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是我的救贖嗎？
陸千哲手中拿着老闆一個月前突然要的資料，他想不通，老闆為什麼會讓他去調查，在蛋糕店僅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
陸千哲內心的八卦之火不禁熊熊燃燒起來，難道老闆的春天來了？
林銀城正坐在辦公桌之後，低頭看一份資料。聽見陸千哲進來，便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幾乎在同一秒，陸千哲被一雙冷若寒潭的眸子緊緊盯着，裏面漫出來的寒意，將他剛燃起的火苗澆滅。
那雙漆黑的眼睛，讓陸千哲有一瞬間的恍惚，他的心臟不由自主的收縮着。
林銀城的目光彷彿能看穿他的內心，讓他的所有想法都無所遁形。
陸千哲深吸了一口氣，把鍾靈心的資料放在辦公桌上，“林總，您要的資料。”
見林銀城擺手讓他出去，陸千哲飛快的轉身離開，彷彿身後有什麼兇猛的怪獸，迅速地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陸千哲站在辦公室門外，然後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他忍不住為那個被老闆看中的妹子默哀了三秒，懷疑她會不會被老闆身上散發出的冷氣給凍死！
林銀城不知道他的助理在門后的無聲抱怨，他靜默了良久，才拿過不遠處帶着鍾靈心照片的資料。
紙張無意的在林銀城的指尖摩挲着，他的思緒卻回到了一個月前。
***
茶杯中的水霧裊裊的升起，茶几上一個檀香木架上擺着顆墨色的圓珠，像是黑磁石般吸引人的心神，表面隱隱有一抹幽藍色的光芒掠過。
林銀城面露痛苦的靠座在沙發上，額頭上沁滿了細細的汗珠。
趙醫生走到林銀城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一身普通的白袍，穿出了古代書生般的玉樹臨風的感覺。
他朝陸千哲露出一個溫熙的笑臉，“今天不是我們預約的時間哦，插隊可是要額外收費的。”
陸千哲內心想要向趙醫生翻個白眼，但還是識趣的帶上門，退了出去。
林銀城垂着頭，聲音低沉，“他今天又出現了。”
趙醫生輕吹了下杯口邊的茶葉，抿了一口茶水，挑了挑眉梢，饒有興趣的看着林銀城，“他今天出現的契機是什麼？”
他平淡的開口說道：“看見了一個人。”
“哦？”趙醫生更感興趣了，若有所思的說道，“我猜那一定是個年輕的女人。”
林銀城那雙冰冷的眸子，一眨也不眨的注視着他，卻沒有說話，趙醫生才擺了擺手，“你知道，他就是你的七情六慾。”
趙醫生沉吟了片刻，“早在幾個月前，你要我催眠他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越壓抑，他反彈的就會更厲害。我推測，這個女人和他的覺醒有關。”
林銀城的瞳孔倏然一縮，眼神中掠過一絲震驚。
他的天性對所有的感情都非常淡漠，彷彿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或人都不能在他的心中泛起一點漣漪。
他也一直不能夠體會到這些感情。
公司里的員工有時會開心的在茶水間笑談，他的秘書離婚後，他也見過她哭得紅彤彤的眼睛，就連陸千哲，每次發工資和獎金時，臉上也會露出幸福的表情……
直到幾個月前，副人格突然不願沉睡，他清醒后，才看到了手機上的短訊，還有相冊里，他和一個女人親密的相片。
林銀城有史以來第一次感到了慌亂。他馬上發短訊和那個女人分手，刪除了關於她的一切，副人格才陷入沉睡，再沒有出現過。
客廳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還是趙醫生打破了寂靜。
“他和你不一樣，他會有喜怒哀樂。我想，他只是想和那個女人在一起？而幾個月前，他長時間的蘇醒就是因為這個女人。”
林銀城內心居然升騰出一股莫名的煩躁感，他第一次有了想皺眉的衝動，剛剛那個女人就是他的前女友？
“我對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別這麼武斷的就下定論。”趙醫生眉眼都開始泛起點點笑意。“他只是比你更早的察覺到了而已。”
因為從小對周圍所有人都非常冷淡，林銀城幾乎沒有對任何一樣事物上表現出自己的情緒。
他以為自己根本沒有喜歡或者討厭這種心情。
直到十二歲那年，那件事發生后，林苜蓿出現了。
林銀城神情變得有些陰鬱，趙醫生注視着他的臉。
“哦！”趙醫生突然發出一聲感嘆，“我真想把你現在的臉上豐富的表情用相機記錄下來。”
林銀城的眉頭果真不由的緊鎖起來，趙醫生低聲笑了起來，“林總，你並不是一個沒有情緒的人，你只是還沒遇到能夠讓你情緒產生波動的人或者事。”
他那雙能夠蠱惑人心的眼睛，仿若一泓深不見底的池水，凝視着林銀城，“你的內心其實一直在等待者，那個能夠牽動你情緒的人，我想，她應該早就已經出現了。”
林銀城的嘴唇翳合了數下，沒發出任何聲音，眼神有一瞬間的波動。
趙醫生看着他臉上細微的表情，抑制不住地上翹的嘴角。“愛情，可能是治癒你病的良藥。”
趙醫生像是陷入回憶中，眼中閃過一抹黯然，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一次，緣分讓你們相遇了，就別再逃避了。”
他說完，也不管陷入思考中的林銀城，從沙發了站了起來，理了理有些皺的衣角，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錶。
“時間差不多了，下一個客人預約的時間到了，再見了，林總。”
***
“你是我的救贖嗎？”
林銀城看着資料上少女明媚的笑臉，低聲呢喃着。
鍾靈心不知道，這會兒，她的生平所有資料，已經擺放在了林銀城面前，其內容之詳細，只怕她看到了，都會大吃一驚，就連她的中考成績單，都被印在這份資料中，更別提和她有關的所有人際關係。
“鍾靈心嗎？”林銀城端詳了起來，這個女人，究竟有什麼地方吸引着他的副人格呢？甚至讓那個人格，主動的與她交往。
林銀城胸口中開始瀰漫者一種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的煩躁，他抬手摸着胸口，感受着內心莫名湧出的喜悅。
這就是你的感情嗎？
林銀城被不斷翻騰的兩種感覺肆虐着，情緒劇烈的波動。
就那麼喜歡嗎？
喜歡到可以突破他的有意壓制，也要出現在她的面前。
林銀城的眼帘輕輕的垂下，目光落在了自己跳動着的心口。
儘管身體中的兩個人格，彼此都知道對方，但是他們從沒有交流過。
當一個人格沉睡的時候，另一個人格就會蘇醒。像是太陽和月亮都在一片天空上懸挂着，卻永遠無法相遇。
可是，他們始終是同一個，所以有些情緒，彼此會有感應，就像上一次，他醒來的時候，可以感覺到副人格強烈的抗拒，想要一直佔據着身體，還有那份對鍾靈心的執著，那份濃烈的愛意。
林銀城甚至可以感覺到副人格想要取而代之的急切，所以，當他蘇醒后，才會那麼慌亂。
只要看到那個女人的臉，只要聽到她的名字，都會讓他現在沒辦法平靜下來，讓他的頭疼的厲害。
林銀城的眼前突然閃過女人瘋狂而又絕望的臉，耳邊迴響起女人歇斯底里的宣洩。
“你是個沒有心的怪物，我詛咒你永遠不會被人愛。”
“你真的以為你和鍾靈心可以一直在一起嗎？你覺得像她那樣的人，真的可以接受你嗎？”
林銀城的聲音沙啞着，彷彿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一般，喃喃自語着。
林銀城靜靜的坐着，一動不動，像是一座休眠的活火山，時刻會噴湧出暴虐的岩漿。
煩躁的感覺佔了上風，林銀城驟然起身，將面前的紙張撕扯着，揉成一團，狠狠地丟在地上。
過來好一會兒，林銀城緩緩的落回座位上，兩手撐着頭，桌上還有一張鍾靈心6歲時的正面照片。
照片上的她笑得露出漏風的門牙，圓圓的蘋果臉，顯得異常可愛。
林銀城獃獃的望了這張照片好幾分鐘，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溫柔又美好，聲音幾不可聞，彷彿在嘆息一般。
“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