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向死而生

黎傾城就那麼不知疲倦的一直打着電話。

她不信，蘇瑾笙那麼神通廣大的人怎麼可能會被拘留。

不知道打了多少個電話，聽了多少次無人接聽的自動掛斷聲，就在她的世界要全然陷入灰暗的時候，電話終於被接聽了。

“傾城。”

蘇瑾笙的聲音很低，有些顫，泛着倦意，透過電網，飄進她的耳朵，將她所有的驚魂未定安撫下來電話里還有些，除了他的聲音還有一些其他雜音，足以證明，此時的兵荒馬亂。

“你在哪兒？”黎傾城一張口，就是濃濃的鼻音，“我看新聞，說你被拘留了。”

“我在公司，別擔心。”蘇瑾笙努力保持着鎮靜，試圖撫平她的焦慮。

“蘇瑾笙，我等會兒就去找黎傾心，我把心臟還給她，我求她撤訴————”

“黎傾城，你要是敢這麼做，我現在就去自首！”

黎傾城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蘇瑾笙強勢的低吼聲打斷，他的態度是那般強硬，強硬得不容她有任何的反抗。

黎傾城的眼淚又涌了上來，她的情緒也激動得一發不可收拾，“你為什麼要騙我？現在這種情況，難不成你讓我眼睜睜的看你坐牢？”

聽筒里隱隱傳來蘇瑾笙一記疲憊又無奈的沉重嘆息，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壓着內心的躁亂，放輕了聲音：“我馬上就回來，你等我。”

“總裁，該走了，專機已經準備好了。”

他的聲音中還交雜着高承瑞焦急的提醒。

她還正打算說些什麼，電話就被掛斷了。

握着手機的手不停的顫抖，她整個人慌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

“先回醫院。”

蘇瑾笙穿好外套，急匆匆的往電梯走。

“總裁，您還是別出去了，萬一被記者拍到！”高承瑞跟在蘇瑾笙身後，提高音量提醒着。

蘇瑾笙仍舊不聽，固執的按電梯。

高承瑞頓時豁出去了似的，擋在電梯門口，將蘇瑾笙攔住，“總裁，現在您還是以大局為重，剛把消息放出去，要是又拍到您出入醫院的話——”

“大局個屁！滾開！”

蘇瑾笙失去了所有耐心，將高承瑞往邊上一推，高承瑞一個趔趄，險些栽到，等站穩的時候，電梯已經呈現下降狀態。

蘇瑾笙一路飛車，趕到了醫院。

唐穎也看到了新聞，一直在哭，看到蘇瑾笙的時候，就差沒哭昏過去了。

蘇瑾笙沒時間安撫唐穎，急匆匆的跑進病房，黎傾城忐忑不安的在窗邊踱步。

聽到專屬於他的腳步聲一點點靠近，黎傾城猛然回頭，視線根本來不及定焦，就被他一攬入懷。

他的氣息，充斥在鼻腔。

她緊緊的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溫度，是那般真實。

這才稍微安心下來，他真的沒事。

“傾城，你聽我說，拘留調查的消息是我故意放出去的，但是我得暫時回美國避避風頭，等風頭過了就回來，你才做完手術不能坐飛機，所以你在蘇城等我，答應我，不準做傻事，不然我就去自首，一輩子爛在牢裏！”蘇瑾笙微涼的掌心捧住她蒼白的小臉，俯着身子，跟她的視線相平，急促倉皇的交代着。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真是大實話。

只要有錢，哪怕犯了罪也依舊能逃脫。

只不過這件事鬧得太大，群眾的聲音有些壓不下來，所以他只能出去躲一躲，等這件事的風頭過去。

黎傾城一聽他要走，鼻子一酸，熱淚盈眶，遲遲沒有回應。

“答應我，嗯？”蘇瑾笙聽不到她的回答就心慌，“聽話，答應我，好不好？我真的沒事，頂多去半個月。”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是我害了你。”黎傾城愧疚得抓心撓肺，哽咽着。

“不是，不是。”蘇瑾笙拚命的搖頭，他將她按在懷裏，聞着她髮絲的清香，貪戀又不舍，“答應我，乖乖等我回來。”

“嗯。”她埋在他的胸膛，聲音悶悶的，“我等你。”

她答應了，心中的大石頭也算是落地了。

他揚了揚嘴角，扯出一抹笑，柔軟卻又沉重，“我不在的這幾天，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吃藥，我會每天給你打電話的。”

黎傾城又點了點頭，“嗯。”

“鈴鈴鈴——”

他西裝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間炸響，溫馨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

他閉了閉眼睛，抱着她的力度加重了好幾分，恨不得將她揉進骨子裏一併帶走。

片刻過後，他鬆開她，努力保持着平靜，不讓她看見他的負面情緒，“我得走了，等我電話。”

離別的傷感像是煮沸了似的，黎傾城緊緊的抓着他的衣角，死咬着唇瓣，眼睛裏儘是晶瑩的淚珠。

捨不得他走，不忍心他背負這樣的罪名。

她這脆弱自責的模樣，更是讓他煎熬，可最後還是狠下心來，掰開了她的手，轉身欲走，可就在邁步之際，他又徒然回頭，捧住她的臉，飛快的印上一吻。

他的唇瓣是顫的，炙熱的。

口腔中浸開來一股苦鹹的澀染味道，是她的眼淚。

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卻讓兩人纏綿繾綣。

他放開了她，扯出一抹讓她放心的輕鬆笑意，然後步伐急促的離開了。

黎傾城沒有追出去，而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的視野當中。

她知道，如果她追出去，他肯定就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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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笙出了病房，簡單的向唐穎說了幾句整件事的情況，讓她放心下來。

然後在臨走之際，還是不放心，就提醒道：“媽，這件事跟她沒關係，別怪她，你答應過我，會對她好。”

事到如今，蘇瑾笙居然還想着替黎傾城說話。

唐穎雖然心裏惱火，可為了讓蘇瑾笙放心，她只能硬着頭皮強壓着火氣，向他保證：“我知道，我肯定會好好照顧她的，你在美國也好好照顧自己。”

“嗯。”蘇瑾笙點了點頭，然後上了醫院天台。

專機就停在天台。

高承瑞就在專機門口等他，見他來了，鬆了口氣。

蘇瑾笙的面色凝重，大步邁上了專機，然後艙門關閉，漸漸旋上天空。

“把黎傾心故意殺人的證據爆出去沒有？”蘇瑾笙的面部線條冰冷的緊繃著，煩躁的扯了扯領帶，殺氣騰騰的說道。

“都爆出去了，警方已經開始調查了。”

蘇瑾笙的太陽穴漲得泛疼，他往沙發上一坐，無力的癱軟着身體，焦頭爛額，心煩意亂。

沒想到被黎傾心給擺了一道。

他倒不會進監獄，頂多以後遭受點非議和罵名，倒是她黎傾心，把她自己的路給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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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笙的“故意傷害罪”正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

黎傾心的“殺人未遂罪”迅速佔了頭條，風起雲湧。

黎傾城無神的看着電視，電視裏，黎傾心戴着口罩被警察押走，無數閃光燈對着她的臉閃個不停，她沒有絲毫的反應，倒像是一個局外人，淡然又冷漠。

黎傾城好像忽然明白了，這一切都是黎傾心設的局。

她佈下的天羅地網。

就算不惜自毀前程，也要讓蘇瑾笙身敗名裂。

黎傾城心裏有些發怵，黎傾心怎麼會變得這麼可怕？

同時，隱隱還有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容易結束，好像這僅僅是個開始。

她拿起手機給蘇瑾笙打電話，想要確認他是真的平安無恙。

可電話卻是關機狀態。

不過也讓她稍稍定心。

關機就說明，他在飛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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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笙一下飛機，就給黎傾城打電話報了平安。

黎傾城這才徹底放心。

接下來的幾天，他每天都會算着時差，在黎傾城飯點，葯點，打電話給她提醒。

關於他的負面新聞，經過公關，也漸漸壓下去了。

本來蘇瑾笙以為這件事就會這麼過去了，他沒準過幾天就能回蘇城了。

可是突然間聯繫不上黎傾城了。

電話打不通，要麼就是通了沒人接。

他打給唐穎，唐穎說她在休息。

過了幾個小時過後，他又給黎傾城打電話，卻突然收到了她的短訊，她說她感冒了，嗓子說不出話來了，所以不能打電話，只能短訊聯繫了。

他虛驚了一場，然後給她回消息，讓她注意保暖。

懸了十幾個小時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裏。

現在正是紐約的半夜，他放心了過後，睡意猛然襲來。

一沾枕頭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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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笙....”

耳邊，是一道溫軟動聽如銀鈴的女性嗓音。

她的聲音，是他這輩子過耳不忘的唯一美好。

他睜開惺忪的睡眼，她姣好的面容近在咫尺，她臉上的笑意甜美得沁人心脾，他懶懶的伸了伸胳膊將她攬進懷裏，睡意還在叫囂，“別鬧，我再睡會兒。”

她輕輕的笑了一聲，像是小貓咪的咕噥，捉弄似的蹭了蹭他的下巴，“別睡啦，我們去玩吧。”

“去哪兒玩？”他虛了虛眼睛。

她的嘴巴動了動，可是她的聲音卻被窗戶吹進來的大風掩蓋。

窗帘被風吹得飄蕩開來。

風吹得越來越大，她臉上的笑瞬間消失，換上恐懼，緊抓着他的手，嘴巴張得很大，喊着他的名字，可周身像是被隔了真空，他絲毫聽不見她的聲音。

窗口像是有一個巨大的黑洞，將她的身體旋得騰空，然後她抓着他手的手，一點點被強力掰開。

他想拉她，卻使不上半點力氣，身體像是被定住了，根本無法動彈，眼睜睜的看着她被狂風旋到窗外，摔入深淵。

周身的真空好似被扎破，他聽到了她撕心裂肺的慘叫。

倒抽了一口涼氣，蘇瑾笙猛然睜開眼睛，騰的坐起身。

他驚慌失措的望了望，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電子鬧鐘上的時間是凌晨四點半。

是夢，噩夢。

冷汗淋漓，后怕油生。

哪怕知道這只是個夢，可是他還是覺得不安，打開了燈，然後抓起手機，急急忙忙給黎傾城打電話。

他的心思全然在黎傾城身上，完全沒注意解鎖時，屏幕上的新聞頭條推送：黎傾心墜樓身亡，自殺還是他殺，另有隱情.....

接通了，是唐穎接的，“崽崽啊？怎麼了？”

“她人呢？她還好嗎？”

蘇瑾笙焦急的詢問讓唐穎愣了一下，隨後吞吐的說道：“還好啊，她嗓子發不出聲了，沒辦法跟你說話，就讓我接。”

“把FaceTime打開，我看看她。”蘇瑾笙的神經依舊緊繃，不看到她的人，他就是不放心。

“啊？什麼東西，我不懂啊。”唐穎含糊不清，語焉不詳：“醫生來了，我先陪她去做檢查，等會兒檢查完我再讓她跟你什麼什麼time啊，先掛了。”

緊接着，就是掛斷聲。

蘇瑾笙心裏的那股子恐慌越演越烈，唐穎肯定是在隱瞞什麼。

掀被下床，迅速的穿戴，一系列動作匆忙又急迫，一氣呵成。

一邊穿一邊給高承瑞打電話：“準備專機，回蘇城，現在！”

-

紐約到蘇城，差不多十三個小時。

整整十三個小時，他都沒有合眼，驚惶忐忑，膽戰心驚。

那個夢一直在腦海里掠過，那種恐懼，心有餘悸得頭皮發麻。

專機落地的那一霎那，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狂奔而出。

跑到黎傾城的病房，發現空無一人。

隨便抓了一個護士問，護士被他這凝滯的面色嚇得縮了縮脖子，“黎小姐，她，她走了，她昨天——”

護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瑾笙甩開，護士驚心未定，只見蘇瑾笙風一般的速度消失了。

蘇瑾笙跑去黎傾城租的房子找她，依舊沒找到。

然後又風風火火開車去別墅，一進門，林媽坐在沙發上暗自抹淚，看到蘇瑾笙風塵僕僕的回來了，驚得目瞪口呆。

“蘇先生.....”

“黎傾城呢？”

蘇瑾笙的呼吸很急很重，因為慌亂，胸膛劇烈的起伏着。

“黎小姐她，她......”林媽有些為難，說著說著，眼睛又紅了。

“她去哪兒了？”

蘇瑾笙想的是，黎傾城是不是害怕拖累他，自己離開了這座城市，逃得遠遠的。

唐穎聽到客廳的動靜，走了出來，看到蘇瑾笙時，十分痛心又無奈的嘆了口氣，她想方設法的瞞蘇瑾笙，還是沒能瞞過，連兩天都沒瞞過去。

“媽，她去哪兒了？”蘇瑾笙見林媽不說話，他就疾步走過去問唐穎，十幾個小時沒合眼，眼睛裏儘是猙獰的紅血絲，“她是不是——”

“她死了，跟黎傾心從16樓摔了下來，當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