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難產
成子睿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不是才八個多月,怎麼就生了?”
姿月臉色大變,八個多月……
他們說的是童玉青!
“剛送來的消息,說是她摔了一跤。沈氏已經找了大夫,但是她之前有過小產身子不好,大夫有些束手無策……”
“廢物!”成子睿猛地站起來,一把拎起地上跪着的姿月,“凌風準備兩匹馬,半個時辰之內朕要趕到那邊。姿月你把要帶的東西交代給凌風,讓他隨後送來。”
姿月想起屋裏頭藏着的碧炎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他哪找得到,還得我親自過去拿。”
成子睿臉色極差,拽着她就往外走,一面又不忘吩咐凌風。“把她屋裏的所有東西都帶過去。”
成子睿這一身明黃在宮中隨意走動是無所謂,但若是正要出宮那就不得了了。姿月想要提醒又不敢在這個時候觸怒他,只能被他一路拽着走。
快走到宮門時,一名暗衛來到成子睿跟前,將一件淺色的外衫遞給了他。成子睿竟然當著姿月的面就脫下了身上的龍袍,接過暗衛手裏的那件淺色外衫披在了身上。
姿月看得目瞪口呆,反應過來后更是下意識的往四周張望。好在這裏除了暗衛就只自己,無人看見成子睿這麼荒唐的舉動。
成子睿把龍袍扔給暗衛,不理姿月大步就往前走。姿月咬咬牙,抬腳跟了上去。
兩匹駿馬早已在宮城外等候,成子睿躍上其中一匹,甩了馬鞭就沖了出去。姿月緊隨其後,不敢落他半步。
這一路的瘋闖弄得京城街道都亂翻了天。街上百姓都沒人瞧見這騎馬的究竟長什麼樣,頂多就看見一雙明黃靴子隨着駿馬一閃而過。
不消半個時辰成子睿已經趕到了桂南坡,不加猶豫的直接把馬停在了小茅屋前。外頭已經等了很多人,松伯一家,還有鄉鄰里有過產娃經驗的女人,一幫人在門口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見外頭有人來,大家都停了議論齊聲望過去,只見迎面而來的那位男子滿身貴氣,明明相貌俊朗,可眉眼又不怒而威,顯然是京中貴人。他身後跟着一位女子,冷着臉呵斥道:“都擋在門口做什麼,趕緊退下!”
堵在門外的人頓時自覺靠做兩邊,讓開中間的路。秀蘭跟俞幟是見過成子睿的,光是自己見過皇帝這件事情就能吹上一輩子,成子睿那張臉更是一生都難忘了。這會兒看見皇帝來了,秀蘭激動的渾身顫抖,俞幟更是想要張口就。秀蘭捂住兒子的嘴巴,又暗示性的扯了扯松伯的袖子。松伯心裏咯噔一下,敲了敲木頭門框。“小少爺,有客來了。”
不等裏面的人做出反應,成子睿就已經大步走了進去。小小的茅草屋一眼就能看到底,俞翀與那位大夫圍在床前,躺在床上的童玉青虛弱的都沒有了力氣。
成子睿心口一窒,不假思索的就沖了上去。看清來人,成子睿握着童玉青的手又緊了緊。童玉青吃到那份勁兒后又清醒了片刻,這才看見了那張許久未見的面孔。她微怔片刻后竟然像是對待老朋友的笑了笑,后又擰着眉心把臉轉了過去。
雖然童玉青那雙眼眸已經沒了多少精神,但能被她看這麼一眼,成子睿甘之如飴。
“你過來做什麼?”
俞翀的冷漠壓不滅成子睿對童玉青的渴望,他打了個手勢,“姿月過來。”
姿月垂首上前,在目視童玉青時根本就掩藏不住心裏對她的恨意。
“她要是出事,你也別想活。”
耳邊這一聲霸道狠厲的話語讓姿月後頸一涼,她緊咬后牙槽,伸手要給童玉青把脈。俞翀隔開她的手,目光冷冽,唇角弧度帶着威脅。
“不必了,子華正在路上。”
姿月渾身一顫,竟倉惶的退到一邊。
成子睿出手速度極快,跟俞翀兩人在床前過了兩招。“你能等,她等不了。”
旁邊貼牆而站的大夫連連點頭,“這位夫人再這麼待下去,腹中胎兒恐怕就難保了。”
“姿月!”
成子睿一聲厲喝,姿月才反應過來。俞翀也再阻止,只是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姿月所觸及的地方,生怕自己大意讓姿月傷了童玉青。
門外又是幾聲馬蹄,片刻后又進來兩人。俞翀尋聲望去,原來是竹雲和凌風。
凌風把從姿月屋裏帶來的東西嘩啦啦鋪了一桌子,姿月不敢耽誤,找了顆藥丸遞給俞翀。“這個讓她含在舌下,千萬別咽了。”她轉身又吩咐那大夫,“去弄些熱水,生孩子所需的東西都盡數備好。”
俞翀捏着那藥丸卻沒有任何動作,似在心裏掂量這東西究竟可信不可信。童玉青痛得一聲哼吟,臉上的顏色又蒼白了兩分。
一直怔在後頭的竹雲上前奪過俞翀手裏那顆藥丸,又抓着那大夫那藥丸遞過去。“看看,有毒沒毒。”
姿月怒瞪着竹雲,“竹雲你什麼意思?”
竹雲怒瞪回去,“就這麼個意思!”
屋裏兩個男人都默許了竹雲的做法,姿月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轉身掐死童玉青。大夫驗過之後點頭說:“無毒,現在夫人身子虛弱,用這個提氣正好。”
聞言,竹雲才又把藥丸拿回來,送到童玉青的口邊。
“姑娘,這個含在舌下,別咽下去。”
童玉青聽見這一聲又愣了愣,“竹雲?”
竹雲鼻尖一酸,“是我。你張口,把藥丸含在舌下。”
她不動,兩片唇抿成了一條心,這葯根本就送不進去。成子睿正要出手,俞翀卻先他一步湊到她的耳邊,輕柔的把竹雲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童玉青這才聽話的張開口把藥丸送到舌下含住。
成子睿挺不是滋味,可童玉青能含下那顆藥丸,誰開口勸的都無所謂了。
“男人都出去,擠在這裏做什麼?”竹雲攆起了人,不敢動成子睿,不好說俞翀,就只能先從凌風那邊下手。“女子生產男子需有避諱,你們都到門外候着。沈氏呢,趕緊進來幫忙。”
秀蘭打了個激靈,趕緊就跑了進去。皇帝來了,雲妃也來了,這小破地方什麼時候竟有了這樣的福氣?秀蘭那雙腳不爭氣的軟了一下,差點兒就要當著鄉親們的面兒跪下去了。
竹雲過去攙了她一把,再對重新走到兩個男人身邊:“你們先出去,這裏有我。凌風,把你主子帶走。”
凌風哪兒敢把成子睿帶走,依舊在那杵着。俞翀成子睿兩人隔着一段距離冷冷相視,無聲的交鋒連旁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硝煙戰火。
“夠了!”忍着陣痛的童玉青突然睜開眼睛,怒瞪着兩個男人。“你們都出去,在這杵着做什麼?下輩子想要做女人么?”
秀蘭倒吸一口涼氣,就是外頭的俞幟跟松伯也嚇得不輕。
作死啊這是!
屋裏頭的幾個人卻沒太多反應,似乎早已習慣,看得秀蘭越發心驚膽戰。
俞翀替童玉青擦去額前的冷汗,“我就在門外等着。”
童玉青已經沒有太多力氣回答,陣痛兩個時辰幾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氣。俞翀深看了姿月一眼,又對竹雲說:“我把她交給你了。”
竹雲點頭,“放心。”
俞翀先一步離開,成子睿亦是深看了童玉青兩眼,這才帶着凌風離去。
原本來出主意的婦人們各個都湊起了熱鬧,小聲的詢問着松伯這幾個人的來歷。松伯哪兒能把人家真實身份說出來,只能推脫說這是京城裏跟俞翀童玉青相熟的貴人,前來幫忙而已。
“六嬸,她難產實在是沒力氣了,麻煩你去我家廚房弄些好下口的東西。”
秀蘭開了門說了這麼一聲,外頭的婦人們才又七嘴八舌的說自家有現成的,熱熱就行,說著這幫女人就急匆匆的趕回了家裏。
松伯鬆了大口氣,顫着聲兒壯着膽子的邀着成子睿去家裏坐着等。成子睿罔若未聞,就是俞翀也沒搭理松伯的心思,兩個男人都緊緊盯着那扇房門,始終都沒人說過一句話。
趕回家的婦人們各自拿着家裏的東西過來,有的拿着吃的,有的還拎着燒好的水,有的拿着嶄新的沒用過的棉布,一齊站在門口等着。秀蘭出來拿了吃的提了熱水,又接了人家的棉布,一盞茶的功夫,屋裏頭就傳出響亮的啼哭聲。
外頭等着的婦人們鬆了一口氣,熱熱鬧鬧的笑開了,就是松伯俞幟也開心的不行。可偏偏兩個男人的眉心越皺越緊,大有要直接衝進去的意思。
突然一聲細微動靜,只見之前還站在門前的兩道身影齊齊消失,唯有之前緊閉的房門莫名大開着。婦人們探着身子要往裏看,還沒看着東西,房門就別凌風從外頭拉上了。凌風冷眼一掃,婦人們又把腦袋給縮了回來,連着說話聲都小聲了許多。
“青兒!”
“青兒。”
俞翀和成子睿一同來到童玉青的床榻邊,先瞧見的不是孩子不是童玉青的臉色,而是那早被血跡染了近一半的床榻。
“你們進來做什麼!”
竹雲要把他倆往外推,但兩個人的腳底像是生了根,任憑她怎麼推搡都撼動不了。姿月回頭看了一眼,冷聲道:“出去等着,你們在這會妨礙我,若是我救不活她的命,你們可別怪我!”
話音剛聽,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哇哇的就大哭起來。姿月有些惱怒,“把孩子抱走,吵得人頭疼。”
成子睿忍着怒火,“你若救不活她……”
“皇上且到外頭等着,姿月這就要給她下針了。再耽誤,就是天上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她。”
房門被人從外頭一腳踹開,子華格擋開凌風的攻擊。“讓開,我來救她。”
俞翀見他趕來,竟不由的鬆了口氣。姿月看清來人,渾身竟不由的顫抖起來。見子華走來,她把一直握在手心裏的碧炎草藏了起來,心慌的退開到一邊。
竹雲不識子華身份,想要阻攔時就聽俞翀說:“竹雲你留下,其他的人出去等吧。”
竹雲愕然,指着子華說:“他是男人。”
俞翀一掃子華的男裝,淡然道:“女扮男裝而已。”
子華眼角一抽,顧不得別人的目光快步來到床榻邊。
姿月巴不得,剛要先退下,卻聽子華把她喊住。
“姿月你留下幫忙。”
她渾身僵硬,哪兒還能幫什麼忙。子華冷眼橫掃過去,姿月卻像只聽話的狗,乖巧的就過來了。
竹雲穩了穩心神,只能勸着成子睿先離開。成子睿將信將疑,轉頭卻見俞翀已經抱起了那孩子,朝着門口走去。瞥到襁褓里正娃娃鬧着的小娃娃,他有些恍惚,抬腳就追了過去。
院中的婦人們不知道裏頭的情況有多兇險,見俞翀抱着小娃娃出來就都圍了過來。一人說俞翀抱娃姿勢不對,一人又說襁褓裹得太緊,一人又說娃娃怕是餓了,正好自己備着糖水……
松伯見此情況便邀着眾人回那邊屋子坐坐,也順帶能喂喂孩子讓她不再哭鬧。
俞翀看着懷中孩子,軟軟的根本就不敢抱太緊,鬆了又怕摔了小娃娃。又見孩子哭得傷心,便趕緊把孩子送到秀蘭手中。
“你帶着孩子過去喂點兒糖水,我在這等着她。”
秀蘭點頭,喊着松伯兒子還有這一眾婦人去了自個家裏。成子睿目光一直緊隨着那喜氣的襁褓,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追出去了好幾步。
回頭看看,俞翀還在門前站着。成子睿走到他的身邊,與他並排站着。
“是女兒?”
俞翀用餘光睨了他一眼,“嗯,女兒。”
成子睿唇角帶着笑意:“她長得這麼好看,想必女兒也不差。”
俞翀眸光漸冷,望向成子睿的目光中充滿殺意。
“你敢動對我女兒動心思?”
成子睿懶得去做解釋,只是由衷的道了一句:“恭喜。”
俞翀眼角一抽,“聽聞熙妃娘娘也要生了,恭喜。”
成子睿輕點了頭算是對他的客氣。“俞二爺,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