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生如戲10
路蒹葭跑到演藝部練習室,哭得小臉皺成了包子,同班的演員代雯進來,看到她哭,問她怎麼了,她隨口胡謅:“看劇本,太可怕了!太嚇人了!”
代雯看她手裏拿了三個劇本,羨慕道:“這麼多,都是給你的?你太幸福了。”
路蒹葭擦擦眼淚,道:“幸福什麼呀,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劇本。”
代雯不知她是心氣高真看不上還是做作,假笑道:“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我們可連一個劇本都拿不到,角色全靠自己四處打聽去爭取,哪還有送上門等着挑的,知足吧你就。”
路蒹葭知道跟她說不到一起去,便不再搭話。
代雯活動一下,做了會鬼臉放鬆面部,就到一旁自導自演去了,路蒹葭看着代雯對着鏡子演獨角戲,控制表情的收放,這些基本功她都沒有特別訓練過,她演戲全憑感覺,不可刻意去壓制或者發泄,所以很多人說她表演很自然,很真。但她的表演缺少美感,也許就是因為沒有練習過一些細節的控制,也許,這就是她和李清嵐所期望的樣子的差距,也許,她該好好上課了。
路蒹葭看了看手中的劇本,拿出《琉璃瓦》,翻開到第一頁,看那劇情:
小屋裏,紅綢高掛,一群宮女嬤嬤正伺候着一位美人梳妝打扮。
宮女為美人換上喜服,戴上鳳冠,珠簾遮面。
殿外公公傳呼:“吉時到!”
宮女攙扶新娘出門,殿外停着華麗的花轎。新娘上花轎,數十人的接親隊伍向皇城行去。
路上與另一迎親隊伍相遇,對方雖各式材質簡單,然而禮數齊全,花轎是八人大轎,鑼鼓喧天,分外熱鬧。而這邊,花轎雖是金玉琉璃裝飾,卻只有四人抬,轎子前後各四個着宮裏服飾的男女,皆低着頭,悄無聲息地行進。
行至宮門前,一個侍衛攔路,宮裏跑出一個公公,拿着塊牌子跟侍衛言語幾句,帶着接親隊伍入宮。
在高牆大院裏幾番穿梭,過了幾道門,終於停在一個院子外面。
宮人放下花轎,兩個宮女攙扶着新娘下轎,步行入院。其他人迅速離去。
院裏又有兩個粗布低等的侍女等候,將人迎進屋去。
原先兩位宮女在門外等着,一位侍女從柜子裏取出兩粒碎銀子,給那兩位宮女一人一粒,打發了去。
另一位侍女扶着新娘坐下,抬手要去掀蓋頭,被新娘一把抓住。
落琉璃:“蓋頭不該你掀。”
侍女跪拜道:“姑娘,您雖說是嫁入宮來的,實際上卻無名分,上邊沒給旨意,您而今連個答應都不是,坤寧宮已經吩咐過了,近日戰事吃緊,皇上政務纏身,沒什麼大事不可去打擾。皇上不會來的,您不必等了。早些卸了這身重物,休息片刻,往後日子該怎麼過還怎麼過,全當挪了個地兒吧。”
落琉璃含着淚笑道:“早聽他說宮裏不比外邊,宮裏規矩多,卻不知還有這等規矩,大婚之日,我竟連自己的夫君都見不到嗎?”
另一侍女回來,跪道:“往後規矩還多着呢,姑娘慢慢就適應了。奴婢小七,這個是我妹妹小九,日後就由我們姐妹伺候姑娘。”
落琉璃不答話。
小七勸道:“姑娘,卸妝吧。時候不早了,洗漱洗漱,更衣用膳吧。”
落琉璃冷哼一聲,道:“不必了,你們出去,我要等我的夫君。”
小九撇撇嘴,扯一扯小七,示意“隨她去吧”。小七嘆息一聲,與小九退了出去。
落琉璃忍着淚水,固執地等待了一夜。喜燭燃盡,天亮了,落琉璃終於落下兩行清淚,心死如灰。
路蒹葭被劇本吸引,原以為又是個皇帝被清新脫俗的民間美女吸引,拆散有情人,強奪美女入宮,美女受盡欺凌,在失去孩子之後黑化,開始逆襲母儀天下的套路,卻沒曾想開篇就是女主被冷落,看起來倒像是苦情女主追求男主的劇本。
不知道後面會不會又落入俗套,繼續宮斗逆襲。
路蒹葭翻到末尾一頁,看那劇情:
落琉璃站在高高的城樓上,頭髮散亂,淡青的裙衫染了血,瘦小的身軀在風中搖晃,隨時都會墜下高牆。她的對面是上千禁衛軍,嚴陣以待,準備將她格殺。
路典問她:“為何刺駕?”
落琉璃:“我只是幫他兌現自己的承諾!他親口對我說的,此生若負我,便以命相抵!君無戲言吶,十年了,從我入宮至今,他連見都不肯見我!”
路典:“好好的皇妃不做,值得嗎?皇家後宮本就如此,當初決定入宮,就該明白,皇上不是你一個人的,十年了,你還看不清嗎?”
落琉璃笑了,眼淚一併落下:“我明白,可我不認!”她舉起手中的劍,指向禁衛軍和禁衛軍身後滿面怒氣的皇后妃嬪,道:“是你們,當初,是你們把他從我身邊多走,推上那至高無上的皇位,把他變成了一個無情無義的傀儡,是你們,是你們......”
皇后大怒:“路典!還不殺了這瘋女人!”
路典遲疑片刻,咬牙道:“琉璃,你不該走這條路。”
落琉璃撲哧一笑:“路哥哥,你不必為難,殺了我便是,我今日死了,也無怨無悔,只是忍了這十年折磨,到頭來,還是未能如願見着他一面,罷了,死後黃泉下,我繼續等着他。哈哈哈哈......“
路典咬咬牙,一揮手:“殺!”
禁衛軍正要衝上前,忽聽一聲敕令:“慢!”
眾人回望,卻見階上殿內走出一人,明黃的綉龍便服簡單而華貴,臉頰清瘦,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眾人叩拜,妃嬪皆跪:“參見皇上。”只有皇後行屈膝禮,道:“皇上來此作何,這裏危險,還請回殿。”
皇上掃了皇后一眼,道:“朕的妃子出了事,朕不該過問嗎?”
皇后頷首道:“只是個沒位份的答應,算不得妃。不知中了哪門子邪發瘋了,叫嚷着要刺駕,已經攔下,皇上不必憂心,臣妾會處理好的。”
皇上推開皇后,道:“你若真能處理好,朕便不會出現在這裏。”
皇上緩步下階,走到落琉璃面前,問她:“是你要見朕?”
落琉璃看他看得出了神,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他終於來見她了。
皇上再問:“你叫什麼名字?”
落琉璃楞了一下,他竟不知她的名字!再看他眼裏,滿是陌生疏遠,看得她心如刀割。
落琉璃:“玄燁......你當真,把我忘了嗎?”
皇帝皺眉,竟敢直呼他的名諱,看來瘋的不輕。
皇上:“為何要殺朕?”
落琉璃仰天長嘆,苦澀一笑,舉劍指向皇帝,禁衛軍的弩箭當即射中了她的左肩,她喃喃念道:“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玄燁,玄燁,我又怎捨得殺你,不過思君至極,求得一面而已。玄燁啊,你有這盛世傳千古,卻終究負了我落琉璃。”
長劍落地,她轉身一躍,翩然而逝。
“咚”然落地的聲音,震得玄燁心頭一顫,他彷彿想起了什麼。牆邊有個東西閃閃發光,玄燁走過去,撿起來,是一把小巧玲瓏的琉璃梳子。
上面刻有兩行字:琉璃梳子撫青絲,畫心牽腸痴不痴。
翻過去,是一朵並蒂蓮圖案,刻有人名:玄燁琉璃
玄燁想起來了,那個江南水邊的酒家女子,為酒錢和地痞吵架,他去幫她說理,反而和地痞起了衝突動起手來,那位文文靜靜的纖弱美人提起一個酒罈子扣在一個準備偷襲他的地痞頭上。就這樣簡單的相遇,他被她吸引,幾次來往之後,便沉陷在她的溫柔和剛烈里,許下了山盟海誓。回宮后忙於政事,無暇顧及,叫皇后安排接入宮來,此後,便是十年冷落。
入冬的第一場雪下了起來,玄燁看着樓下那片鮮紅,將琉璃梳緊緊握在手裏。一個小小的答應死去了,他彷彿沒什麼觸動,又彷彿遺失了某樣極其重要的東西。
路蒹葭讀完劇本,卻未合上,還沉浸在簡短的劇情里。片刻后,將劇本丟開,嘀咕道:“什麼啊?感情這女主從頭到尾就沒見着皇上,一路衰到底了,那宮斗什麼宮斗嘛!”
代雯聽她嘀咕,過來看:“怎麼了?劇本不好嗎?”
路蒹葭撇撇嘴:“挺好的,宮斗劇中的一股清流。”想了想,又笑了:“倒也新奇,我還蠻喜歡的,只是老闆給我選了另一個。”她看看代雯嬌小的身形,巴掌小臉,溫婉的南方姑娘長相,心中一動,道:“你長得好像落琉璃啊,要不然你來演這個,我敢保證,絕對能火!”
代雯已經快速瀏覽了劇本,也是心動不已,但卻放下劇本道:“我只是個沒名氣的小新人,公司不會讓我演女主的,何況還是這麼好的劇本。”
路蒹葭翻看着《地獄無門》劇本,笑道:“要名氣還不簡單?你看我,不用演戲都有名氣,有什麼好的,每天除了挨罵就是挨罵,戲再好也沒人關心,真正的好資源拿不到,只能拍一些迎合大眾口味的。”
代雯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她和路蒹葭的目標不一樣,自然說不到一起去。路蒹葭又道:“人生如戲,全憑演技!劇里劇外都得演,你不爭取,怎麼知道不是你的呢?”
代雯被勸的心動了,路蒹葭直接將劇本給她:“你先研究着,決定好了明天還我,如果還想要的話,後天去李清嵐辦公室拿。”
路蒹葭壞笑着離去了,留下代雯看着突如其來的機會,進行激烈的心理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