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斯圖加特的更衣室此時非常輕鬆。面對強敵，還是客場作戰，居然還能暫時小勝一球，已經出乎意料了。
路德維希卻依然板着個臉，斥道：“我不得不說，我們的後防線在拜仁的進攻下就是坨翔！”
被稱作翔的幾個人齊齊縮了縮脖子，像一隻只縮着頭的小地鼠。
助理教練適時地遞過一疊資料，路德維希掃了一眼，冷笑一聲：“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們的控球率只有42%。”
“控球率低有什麼關係，”阿比蓋爾滿不在乎地說，“過程不重要，只要結果是勝利的就行啦！咱們不還……”他擠眉弄眼的，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那是進攻的勝利！”路德維希放大了音量，“這完全不能掩蓋防守的缺陷！下半場再這樣下去，被人家攻破球門是遲早的事情！”
“沒關係，咱們不是有米諾維嗎？”阿比蓋爾大大咧咧地攬住這個可靠的門將，在他的臉頰上嘖了一口，“米，你今天可真是上帝之手啊！”
看着自家後防線唯一的亮點，路德維希臉色稍霽，還是再三囑咐道：“下半場千萬不要走神，特別是一開始的時候。”
“最好也不要洗手！”阿比蓋爾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那我是不是最好也不要給你碰啊？”米諾維邊說邊躲到了喬納斯的身後，“你可是失球王！”
阿比蓋爾本來準備追上去的，但看着好友略帶威脅的微笑，忽然就打了個哆嗦，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
真是一物剋一物，普勒不由感嘆，整個隊裏就屬喬納斯性格最好，可阿比蓋爾這個混世魔王偏偏也只聽他的話。
一番打鬧休息過後，路德維希教練只來得及簡單說明了幾條路線，下半場比賽就開始了。
拜仁隊的格頓首先開球，他們只經過兩腳傳遞，就把球送到了前場，克萊門特早早地等候在大禁區不遠處。還沒來得及等皮球落地，他就抬腳遠射……
“啊！這腳踢得太急了！”解說員話音未落，皮球就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地高出橫樑，飛出邊線。
路德維希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很好，對方越急躁，他們就越有優勢。
米諾維在門前將球分給阿比蓋爾。
這小胖子今天就像吃了興奮劑一樣，他在左邊路快速帶球突破，比他上次進行測速的時候似乎要快上不少，難道做爸爸的也能二次發育？
就在岳一然胡思亂想間，阿比蓋爾已經將球傳給了喬納斯。為了防止再被教練噴，他已經輕易不敢前/插了。
喬納斯的帶球跑速度一向很快，拜仁隊的幾個後衛都追不上他，只能不近不遠地跟在身後。
喬納斯剛準備加速，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在他耳後說：“你這個骯髒的俄羅斯裔小雜種，你爸是個瘋子，你媽是個婊/子……”
是克萊門特的聲音！
他是在干擾自己！
喬納斯的手攥成了拳頭，額頭上青筋爆出，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滴落，整個人彷彿是從水裏剛撈出來的。童年時候那些以為早已忘卻的閑言閑語瞬間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鋪天蓋地似的襲來。
他的身上越來越重，像掛了鉛塊似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
就是這個時候！克萊門特揚起一抹壞笑，加速上前準備攔截。
喬納斯的腦袋幾乎無法思考，憑藉著身體的本能，他用左腳猛地把球從身後敲向右側，然後用右腳跟將球分給了杜特。
“皮球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來帶杜特的腳下，”解說員嘆道，“後腳跟過人！自從雷東多退役之後，我們就再也沒看過如此優雅又極富想像力的過人方法了。”
他根本不會想到，這個只是喬納斯在被逼急了以後條件反射似的做出的。
不得不說，球場上的靈感很多時候也是一瞬間的，就算是讓喬納斯在準備好的情況下再做一次也未必能夠成功。
克萊門特不會想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成就了喬納斯。這屆德甲喬納斯即使再沒有其它建樹，這個過人也值得津津樂道很久了。
球已經傳出去了，喬納斯現在終於有空來面對這個野蠻無理道德淪喪的克萊門特。看到他憤怒地看過來，克萊門特嘻嘻一笑，露出兩顆大門牙，看着就很想讓人打掉。
喬納斯舉起了拳頭，幾乎都要逼近他的臉頰。
掃過的拳風吹動了他的鬢髮。
克萊門特微微閉上眼睛，一臉等待的表情。
喬納斯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陷阱。
只要他這一拳下去，一張紅牌就跑不掉了，搞不好還要禁賽。在缺一人的條件下，本就強大的拜仁隊對這場勝利就更加勢在必得了。
看着往這邊趕來的隊友，看着滿臉疲憊卻還在堅持的扎拉，他的手頓住了。
“男人的擔當不是體現在暴力上的，喬納斯。”
一個聲音回蕩在他耳邊：“你看你父親，他打了那施害人一頓無論情理都不可厚非。可是結果呢？他在獄中用另一種暴力結束了生命，留下了無助的漢娜和無助的你。那人卻依舊在外面過得逍遙自在。如果有一天，你非要使用暴力的時候，就想想那些愛你的人們。”
喬納斯的腦海里閃過岳一然的笑臉，她說，我為你驕傲。
這張紅牌以後，他會成為草坪上暴力的代名詞，這會成為他職業生涯的恥辱柱。他也將親手毀了隊友們奪冠的希望，特別是扎拉，這是他的最後一場比賽，以後再沒有補償的機會。
這是失去的，而他這一拳下去又怎麼得到什麼呢？
這樣就能證明他是個男人或者他很愛他的父母嗎？
不，什麼也證明不了。男人的尊嚴從來不是形於外的，而是內心的堅忍。
這不是一場以生命為賭注的決鬥，而是一場以勝負論成敗的足球比賽。
喬納斯慢慢放下了手。
克萊門特沒等到想像中的疼痛和哨聲，他睜開了眼睛。看着喬納斯，挑釁道：“懦夫。”
“不，你才是懦夫，永遠的懦夫。”喬納斯平靜地說，“你沒有自信在足球場贏我，所以才需要耍這些小手段。而我不需要，因為，你早已經是手下敗將。”
喬納斯的腳步越走越輕鬆。正因為他愛着漢娜和米卡，所以他更加要愛惜羽毛，他要做讓他們驕傲的人。還有萊娜，雖然他知道即使他被罰下，即使全世界都指責他，她也會站在他身邊。可他不要這樣，不要她因為自己和全世界為敵。
愛她，就應該給她體面的為人所尊敬的生活。
喬納斯在球場上神思不屬，岳一然在球場下卻看得專註。
杜特接到喬納斯的傳球后，直接在小禁區左上角踢了一個貼地球，伊頓早早地等在了球的落點上，輕鬆地抱起了球。
連個假動作都沒有就想在他手下進球？這是做夢呢吧！
這個球被攔截得太沒有懸念了，斯圖加特的看台上連嘆氣聲都沒有。大家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拜仁隊會不會利用這次進攻機會扳平比分。
皮球還沒運過中場線，就給喬納斯斷下了，他看也不看面前一臉詫異的馬加特，迅速轉身奔向球門……
“哦，卡恩的盤帶技術簡直看得人眼花繚亂，盧卡和路西合力也沒能從他手下斷下球。”
解說員似乎終於想起來繼續解說了，“卡恩一路高突到禁區，他停下了……”
“抬右腳射門！皮球向著門框左下角飛去！”解說員的聲音越發激昂起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伊頓身上。
只見伊頓的左右□□替，快速向皮球移去，然後整個身子向著皮球一躍，雙手抱住了皮球。在皮球的衝力下，他整個人都後退了幾步。
球沒進！岳一然嘆息了一聲。喬納斯的射中率一向在80%左右，這種角度刁鑽的球更是第一次被防住，第一門將果真名不虛傳啊。
拜仁隊的看台上再一次響起了整齊而嘹亮的隊歌。
這個球還是踢得太直了，喬納斯暗自總結，如果有一個變速的話，他就不能撲得那麼准了！他向伊頓打了個招呼然後就準備走回自己的位置。
就在這時候，伊頓突然臉色驚詫地指向了他身後。
喬納斯心裏咯噔了一下，向身後看去。
教練出了一張紅牌！
被罰的人是阿比蓋爾！
是出了什麼事？喬納斯的心砰砰砰地直跳。可是球不在後場上啊，阿比會做出什麼不能饒恕的動作來？
他心急火燎地向後場跑去，只見普勒在向裁判解釋着什麼，阿比蓋爾卻不發一言地徑直走向更衣室。
看台上傳來一陣陣噓聲。
毛巾、飲料瓶、熒光棒都被憤怒的球迷扔在了草坪上，工作人員正忙着情理，比賽不得不暫停了。
“阿比！”喬納斯追過去，拍了下阿比蓋爾的背，他回過頭，臉色沉得像是墨水一樣：“不要問我為什麼，我把克萊門特揍了一頓。我就是個沉不住氣的男人，你知道的。”
“你這不是男人，”沃爾夫岡痛心疾首地說，“一言不合就上拳頭是幼稚園小朋友才做的事。”
阿比蓋爾諷刺地笑笑：“不是說男人永遠都是孩子嗎？”一副我長不大我有理的樣子。
喬納斯拍拍他的肩，想到克萊門特對自己說的那些欠揍話，他似乎可以猜到阿比蓋爾都聽到了些什麼。這似乎就是克萊門特一貫的策略呢。阿比蓋爾一路走來順風順水的，他不像自己聽過那麼多閑言閑語，一時忍不住也不難理解。
路德維希教練怒氣沖沖地衝上來，聽到這句話更加火冒三丈，吼聲連看台上都聽得見：“那你就去青年隊，成年隊裏不接收沒長大的孩子！”
阿比蓋爾抿着嘴，眼睛裏似乎有水珠子在轉動，一副極委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