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孩子也有好多面

成芃芃正在家裏敷面膜，一聽就急了：“你先別急，方叔，我讓管局查查。他就像我親叔一樣，從小我在他跟前長大，他在公安系統。”

兩分鐘后，林三歲的消息先回了過來：“方叔，P18868定位顯示就在茂興路上，一直往西開，應該和你距離不遠。”

隨後成芃芃的電話也回了進來：“方叔，查到了，車主叫王三石，京城人，是刑滿釋放人員……”

方山木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你先別急，方叔，我和林三歲馬上過去找你。”成芃芃正好人在302室，她放下電話，轉身說，“林三歲，馬上跟我走，我們現在去幫方叔。”

“不能少了我，我來開車。”古浩本來已經睡下，被驚醒后才知道發生了什麼，拿出了奧迪的車鑰匙，“趕緊走，事不宜遲。”

許問渠和胡盼還沒有回來，301和302現存的幾人，全部出動！

方山木心急如焚，雖不敢確定此事的幕後主使是誰，但對兒子的擔心讓他無比焦慮。想了一想，他還是壓下了告訴盛晨的念頭，並且慶幸今天幸虧不是盛晨來接兒子，否則說不定兩人會被一起劫持了。

夜晚的京城街頭，依然車流如織，車速不快。方山木接連超車，多年扔下的車技又重新附體。以前他經常飆車，高速上開到180公里也是家常便飯。但後來隨着車越來越好，車速卻越來越低，自從他的車過了30萬的價值以後，再也沒有超過120公里的時速。

現在上高速，還經常見到到處躥來躥去的十幾萬的小車，而30萬以上的豪車，除了個別品牌之外，大多數都是四平八穩地行駛，時速絕對不會超過120公里。

說起來方山木有十幾年沒有違章，今天他全然不顧，超車、實線變道、闖紅燈，差不多十幾年的遵紀守法今天全部推翻了。沒辦法，為了兒子，他只能拼了。

一口氣追了幾公里，方山木沒有任何發現。難道是跟丟了？不等方山木多想，林三歲的電話打了過來。

“方叔，P18868還在茂興路，但並沒有行駛，而是停在了和廣渠路的交叉口。我和古叔還是芃芃馬上趕到，你先別輕舉妄動，等我們到了一起出手。”

“好。”方山木嘴上答應着，心裏卻恨不得立刻見到兒子，他現在離路口很近，一腳油門踩下，片刻之後就見到了停在路邊的P18868保時捷。

保時捷沒有開雙閃，車燈也關了，遠遠望去，看不到裏面的情形。方山木在距離還有200米遠時，停下車，悄悄下車，順手拿上了車內常備的防身武器——如意金箍棒！

其實是一根鋁合金制的長約半米的強光手電，但由於有足夠的長度，並且做成了金箍棒的形狀，用來防身倒是不錯。他沒想到的會有一天用上它，以前是當成一個禮物送給兒子的。

方山木悄悄逼近保時捷，手心都出汗了，他來到車前，側耳一聽，裏面也沒有聲音，靜悄悄得像是沒人。怪事，難道跟錯了車？

方山木右手握緊金箍棒，左手悄悄地落在了車門上，想要用力拉開，卻聽到裏面傳來了兒子說話的聲音。

“你怎麼都不說話了？是不是認可我剛才的話？既然認可，就放我走，我保證不會出賣你們。”

方山木的手又縮了回去，聽兒子的聲音鎮靜之中又有一絲自信，應該沒有受到傷害，他放心不少。

“不是我說你，王三石，你自己笨也就算了，還不會教育女兒？你反正也不用再考學再拼學歷和知識了，但你的女兒需要。你不去接她放學，非來算計我，你回去怎麼和她交待？難道你要告訴她，對不起，女兒，爸爸沒有去接你因為要去辦一件壞事，要綁架方向東。方向東是誰你知道吧？他是你女兒的偶像，他是學霸，是全校的希望。你犯事兒了你知道嗎？你犯大事了！”

車內依然無人回應。

這小子都什麼時候了還逞能，方山木哭笑不得。聽上去兒子好象認識王三石的女兒，不過聽兒子小大人一樣一本正經地給綁匪講道理，他不知道是該慶幸兒子的理智和鎮靜，還該為他的咄咄逼人振振有詞而擔心，萬一激怒了對方，可就麻煩了。

兒子難道沒有學過一個道理：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這樣好了，我答應你給王小沙輔導功課，也不會告訴她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你趕緊放我下來，我還有作業沒有寫完。”

“你保證一定會輔導王小沙的功課？”王三石終於開口了，嗓音有幾分沙啞。

好在並沒有露出威脅的腔調，方山木放心了不少。

“我方向東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你到學校里打聽打聽，想讓我輔導功課的能排幾公里遠！而且還有人願意交1萬的學費，我都沒收，知道為什麼嗎？我可沒資格當別人的老師，頂多能自己學好就不錯了。我答應幫王小沙輔導，是覺得她可憐，攤上你這麼一個不爭氣的爹，她得多不幸多傷心？”

王三石被說得無地自容，咳嗽幾聲掩飾尷尬：“是，是，是我錯了，一時鬼迷心竅才接了這麼個活兒。如果你保證輔導王小沙的功課，我也保證以後再也不幹違法亂紀的事情，包括交通違章。”

“行吧，就相信你一次。不過你得以王小沙的高考成績發誓，如果你敢再做壞事，王小沙就會高考失利！”

“我……保證！”

方山木險些沒有笑出聲來，兒子也夠壞的，讓人以自己女兒的高考成績起誓，誰敢說違心話？現在好多人雖然沒有信仰沒有敬畏之心，不信抬頭三尺有神明，但卻對高考五體投地，不敢有絲毫懈怠和冒犯。

更讓方山木欣慰的是，兒子被綁了之後，不慌不忙，居然說服了對方，並且還掌握了主動權，這小子，還真有幾分他當年的風範。有其父必有其子，兒子真的是長大了。

“好吧，有了你的保證，我也就放心了。你們這一屆大人，都太難帶了。你們以後多反思一下，為什麼現在我們孩子們都這麼累這麼努力，你們還不上進？你們都多大的人了，有時還不如一個孩子，是不是很差勁？”

“是，是。大人有大人的難處，孩子有孩子的困難，大家要相互理解不是？向東，小沙特別崇拜你，你能不能和她好好溝通下，讓她以後在家裏對我對她媽好一些，別總是那麼凶，我和她媽都快被她害得神經衰弱了。”王三石近乎哀求。

“我會和她好好談談的，父母累，孩子更累，孩子理解父母，但父母卻很難理解孩子，總是要求孩子身體好學習好體育好還要當三好學生，要考上名牌大學，我們太難了！我們當兒女的，什麼時候要求過父母買別墅買豪車還要每月收入多少了？大家得將心比心，不能單方面要求對方，對不對？”

“對，對。”王三石遲疑片刻，“要不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估計現在我爸已經知道我丟了，肯定得急瘋。你要送我回去，指不定被他修理一頓。我爸小時候練過少林拳，武功很厲害，別看你五大三粗的，不是他的對手，他可能一招就能讓你半個月下不了床。你還別不信，也別不服，他就算打斷你的腿，也算是正當護衛，你不但告不了他，傷好后還得坐牢。就這麼著吧，我下車，你走人，我和我爸編個瞎話，糊弄過去。你也不容易，都是為了孩子，可以理解。”

方向東說得頭頭是道，就連方山木在外面聽了也不由汗顏，臭小子什麼時候這麼能說會道了？他什麼時候練過少林拳了？會唬人了居然！

轉念一想，其實在父母面前，孩子只是其中的一面。孩子有好多面，就像大人一樣，在家裏、在公司、在朋友面前和在對手面前，都是截然不同的面孔，孩子也一樣。只是父母習慣了孩子在自己面前孩子的一面，而忽略了他已經長大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思維方式和處世理念。

總是覺得孩子就是孩子，是許多父母失職並且跟不上孩子成長的標誌。

“行吧，我聽你的。”王三石沉默了片刻，下定了決心，“我幫你叫輛車，這兒不好打車。”

王三石推開車門下車，腳才一落地，眼前黑影一閃，一道閃光照來，他雙眼頓時暫時失明。隨後只聽“咚”的一聲，腦袋上挨了一記。

“誰？”王三石腦袋吃疼，雙手抱頭，躲到門后，準備上車，“孩子你先別下車，有壞人！”

壞人說別人是壞人，說明壞人也分等級，方向東看清了來人是誰，大叫：“老爸，別打了，他已經被我說服，決定做個人了。”

方山木雖然剛才將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但還是出手給了王三石一記，是他心中有氣。如果不是兒子足夠優秀，又認識他的女兒王小沙，說不定兒子今天就……他不敢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