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逃離狼窩入虎穴
“怎麼這般苦命,好不容易有了盼頭,才吃了頓好飯,就變成了這樣……”
劉氏坐在板凳上,捂着臉哭哭啼啼。
張小雷一言不發,他咬着煙槍,靜靜看着煙霧升起。
江月華也是坐在劉氏身邊,悲哀地嘆着氣。
沉默許久,外邊終於有人跑進來:“張先生,老爺讓我來告訴你,那大眼子救活了。”
張小雷總算是鬆了口氣:“那就好,去告訴大眼子,他的湯藥費我來付,另外再問問兩口子要啥,我盡量賠給他們,換個原諒。”
“好。”
那人又急匆匆跑出去。
劉氏擦着眼淚,焦急地與張小雷說道:“那大眼子沒死,你能讓你弟弟回來了么?他還那麼小,不懂事。”
“他不懂事?”張小雷冷笑道,“我看他是懂的太多了。”
劉氏哭道:“那你能要我們如何?我們十二年前便丟了你,日夜盼着也找不到你,當初早說好了,讓你在家待着,還特意把門鎖了,你非要往外面跑。你讓我們受苦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小魚。”
江月華勸道:“別說了。”
“我偏要說,他一走就是十二年,整得我們心如刀絞……”劉氏哭道,“現在他回來了,我不求享福,就求個一家人平平安安。可他倒好,一回來就是兄長的派頭,我都聽鄉親說了,小魚的耳朵都被他割了。”
張小雷嘆息道:“娘,我也不想這樣。都怪我當年不聽話,讓你們日夜傷心。我這次回來,本想讓你們好過,讓小魚去上學堂,卻不想事情會發展至此。”
“你還有什麼好說,十二年不回家,這一回家,兄長的派頭這麼大。你爹還活着,你就當自己是一家之主了。”
“是我錯了,是我太衝動。”
張小雷跪在劉氏身邊,牽住了劉氏的手:“娘,我心裏也心疼。你瞧小魚一開始口無遮攔,我也盡量說好話。可他非要不知好歹,不懂得退步。”
“你不要覺得自己了不起……”劉氏甩開張小雷的手,“你在外頭有能耐了,回來是款爺了,你就覺得自己有能耐。這家裏,能讓你做主么?你多少年沒回家,一回來就要做主,你當你錢多,就能說了算么?”
張小雷羞愧道:“我不敢。”
“娘想扇你一巴掌,可又心疼你這些年顛沛流離……”劉氏抹着眼淚,“倒不如讓我去死算了,省得瞧見你們兄弟爭執。”
張小雷深深嘆了口氣,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不是他的初中。
才剛回家,就把家整成這樣。
他走出門,坐在門檻上,愁眉苦臉地抽着煙。
江修來到他身旁坐下,輕聲道:“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我還不是官,弟弟若是不嫌棄,我來說幾句?”
“哥哥你說。”
“你這才剛回家,這樣做事確實不妥……”江修輕聲道,“於情於理,都應該是綁了那江小魚,說服父母懲罰他,而不是自己動手,你說是不是?”
張小雷嘆氣道:“我也覺得是,都怪自己當時怒火攻心。我那弟弟傷得挺重,也不知怎樣了。”
“就看你那僕人怎麼對待他了。”
“該死的夜屠夫。”
張小雷氣得罵了一句,“罷了罷了,我們先不提他們,還是先探討開路的事兒,為鄉親們做了大事,他們才能原諒我家之前的所作所為。”
江修感慨道:“弟弟雖然走江湖,但真是個君子。”
“進屋吧,我倆細說。”
時過兩日。
江修與張小雷已經定好計策,決定先火燒山羊谷,再派人去修路。
這修路費用,讓張小雷來承擔。
請來人手五十,他拿出幾兩黃金,想着約莫是夠用了。
這天清晨,夜屠夫終於回了。
張小雷正在門口與江修下棋,他見到夜屠夫回來,氣得大罵道:“狗娘養的東西,你還曉得回來,你把我弟弟弄哪兒去了?”
夜屠夫委屈道:“你還怪我,我哪曉得你這般無情無義。”
“什麼叫無情無義,我都再三囑咐你別讓我弟弟闖禍。”
“我也沒讓他闖禍,只是去報復仇人。”
“我真是不想與你這種牲畜講理……”張小雷煩躁道,“就問你,我弟弟呢?”
“送走了。”
“送走?”
張小雷氣得破口大罵:“你個狗娘養的娘娘,誰允許你送走我弟弟的?你送哪兒去了?什麼時候送走的?”
夜屠夫誠實道:“你弟弟怕你發火,我也怕你發火,就在昨日把他送到江邊,順江而下去雲城。昨日風也正好,所謂千里江陵一日還,現在估摸着是到雲城了。”
“去你媽媽的!”
張小雷急得拿起象棋,使勁地朝着夜屠夫砸去:“畜生!你這畜生!你把我弟弟送這麼遠,你還有臉回來!”
夜屠夫攤手道:“你要打就打吧,反正你還不如娘們的力氣,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打我,也傷我不得。”
“我!”
張小雷實在是氣得七竅生煙,他煩躁道:“去跟我爹我娘道歉,告訴他們我弟弟平安,我還要與哥哥談事!”
“那個……”夜屠夫遲疑一會兒,小聲道,“你弟弟欠我銀子,你能不能給我?”
“給你媽拉個巴子!”
夜屠夫心裏嘀咕一句無情,便急匆匆進了裏屋。
雲城,邵府。
邵小玲看着跪在眼前的江小魚,她好奇地蹲下身子,細細查看着江小魚的臉,忽然嬉笑道:“還真與你哥哥相似,看着就叫人喜歡,捏着你的臉,就好像摸着你哥哥的臉一樣。就是不知道你脫了衣服,有沒有你哥哥那樣誘人。”
她身旁的鏢師頭子連忙低聲道:“家主,別說這些話。”
他旁邊另一位鏢師怒道:“還不是你天天嚷嚷着想吃花月樓的姑娘,還有臉面讓家主別學你說話?”
邵小玲擺手道:“不要吵,讓我再看看這臉。不過小魚,你這耳朵是怎麼回事?”
江小魚委屈道:“闖了禍,被哥哥割了耳朵,就跑來找嫂嫂避難。”
“叫我嫂嫂?”
邵小玲捂嘴笑道:“再喊一聲。”
“嫂嫂。”
邵小玲心裏彷彿吃了蜜一樣甜,她扶起江小魚,嬉笑道:“你可真是討人喜愛,我現在去演武場監督鏢師練武,你三跪九叩走來,這樣走半個時辰便到了。”
江小魚猛地一驚:“嫂嫂,為何要我三跪九叩?這麼遠的路,我只怕膝蓋要跪破,腦袋要磕破。”
“能被你哥割了耳朵,定然是闖下大禍……”邵小玲捏了捏江小魚的臉,“逃過你哥的責罰,難道就逃得過我的?你倆盯着他,他若是沒有三跪九叩,就把滾燙的開水往他身上潑,直到他來到我面前。”
江小魚急得大哭:“別人說我來這兒可以享福,想不到邵家公比哥哥還兇惡。”
邵小玲嬉笑道:“每個讓你哥哥難受的人,我都想親手宰了他。你無非是賤民一個,要不是長得像他,能進我邵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