拔得頭籌,一飛衝天,黑子屈居第二。

司訓隊畢業后,兩個人分崩離析,黑子分配的運輸排走南闖北,羽隊長依然留在司訓隊搖身一變,學員變成了教練鹹魚翻身,兩個人聚少離多,一有機會就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相互抬杠,有說不完的話,像現在這樣矜持的機會鳳毛麟角。

“啊——”專註看他的黑子突然一聲大叫,煙頭自燃燒到了手,燙的他甩了甩手,放在嘴上舔了舔,又掏出煙來抽了一根獨自享用,沒有給羽隊長讓煙。

故意裝深沉他自然知道黑子在逗他,刺激他,會心的一笑自己掏出煙來抽了一根,是劉副司令送給他的中華煙,同樣不給黑子讓。

沉不住氣的黑子一看就臉綠了,正準備搶奪,心有靈犀得他卻站起來說:“時間到了,出發——”

黑子緊跟着站起來,一把摟住他說:“你把歌兒唱下了?有好煙獨吞像話嗎?你小看人……”

“你把歌兒唱下了?是你吝嗇的先不給我煙抽,我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公平合理呀——忍着吧——同志,不耍賴,一邊獃著去……”“哼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肉不吃豆腐,這是我們的老規矩,你吞獨食還有理了?不給都不行。”他說著話出手如電,從羽隊長的大衣口袋裏,把整包煙掏走了。

故意逗他的羽隊長,裝出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呼天搶地的跺了跺腳,並沒有去追在沙地上跌跌撞撞奔跑的他,抬起手指了指哈哈大笑,這包煙本來就是想送給他的,沒想到是這種方式,真是始料未及。

“轟隆隆”機器聲震撼荒原,車隊別無選擇駛進了黃沙蔽日的大沙漠,層巒疊嶂的大沙漠,彷彿是成熟的麥田黃燦燦,微風吹過萬頃波濤,綿延無窮卻凝固不動,一層層一波波相互依偎,環環相連,放眼望去無窮盡,相比戈壁雪域溫暖的多,起碼視覺上有暖意,不再是寒徹透骨的皚皚白雪。

滿負荷的汽車,在鬆軟的沙地上特別費力,輪胎陷進沙子裏一尺多深,汽車發動機怒吼着,速度卻提不起來,發動機溫度急劇升高,駕駛室溫度相應升高了,多少天來祛寒保暖的皮大衣不棄不離,這一刻卻顯得有些多餘,渾身一熱就有些痒痒難受,好幾天不洗澡,更加是瘙癢難耐。

羽隊長脫去了皮大衣抓耳撓腮,渾身亂撓一氣,看了看就要掉進大沙漠的太陽,一天的勞苦就要到此為止了,尋找着晚上的宿營地,趕在天黑前要讓大家吃上飯,不然的話黑燈瞎火就不好辦了,更別說不熟悉周圍的環境,鬼知道有什麼危險?

目光里出現了一個不大的沙梁,沙梁前面有一片開闊地,足夠容納幾十台汽車,沙梁成了天然屏障,給人一種安全感。

行軍打仗,安營紮寨要依山傍水,這是起碼的軍事素質,這裏是大沙漠,依山傍水無從談起,有一道防護牆也算是依杖,打狗還要靠堵牆,就不會腹背受敵。

羽隊長用手一指,聰明伶俐的趙群里心領神會了,看着並不遠的沙梁,汽車走起來需要繞很多路,緊隨其後的車隊依次停放好,已經到了夕陽無限好的檔口了。

愛觀景感慨的羽隊長爬上沙梁,看着漫天晚霞燃燒了沙漠,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觀景象美不勝收,卻不見炊煙升起,死氣沉沉的有些恐怖。看不見的地方,彷彿蘊藏着妖魔鬼怪,虎視眈眈的藐視着這群膽大妄為的軍人們,不知死活闖入領地,醞釀著如何痛下殺手,驅除出境。

督促大家吃過飯,夜幕就像幕布一樣拉起來,蒼穹中的星星粉墨登場,就像舞枱燈光一樣璀璨明亮,在沒有雲彩的夜空中競相綻放,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星星都拋頭露面了,俯瞰着身處大漠腹地,孤軍奮戰的軍人們匪夷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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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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