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像個天子了
話是這樣說的，不過簡寧也就聽聽。夏氏人忠厚，但不代表她是傻瓜。這事想瞞住眾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夏氏今日若是不狠狠懲罰邊忠，那麼倒霉的就是她。
沒哪個上司會來替你主動背鍋，在這時代更是如此。
邊忠凄慘的聲音回蕩在欽安殿內，三十鞭下去，整個人已是氣若遊絲。夏氏沒留情，兩個管教姑姑打得很賣力。
估計邊忠人緣也不怎麼樣。想來也是，有個御馬監的乾爹換了誰也得嘚瑟不是？
只是他倒霉，沒想到這事會敗露。更沒想到那個叫作月娘的小宮女有如此膽識，敢在最恰當的時機豁出去一條命去將穆妃拖下水。
顯然，在她說出原由后，簡寧便知自己是被這個大膽的宮婢謀算了。不過，她卻不怎麼生氣。
雖然如此一來，可能導致跟皇后的衝突，但這個宮女的膽色智謀卻是讓她欣賞。
人不是魚肉，動物尚且知偷生，何況人乎？而簡家如今正需要一個教養姑姑。一個聰明有膽色但又媚上的教養姑姑。
眼前的月娘很符合她的要求。至於她回老家的事？呵呵，既然敢謀算，那總得付出代價吧？哥哥那兒是個好去處，也不會虧了她的。
打完了，夏氏便道：“將人關起來，等我稟報了太后再做處置！”
頓了頓又道：“月娘無辜受欺凌，都是本宮管束不力，剪秋，去拿五十兩銀過來給這宮婢吧。”
“多謝皇後娘娘！”
月娘俯身磕頭，“奴婢感激不盡，以後定日日為娘娘祈禱，感謝娘娘公正之恩。”
“起來吧。”
夏氏很滿意，拿了銀子，那麼陛下也不怎麼好追究了。簡寧對這個月娘又高看了一眼，笑着道：“這月娘我看着挺好的，馬上也要出宮了，不若我與姐姐求個情，將這宮婢先放我那做事？”
夏氏點點頭，“有妹妹護着也好，免得又出了什麼岔子。”
將皇後送走後，趙月娘立刻跪下，磕頭道：“謝穆妃娘娘的再造之恩，奴婢願為娘娘赴湯蹈火！”
“哦？不想出宮了么？”
“娘娘仁厚之名滿宮盡知，奴婢願意伺候娘娘。”
“是個聰明人。”
簡寧點頭，“呵呵，不過以後有些心思還是不要用在本宮身上好，本宮不喜歡被人算計。這次就罷了，你也不容易，可話還是得擱在這兒。這世上比你聰明的人很多，不要每次都這麼冒險。”
月娘臉一紅，低頭道：“奴婢該死……”
“行了，我既出手了你也沒什麼該死不該死的了。只是本宮這人功利，既幫了你的忙，那你也要為我做點事。”
“奴婢願為娘娘赴湯蹈火！”
“那也不用了，你放心是好事，本宮還不會讓你去殺人放火。碧珠，帶她先回去，給她找些乾淨衣裳先換上，在她出宮前便替本宮打理承乾宮的花木吧。那些綠菊嬌貴，有個懂行的人來打理正合適。”
“多謝娘娘！”
待月娘走後，吳姑姑道：“娘娘，這妮子不簡單。”
簡寧笑了，“她自小入宮，能在宮裏待這麼久，簡單了早死了。你且幫我多注意着她，這丫頭我留着還有用處。”
“是，娘娘。”
簡寧起身，道：“再出去走走吧。”
“是，娘娘。”
到了下午消息就傳到正德耳里了。不過正德卻是沒怎麼發怒，只是問簡寧道：“太監都去了勢，難道還有那想法么？”
簡寧望了正德一眼，笑道：“他們本來就是男人不是么？這世上殺人者是心殺人而非工具殺人，所以你覺得呢？”
正德若有所思，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覺這事其實有點殘忍，我小時候就這麼覺得了，想想就痛。剛剛我問了張永，張永倒老實，說有想法，不過就是想找個女人搭夥過日子，這樣心裏會覺得自己還是個男人。”
簡寧嘆息，“所以太監本就不應該存在在這世上。您想，一個人身體殘疾了，心還能康健么？長期自卑的人就會慢慢兇殘，變得沒有底線。為何從古至今，為惡的太監多，為善的少？就是這道理啊！太監無妻無子，除了多貪點錢還能做什麼？不然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我聽聞東瀛就無閹人，他們宮中的雜役都有健壯的婦女擔任，真有什麼事，男子也可入宮，都有人監督着。其實，大多的百姓還是老實的，在天家之地哪敢放肆？偶爾進來做事就是有心思也沒那機會，或者說，更沒那膽子。”
“所以以後乾脆不要招閹人來吧。”
簡寧一笑，“這是仁政，只是有些人未必同意。”
“呵呵，朕會先下道旨意，妥善安排那些年老病弱的太監，給予他們安家費，或者讓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然後，再以後宮花費靡費為由，暫時不徵收宦官，慢慢差不多了再取消也不遲。”
“陛下越來越像天子了，這是老成謀國之言。”
“我本來就天子！”
正德一昂頭，嘚瑟了起來，“今年海貿賺得銀子更多了，因着海貿，各地商業也繁華了起來，許多人學朕的工坊，將人三班倒，一月休息四日，將許多人集中在一起辦大工坊，成本節省了不少。商業繁華起來，收取商稅就更合理，現在已沒什麼人反對商稅的事了。朕能給予他們的更多，現在那伙子人只巴着朕長命百歲，別人走政熄的，那才是他們怕的。”
“可不敢胡說。”
簡寧搖頭，“你會長命百歲的，一定。”
“那當然，我還要跟你一起變成老頭老太，等我們兒子大了，能接手國事了，我就禪讓去當太上皇，哈哈，才不幹這累死人的活了。等國庫更有錢了，我就去常州修一個行宮，以後我們就住江南了。北京的風沙多，天氣乾燥，真受不了。”
雖覺這話不怎麼靠譜，但簡寧聽着卻是心裏發暖。若是可以，她多想再回一趟家鄉啊！所以她也沒讓人去遷墳，還是讓三娘的父親在那長眠吧。
“那邊忠你打算怎麼處置？”
簡寧道：“皇后已懲罰過了，我覺着還是要顧及國母面子的，這事不宜宣傳。”
正德點點頭，“便打發去浣衣局做苦力吧。”
一夜之間，高高在上的邊忠公公就成了宮裏的大笑話，從皇后的掌宮太監一下變成了苦力，這風雲變化的，讓一些人更加明白了一個道理：做人要低調，若被穆妃娘娘發現了，那沒好下場。
好吧，這事莫名其妙的又成了簡寧深受寵愛的證據，更是莫名其妙地建立起了威信，甚至有人說，若是遇上不公該找穆妃解決，看看那個趙月娘，現在在承乾宮多好啊！
承乾宮的伙食一直是宮人羨慕的對象。娘娘簡樸，飲食簡單，多下來的菜都分了宮人吃，沒見承乾宮的人，哪怕是個小答應都是面色紅潤么？更別提那層出不窮的花樣了，是他們聽都沒聽過的。
到承乾宮當差成了個香餑餑，特別是聽說穆妃需要機靈認字的人幫忙整理文書後，竟是許多人都走起崔余朴與吳玉娘的門路來。更有甚者，直接找上了碧珠香芷，搞得這兩丫頭這幾天都有些飄了。
有了名自然是好事，比如招人讀書這事就方便多了。簡寧讓人做了塊大黑板，又做了一些小的黑板給來上學的人用。除此之外，還讓人用白堊做了粉筆，這樣就能節省下不少開支了。
太監宮女坐一屋，也沒避嫌，二十二個，十五個太監，七個宮婢，有了天子的旨意，也沒人來尋晦氣。
這二十二個人都有些文化底子，只是認字也不多。簡寧去年開始就編寫了一些簡單教材，現在正好在這些人身上試試。
明朝官話是以江淮話為基礎的，只是遷都北京后，口音漸漸受影響，已經和後世普通話很接近了。所以，簡寧也沒多想，直接上了拼音。這樣的認字法寶若是被埋沒，豈不是白穿越了？
想要打破精英統治的最好辦法就是讓一大群人都認字，讀書人沒了優越感，才能俯身辦事。
拼音提高認字的速度是經過後世實驗的，眼下古代所用的切字法顯然效率太低。所以，當刻印的課本發下后，一群人的眼睛都成了蚊香眼。
這到底是什麼文字啊！這些太監宮人也沒見過西班牙葡萄牙文字，不然他們會發現異曲同工之妙。所以，簡寧直接就鬼扯開了，“這是本宮根據西夷的文字得來的啟發，這叫作拼音。若是會了拼音，只要給每個字標註上拼音，那麼認字將非常快。”
她頓了頓又示意碧珠將其他課本發下，“這個晚點你們學了就會曉得，現在再看看其他課本。本宮找你們來，是為了以後幫本宮的，所以本宮所學也應傾囊教授。你們不用感謝我，若是想感謝我，就好好學。你們在我這兒，除了要認字外，還得學天文曆法，數學地理。不過眼下你們剛剛入學，所以只要學三門功課。一是這聖人言，二是數學，三是自然。所謂自然就是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識，老天為什麼會下雨？月亮為何有陰晴圓缺？大明國土有多大？紫禁城一間屋長寬多少？面積多少？”
簡寧抿嘴一笑，“好好學着，學會了，以後你們都會有出息的！”
“奴婢謹遵娘娘言，謝娘娘栽培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