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他的底細
對於蘇世仁,包為公有點不認可,但他沒有辦法,我父親不再跟包為公接洽,接洽的所有事宜全都由蘇世仁來代替。包為公適應了一段時間,隨後,他就開始和陸放頂接觸。
陸放頂那個時候已經感覺到了這個大事件的複雜和困難程度,所以他也改變了以前的態度,跟包為公密切合作了一段時間。他們的合作非常隱秘,沒有別的人知道。包括我在內,也一直都被蒙在鼓裏。
“這些事情,和蘇世仁有什麼關係?”我聽了半天,包為公想跟我說的,就是他放棄了和蘇世仁的合作,轉而去找陸放頂。只不過他們誰也沒有能力把大事件最終的謎底給揭開。
“有。”包為公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包為公不跟蘇世仁合作,但蘇世仁好像盯上包為公了。包為公雖然不和蘇世仁明面上接觸,暗地裏卻也把蘇世仁盯的很緊。
但蘇世仁的來歷,是個謎,按說,他應該是古行里的老資格了,可是誰都不認識這個蘇世仁。後來,包為公也是輾轉得知,蘇世仁和陸放頂是合作關係。
為了這件事,包為公還專門找陸放頂問過,但陸放頂含糊其詞,最終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越是這樣,包為公就越不死心。他在華陽古行里可以說是開山的人物,根基很深,消息渠道也多,包為公費了不少功夫,去調查蘇世仁的來歷。
但這些消息渠道沒有頂多大的用,最終,還是包為公很偶爾的知道了蘇世仁的來歷。
“你想不到,他的來歷。”
“我確實想不到。”
“這個人,出自一個叫做旗河的小村子。”
“旗河?”我楞了一下,包為公說的旗河,很顯然就是我們鄉下老家的村子,華陽這邊只有這麼一個旗河村。
“蘇世仁,只是個化名而已,你要是按照蘇世仁這個名字去找,找一輩子也找不到線索。”包為公慢條斯理的喝了一杯茶,說道:“他的真名,叫連度。”
我一下子就震驚了,抬眼望向了包為公。包為公的神色如常,沒有一點虛張聲勢的樣子,依然很平靜的對我說:“我沒說錯,你也沒聽錯,蘇世仁,就是連度。”
“這......不可能......”
我完全沒辦法接受蘇世仁現在所說的一切,腦子裏立刻亂了。
“沒有不可能的事,我不會欺騙你。”
在我的印象里,蘇世仁和我父親不管從長相還是行事風格,完全就是兩個人,不能相提並論。但包為公跟我說,我父親從班達覺里通悟出的辦法,能利用自己的力量,去改變面部肌肉的伸縮。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想什麼,腦海里全都是蘇世仁那張微微扭曲又毫無表情的臉。他給我留下的印象,就是一個冷血動物,沒有感情,沒有溫度。
可是,包為公的話,每一個字都彷彿一把刀子,刺的我的心生疼。隨着他的講述,我心裏竟然不由自主的在對比父親和蘇世仁的身材相貌。
蘇世仁很瘦,就因為瘦,所以顯得比較高。我以前從來沒有細想過這個問題,等現在靜下心去仔細對比的時候,我才回想起來,父親前幾年健康情況惡化以後,飯量減少,睡眠質量也比較差,導致體重下降的很厲害。
父親的臉,稜角分明,而蘇世仁的臉,因為面部肌肉的原因,顯得微微有些扭曲,這樣相互一對比,我感覺到,蘇世仁似乎真的和父親有那麼幾分相像。
越來越多的情節,在我心頭浮現。開始的時候,我一直以為父親是被陸放頂借命給弄死了,但父親的屍體,後來被人從墳里給刨出來帶走,從那以後,墳就是一座空墳。至於父親的屍體被帶到了什麼地方,我無從得知。
如今聽到包為公的講述,我才完完全全的明白過來,父親其實一直沒有死,一直沒死。
“你想起什麼了么?”包為公看見我愣神不出聲,在旁邊問道:“是在想蘇世仁的樣子?”
“不可能!”我彷彿被他的話提醒了,立刻大叫了一聲,噌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蘇世仁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父親又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即便有一點身材和相貌的相似,但性格迥然有別。
“他殺了很多人。”包為公也不介意我此刻的態度,還是心平氣和的對我說道:“我給你數一數,花二姑,趙三元,一個從平鄉精神病院離開的病人,還有......還有一個很奇怪的人,那個人是個大胖子,身上有永生青銅,所以沉睡了很久很久,才蘇醒過來......”
我啞口無言,包為公把這些事情都弄的這麼清楚,更說明了他沒有信口開河。
但我心裏依然接受不了,別的人可以拋開不提,可花二姑呢?要知道花二姑可是父親的老相識了,兩個人年輕的時候甚至還產生過情愫。就是這樣的關係,父親能下得去手殺掉花二姑?
“站在他的立場上,他必須殺了花二姑。”包為公苦笑了一聲,說道:“幸虧我藏的深,知道了卻不說不出來,否則的話,可能已經被蘇世仁......哦不......已經被連度給殺掉滅口了。”
可以說,最近幾年時間裏,父親大多以蘇世仁的面目出現在外界。他很忌諱別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儘管掩飾的很好,但總還是有人能夠察覺出些許端倪,比如包為公,再比如被他殺掉的花二姑和精神病人。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突然就明白了,花二姑和精神病人之所以會死,就是因為他們察覺到,蘇世仁其實就是連度。他們得知這個隱秘之後,就想告訴我。
可他們沒有機會再告訴我這些,在沒有聯繫上我之前,兩個人都被滅口了。
“你想知道,蘇世仁是個什麼樣的人嘛?”包為公看着我的神色,就知道我心裏已經開始搖擺,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很確定又很急躁的替我父親辯護。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可能不算是一個徹底的壞人,也不算是個徹底的好人,但他確確實實是個好父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住他兒子的命。”
包為公說的話有沒有道理,我不願意去想,可是很多過去發生的事,在此刻歷歷在目。我當時受了陸放頂的力捧,想要接手大通,然後運用大通的人力財力,去進行我的計劃。然而椅子還沒坐穩,就被蘇世仁給趕走了。
我還曾經被蘇世仁給扣押過,他扣押我的目的,倒不是想要拿我怎麼樣,他只是想把我關起來,從而阻隔我和外界的聯繫,我什麼都做不了,自然是安全的。
至於阿普宗申,肯定是因為要帶我去大鵬銀城的故地,尋找那口聖井,才會被滅口。一旦接觸到聖井,就等於在這個大事件的探索中有了轉折點。
我重新坐到了椅子上,只覺得頭暈目眩。我越來越相信包為公的話了,蘇世仁,他不見得是個十全十美的好人,但他是個好父親。他為了讓我活下來,把本該我去做的事,替我去做了。
花二姑,病人,阿普宗申,他們死的很冤,死的很不值。到了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麼陸放頂一直都不肯說出來蘇世仁的底細。
他沒辦法說,而且,他說出來,我也不一定會相信,畢竟那個時候的我和現在的我,有點不一樣。心態的變化讓我可以更理智一些的對待所面對的問題,如果靜下心去琢磨,那麼我能得出的結論就是,蘇世仁,他或許真的就是連度,是我父親。
“我真的老了,這件事,我做了這麼久,還一直沒有結果,我覺得我有生之年,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包為公嘆了口氣,他確實很老了,精神再好的老人,也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去浪費:“你該走的路,就繼續走吧,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再怎麼樣,也無法回頭。和你說這些,就是為了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如果你和蘇世仁相遇了,不要衝動,也不要再想着給誰報仇,你只要記住,他是連度,這就行了。”
我的心情,真的複雜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關於仇恨,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可能就是明明知道兇手是誰,明明他就站在面前不加反抗,可自己手裏那把復仇的刀,卻始終都刺不出去。
在這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花二姑他們的仇,已經無法去報了。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我都不可能對着我的父親出手。
這種無奈和挫敗感,讓我渾身上下所有力氣消失殆盡。我有氣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好像只有心臟在不斷的胡亂跳動。
這個時候,我才知道一些過來人所說的話,都很有道理。一個人知道的太多了,並非好事,尤其是和自己息息相關的事情,等苦苦的尋找,尋找出最後的真相時,這個真相,可能是自己無法面對,也無法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