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偷走的病例
海廣市,福海大道雨花座2棟B座4樓。
略顯逼仄昏沉的走道內,最靠近裏面的一間屋子門口掛着一塊門頭燈箱,燈箱上映照着“陳朝心理諮詢室”的廣告牌。
走廊內對角的窗戶開着,陰颼颼的風灌入進來,拍打在廣告牌上,白光泛黃的燈影晃動着,在地上映照出一條漆黑的人影。
咔噠!
門把手轉動,門鎖芯被手掌蓋住,發出怪異的嘎吱聲,聲音並不粗暴,但也絕對不是鑰匙插入的轉動的聲音,一股濕潮的鐵鏽味兒瀰漫開的同時,門被緩緩地推開。
落在監控的畫面上,就是門被推開,一條黑影順着敞開的門縫邁入進來,落地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森白,依稀勾勒出人型的輪廓。
接着是窗帘被合攏,屋子內徹底陷入黑暗,微弱的手電筒光芒在桌柜上掃過,一隻被光映照的慘白的手掌在小心翼翼的翻找着東西。
人影走向靠牆的儲物櫃,手掌貼住上鎖的櫃門,確切的說是掌心蓋住鎖芯,也不見有什麼動作,一陣古怪的聲音急促,接着門櫃被完好無損的打開。
“他是怎麼把抽屜打開的?”
陳朝很確信櫃門是上鎖的,視頻畫面里那隻手掌也沒有借用任何的工具,而且,櫃門鎖他剛才仔細的檢查過,沒有發現任何暴力撬鎖的痕迹。
唯一的發現是,他用棉球簽插入鎖芯中,抽出后棉球簽上沾着透明黏膩的液體,如果是1年前還沒有被警司署解職開除的時候,他或許可以找檢驗科來幫忙,但是現在,僅僅憑藉肉眼,他解析不出液體的成分。
棉簽已經凝固,出於曾經養成的職業習慣,陳朝將其裝入一塊透明密封的袋子,隨手放入旁邊的抽屜里。
視頻中的畫面還在繼續播放,打開儲物櫃的手掌在裏面翻揀着,然後抽取出其中一份牛皮紙歸檔的文件。
每一個來陳朝這裏心理諮詢的“客人”,診療的記錄都會被他歸檔保存。
儲物櫃被關上,所有翻找的痕迹都被謹慎的抹除掉,觸碰到的物體都擺放回原位,如果不是因為一切都暴露在監控中,而陳朝每天晚上離開辦公室前,都會習慣性的“複習”當日錄製的“診療記錄”,他恐怕都不會發現屋子裏昨夜進了賊。
被竊取的那份文件,是屬於“陸衍非”的,裏面是他前兩次的診療記錄(文字版),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對於病情的主觀訴說,以及少部分陳朝給出的診斷醫囑。
整個“偷竊”的過程中,光線昏暗,隱蔽的攝像頭覆蓋角度有限,沒有正面照到面孔,但是,除了陸衍非本人,陳朝也想不出還會有誰對一份不值錢的診斷病歷感興趣。
“陸衍非想要掩蓋自己就診的記錄,並且不想讓自己察覺到。”陳朝拇指摩挲着眉心,眼睛半眯成一條縫隙,他將畫面中的視頻重新拖拽回第二次見面,盯着畫面中陸衍非病態的假笑,將報警的念頭從腦海中掐滅。
理論上講,丟棄的不是貴重物品,而且取走的病歷的人又極可能就是他的主人,這也構不成犯罪的事實。
“整件事情透出一股邪性!”
陳朝壓下心頭的探究和好奇的慾望,關掉錄像,然後將三段監控的視頻都截取下來合併成一個影像文件,最終沒有選擇放入回收站,而是單獨命名為“LYF”,拖移入一個隱藏的文件夾中。
關掉電腦,外面的天色已經暗沉,機械鐘錶擺動的“咔噠”聲回蕩在寂靜的屋子裏,陳朝瞥了眼時間,時針已經過去10的刻度一半多了。
重新擺放了一下枱曆,將門窗鎖死離開,逼仄陰潮的走道兩側的寫字間早就沒人了,整個走廊安靜異常,走廊對頭的窗戶不知道被誰關上了,外面貼着樓邊的樹杈晃蕩着拍打着窗戶,像極是一隻想要破窗而入的鬼影子。
狹窄寂靜的走廊,聲控燈是壞的,只有心理諮詢室的廣告燈箱散發的白光,在一側的牆壁上將陳朝的影子拉成斜斜的長影。
“有點悶啊!”
走道里兩側一些寫字間門口堆放着雜物,沉穩的腳步聲從中間穿過,陳朝捂着略有憋悶的胸口,走過去將窗戶推開。
參差斑駁的樹影帶着“沙沙沙”的風聲,幾片零落泛黃秋葉,如願以償的飄進到樓里。
大口吸了兩口氣,胸口的憋悶緩解,陳朝轉身離開,沒有等待電梯,而是直接從安全通道的樓梯離開。
一樓的保安是個老大爺,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懷裏揣着的收音機音量開得很大,正在播報着某個電台的夜間新聞。
“……近日,本市浩澤生命研究所發生爆炸,致使3人死亡七人受傷,爆炸原因已經被查明是由於研究所內的燃起管道泄漏造成,受此影響,在蔚藍聯邦掛牌上市的浩澤集團的股價持續走跌……”
“施密特共和國與蘇邦帝國展開新一輪的軍事競賽,蔚藍聯邦總統呼籲……”
離開寫字樓,最後一輛末班車剛從站台開走。
他住的位置相對較偏僻,算是城北開發區的一處城中村,叫作馬古巷,聽名字就是一股土氣,實際上裏面也都是些自建樓,很是有些年頭了。
住在裏面的人魚龍混雜,多是些外地來的打工仔,圖租金便宜,不過這兩年經濟下滑,海廣市外來打工者明顯少了很多,陳朝自家建的小三樓已經空租兩個月了。
一直有小道消息說,有地產商要徵購這裏,可惜糾結於產權不明以及各種違建加蓋的問題,消息傳了幾年了還依舊是消息。
出租車一般是不願意進去的,裏面東拐西繞的像是個迷宮,陳朝付了錢,在門口的小賣部買了兩袋方便麵。
馬古巷也愈來愈冷清了,巷子裏除了幾個耍酒瘋的醉鬼沒什麼人影,幾個耍酒瘋的醉鬼踉蹌晃蕩,陳朝有些嫌惡的躲閃開,卻引來幾個醉漢放肆的大笑。
陳朝沒有理會,一直往巷子深處走,他家的自建樓在馬古巷的最裏面,沿途路過一家敞着門的麻將館的時候稍微駐足停了片刻。
說是麻將館,實際上就是個漏風的板房,裏面支着幾張麻將桌,煙霧繚繞中幾個光膀子的男人在裏面“縱橫廝殺”。
其中一個剃個短寸頭髮,手邊放着瓶啤酒,臉紅脖子粗的抓着一顆麻將“嘭”的砸在桌子上,粗魯的叫囂着“大四喜,胡了,老子這一把就把你們的褲衩子都輸在這裏,哈哈哈......”
不要懷疑,那就是陳朝的老爹,醉酒,賭錢,耍橫樣樣精通的陳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