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是我
於這茫茫雪原之中,唯一的亮色並非這一支黑壓壓的,足有五萬人的大軍。而是楚二公子身後的兩人兩騎,嘖嘖,這顏色對比。
楚二公子貼身帶上一個侍衛,沒錯。帶上一個女侍衛,似乎也沒什麼錯。可那位翠色衫子的姑娘是從何處而來?
自然,這問題一直盤旋在諸位將士的心中,卻是無人敢說的。眼看着那兩位姑娘,兩種顏色,兩段風采,嘖嘖,儘是尤物啊。
蘇陌顏策馬跟在文雋的右後方,翠竹小妖便像是不服輸似得,緊忙跟上去跟在了他的左手側。今日文雋回來,心情便好似不大好。蘇陌顏瞧了半晌,終還是跟上去道:“文雋,怎麼了?”
馬蹄踩在積雪上的嘎吱聲不絕於耳,文雋聽到她喚他,這才轉過身來,乾笑道:“沒什麼,有些擔心蜀中那邊兒的戰況罷了。”
他隨是這麼說,但蘇陌顏卻是知道的。他哪裏是擔心蜀中的戰況啊,分明便是擔心那個不甚疼愛他的父親吧。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一世的崇華為人子,她自然不能勸文雋生死有命,只得安慰他道:“淮安王福大命大,定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
文雋點點頭,未說什麼。
四月十五,台原駐軍十五萬擊退北荒國十五萬進犯君,楚氏王朝勝。
四月十六,台原軍分五萬軍越天狼山支援淮安王所駐蜀中。
四月十九,時驃騎將軍,淮安王次子楚文雋,率五萬軍抵達蜀中。去時,蜀中戰亂已歇,楚氏王朝大敗,十萬軍士只余千人逃向南方寶泉嶺方向。
文雋的兵馬抵達蜀中之時,便是這樣的場景。斷壁殘垣,流血飄櫓。尚有無人撿拾的無名屍體葬在茫茫雪原之中,身子已經僵硬。
江山又縫大雪,掩埋了這一修羅地獄。淮安王用兵向來神乎其技,這一次,他率領楚氏王朝的十萬軍硬抗南疆國二十萬大軍,尚能保住根本並未慘敗。這樣的戰績,足以證明這位王爺的赫赫戰功不是浪得虛名。
文雋行到這一處平原,雪地上的很急很明顯,此時想必兩國軍隊已經在寶泉嶺交戰多時了。他下馬,望着一地的殘肢斷臂,靜默無言。
蘇陌顏亦下馬,站在他的身邊陪他看着滿是狼藉之色的地面,驀地道:“文雋,我以為你是個無心之人。”
文雋搖頭:“無心?怎會無心呢?江山飄搖,百姓不定,亂世成殤。又有幾個男兒,能夠冷血無情的望着自己的國家一步步的走向滅亡?”
蘇陌顏聞言,轉過身子直視着他,驀地將手搭在了她的雙肩上,一字一頓的道:“既然面前的這一切已經是定數,你明知再多的傷感也換不回來了,何不去擔心一下那些尚且活着的人?你的父親淮安王此時還被困在寶泉嶺,難道你就要在這一處傷感下去么?”
手掌下的肩膀一抖。
這一劑猛葯看來是下對了,蘇陌顏乘勝追擊,指向寶泉嶺的方向道:“與其悲傷現在,不如去改變。文雋,你說呢?”
文雋淺淺皺眉,並未回答她,而是轉身跨馬揚鞭,帶着五萬兵士直衝向寶泉嶺。雪原之下掩埋的屍塊原本只是虛掩着的,只是此時被五萬兵士踩踏,竟然被踩實成了一塊碩大的冰塊兒。
白骨如山姓氏忘,無非公子與紅妝。這戰爭,向來便是這般。
寶泉嶺之所以稱作寶泉嶺,卻是因為在此處嶺上,當真有一處方圓半里的碩大溫泉。在這嚴寒的邊疆之地,經還絲絲縷縷的冒着熱氣。
可這寶泉,卻不是真正的寶。溫泉上方常年盤旋這一塊碩大的黃色雲層,帶着濃重的硫酸氣味。這寶泉之中的水帶着強烈的酸性,只消稍稍一碰,便能將人的皮膚灼傷。正因如此,寶泉,還被當地人叫做化屍泉。
文雋帶人趕來的時候,淮安王十萬雄軍已經不足百人,此時已經被盡數的逼到了化屍泉一側。滾沸的硫酸水灼的人皮膚生疼,若是失足落下水去,後果不堪設想。
“父王!”文雋勒馬,未待身後的五萬大軍先行,卻是一馬當先的沖了上去。山坡上,因為空氣灼熱而被灼燒融化的積雪因為嚴寒再一次的解凍,腳下一步三滑,很是惱人。
“沖啊……沖啊……”五萬軍士的山呼之聲傳來。
幾日前便在台原打了勝仗,今日剛到蜀中,又碰上這樣的好事,將士們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相反的,南疆國的將士們一時間卻是慌了手腳。
誰也沒想到,明明畢勝的戰局,螳螂捕蟬,竟會有黃雀在後。不足萬人的南疆國士兵對上五萬之眾的楚氏王朝雄軍,竟如泥牛入海一般,成壓倒之勢漸漸頹敗下去。而淮安王麾下的將士,卻如劫後餘生的春草一般,霎時間有力氣。
“將士們,反正我們現在進也是死,退也是死。我們殺了楚氏王朝那麼多的人,也不求他們能放過我們了。既然橫豎都是一死,還不如尋個體面些的死法。”南疆國領軍之人高聲喝道。
此話一出,南疆國將士也是瞬時間湧起了力量,再一次的抵抗了起來。擒賊先擒王,此時,大部分的攻擊都落在了淮安王的身上。
淮安王本就身負重傷,此時又怎敵得過明槍暗箭的重重攻擊?竟然一步步的向後退去。蒸騰着熱氣的硫酸池不住地翻騰,淮安王縱使是抵抗,可雙拳難敵四手,終還是向那硫酸池中落去。
電光火石之間,一席銀鎧沖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淮安王尚未垂落下去的那隻手。身子止不住的下滑,文雋側着身子蹲在硫酸池邊,艱難的道:“父王,莫要放手。”
幾日不見,淮安王的鬚髮竟然已經白了大半。他滿身滿面的血污,此時終於抬眼,望了望那個將他拉住的人,小聲問了一句:“可是文雋?”
文雋點頭,卻又回應道:“正是我,父王。您別著急,我這就拉你上來。”
五萬兵士與南疆國剩下的一萬兵馬已經混戰起來,幾名士兵攔在文雋的身前,不叫那些喪心病狂的南疆人傷到主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