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愛情的殘酷在於

湯每文知道她的責任重大，出發前方山木和她通過電話，並且古浩也一再地提醒她，她就時刻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化解許問渠對杜圖南的恨意。

其實也不能算是恨意，應該是愛恨交加的情緒。

湯每文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有意無意地提醒眾人觀察國外單獨開車、帶孩子的女性，她們往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東西，然後開車回家，她們的獨立和平等體現在身體力行上面，而不是索求無度。真正的平等就是你行我也行，我能你也能。

許問渠以前在澳洲時沒覺得許多女性單獨帶孩子是什麼奇特現象，經湯每文一說，她才想了許多。每一個人都是過去經驗的總和，過去的所有的經驗，成就了我們大腦里的背景知識，造成了現在的我們。

她之所以忽略了歐美最普遍的女性既獨立又愛生孩子的現象，就是在她的意識時，她不願意生孩子就自動過濾掉了她不願意看到的信息。

蘇格拉底最有名的一句話：“我知道我一無所知”，現在她才明白個中道理，也確實在某些方面某些時候某個人生階段，她也曾一無所知。

秋天的澳洲，天高雲淡，天藍得無比純凈，讓人心曠神怡。古浩向杜圖南、許問渠講了許多他和湯每文以前的種種，以及他和江邊結婚之後所受的折磨、他的逃離以及報復性好色，等等，他感嘆，人生中遇到一個合適的人不容易，幾率極低，遇到了，如果放手錯過，說不定會後悔一輩子。

人生的後悔不像在成長遊戲中，不通關可以從頭再來。時光是單行道，永遠沒有回頭的可能，他現在要抓住一切的可能多和湯每文在一起——你從前的人生，我未曾參與。你今後的人生，我倍加珍惜。

杜圖南講了一個愛情故事——有一個著名的歌唱家，早年留學日本時，和一個日本女子相戀了。但女方父母要求他必須加入日本國籍才行，他最終選擇回國，卻終身未娶。不改國籍證明我愛國，一生未娶證明我愛你。

許問渠的內心，慢慢鬆動了。

無限關愛第三波休假的人是成芃芃和江成子，沒錯，他們同時提出了休假，並且一起去了日本，就讓所有人都納悶不已——難道說成芃芃和江成子有發展跡象了？

方山木知道內情，江成子是受刺激了。

在林三歲和孫小照一同前去南方度假時，江成子還沒有反應過來，甚至在杜圖南和許問渠一前一後去了澳洲，他還以為只是巧合。結果等林三歲和孫小照同時回到公司后，明顯發現二人的關係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他才明白了什麼，敢情杜圖南和許問渠一起去澳洲是重溫舊夢？

江成子生氣了，他苦追許問渠一年多，沒想到許問渠沒有答應他是心裏始終沒有放下杜圖南，他覺得受到了十萬點傷害，當即向方山木提出要休假一周。

方山木對江成子的後知後覺有幾分同情，但愛情的殘酷在於，你對一個人好，有時候就是對另一個人壞。他告訴江成子，雖然有時候戀愛並沒有進度條，但在追求的過程中，如果半年時間沒有任何進展，最好放棄，在快節奏生活的今天，半年沒有攻克一個堡壘，說明你犯了方向性錯誤。

要及時止損並且轉向，還好許問渠不是綠茶婊，並沒有吊著江成子，否則換了辛風或是江賦雨一類的女人，江成子不但會被欺騙感情，還會被騙得傾家蕩產。儘管他沒有多少錢，但付出的感情和時間，永遠無法回來了。

讓方山木沒有想到的是，江成子提出讓成芃芃陪他一起去日本散心，原因是他一個人太孤單。方山木從假期上同意，但成芃芃是不是願意，還得她個人做決定。

成芃芃居然第一時間同意了。

不對，以成芃芃的性格，不會出於同情或是可憐就陪同一個人出國游，她肯定有什麼打算。果然被方山木猜中了，不等他問出口，成芃芃自己就交待了一清二楚。

“是這樣的，方叔，我打算叫上胡盼、連想和盧林一起陪江成子去日本……”

“好吧，盧林是誰？”方山木大概猜到了成芃芃的心思，“你這是紅娘附體，誓要把她的媒婆事業發揚光大？”

“我們無限關愛的宗旨是什麼，方叔你嚴肅起來，好好背一下！責任有限，關愛無限。我愛人人，人人愛我。”成芃芃不服氣地反駁方山木，“助人為樂為快樂之本，幫助一個人解決婚姻，也是助人為樂的一種。有些事情不方便您老人家出馬，我出面解決了，不也是公司關愛員工的體現？你說你一天天的凈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什麼媒婆？多難聽，我是快樂的傳播者。”

“……”方山木第一次被人說得啞口無言，只好尷尬地一笑，“你帶胡盼和連想一起，會不會刺激到江成子？”

“要的就是刺激到他，讓他鼓起幹勁力爭上遊，才有追求盧林的動力。不瞞你說，方叔，盧林是我的大學同學，京城人，有房有車，很優秀。她的婚姻觀很正，不求對方多有錢多有地位，也不在意是不是京城戶口，反正孩子可以隨她落戶，只要她看得上並且真心對她就行。”

“看過江成子照片了？”

“何止照片，人都見過了。有一次我們趁你回家組織了一次年輕人的聚會，盧林就和江成子認識了，她對他的印象不錯。不過當時江成子還沉迷在許問渠的情緒之中，沒有太留意盧林。”

“過分了，背着我舉行聚會，歧視老年人是吧？”方山木假裝憤憤不平。

“也不是不想叫你，而是你回家陪盛晨姐了，我們總不能把你從家裏揪出來參加我們的單身聚會吧？”

“單身狗被人嫌棄，結婚了也會被人排斥，人間還有沒有真情了？”方山木大笑一氣，“去吧，注意分寸就好。能成就成，不能成別勉強。江成子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遇到一個適合他的姑娘，會為他的人生帶來幸福。相反，則有可能是厄運。”

在林三歲和孫小照回來的第二天，成芃芃一行就開始了休假之旅。得知成芃芃的安排后，林三歲大笑不止，和方山木開玩笑說其實成芃芃真的和江成子很般配。

方山木現在不太關心成芃芃和誰般配的問題，他關心林三歲的進展。

關上門，方山木泡了一壺茶，倒給林三歲一杯：“到什麼程度了？”

“表白了。”林三歲喝了一口茶，皺了皺眉，“今天的茶，微苦。”

“先苦后甜的人生，才有意思。”方山木很為二人感到高興，“同意了？”

“原則上同意了，但她又強調說，現在還不能算是我的女朋友，還有一個考察期，三個月。”

“表白時同意，不是勝利的號角，而是衝鋒的開始。別弄錯了，否則你萬一懈怠，就有可能前功盡棄。”方山木又倒了一杯茶，“再嘗嘗。”

“味道好多了，第一泡太濃了。”

“你是喜歡越泡越濃的茶，還是喜歡先濃后淡的？”方山木自己也品了一口，點了點頭，“一根甘蔗，一頭甜一頭淡，總得從一頭開始，大多數人喜歡先從甜開始，因為沒有耐心。”

“我喜歡先淡后濃的茶先甜后淡的甘蔗，是不是很矛盾？”林三歲哈哈笑了，“先淡后濃的茶，經得住細品，是愛情。先甜后淡的甘蔗，經歷了應該經歷的之後，到老了歸於平淡，可以長壽，是人生。”

“有道理。”方山木笑笑，“這麼說，你和孫小照已經有了一個可以期待的開始了？”

“我有足夠的信心在無限關愛收購好花常開之前，和她正式確定戀愛關係。”林三歲信心滿滿的樣子像極了即將迎接考試的優等生，“現在我就想問方叔，別讓我等太久，到底多久我們可以拿下好花常開？”

“上次和江賦雨聊得怎麼樣？”多久拿下好花常開，方山木心中有一個大概時間區間，但不敢保證，畢竟他現在沒有百分百的決定權。

和周逍這樣的人打交道，要時刻警醒，周逍可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老手，並且手法層出不窮，現在的好花常開是他最後的賭注，是他通往財務自由之路的唯一港口，他肯定不會輕易放手。

“挺好的，江賦雨再次向我表達了兩個層面的意思，一是在公司層面，她想讓我幫她想辦法和周逍切割，個人感情層面，她希望可以得到我在精神上的支持。她的真實意圖我也明白，是想讓我喜歡上她，不過我對姐弟戀完全沒有興趣。”林三歲自顧自倒了一杯茶，“現在火候正好味道正濃，好喝了。”

“你沒有幫她想辦法？”其實方山木不用猜也能知道江賦雨和林三歲的密切接觸中在談些什麼，他不能阻止江賦雨對林三歲的喜歡，但可以讓林三歲不受江賦雨所騙，“記住了，辦法可以想，感情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