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叢林中一陣騷動,然後跳出一個骨瘦嶙峋,臉上塗滿紅色塗料的土著人,舉起長矛張牙舞爪地對着蒂克揮舞着,長矛的尖端不時地指向蒂克的頭顱,嘴裏低聲叫喊着不明所以的怪聲。
拉爾狼冷笑一聲就要上前結果這個小丑,卻被蒂克船長一隻手攔了下來。看着這個萬般警惕的土著人,蒂克臉上又露出了招牌式富有魅力的笑容。右手兩指併攏,輕觸額頭,向上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收到了胸前,方開口道:
“尊敬的使者,我帶來了美洲卡洛獵頭部落的問候。我們帶來了足夠的禮物來表達我們的誠意,希望能見到偉大的庫庫坎奇的女祭司——曼巴之吻。”
“嗚咔哇啦啦哄。”土著對着蒂克一陣咆哮,顯然跟同意是絕對沒有什麼關係的。
蒂克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繼續勸說道:“卡洛獵頭部落與庫庫坎奇部落往年也有來往,他們的族人曾痛飲我從部落帶來的美酒,他們精美的掛飾也在我們美麗的新娘頭上出現過。”
那個領頭的土著對蒂克所說的話無動於衷,再次對着黑珍珠號的一眾船員叫喊了幾句之後,佝僂着腰,一點點警惕地退回了叢林之中。
蒂克船長的神態沒有任何不滿,一旁的手下不敢肆意揣度自己船長的心思,只能靜靜地持兵站在一旁,不少人開始分開救治之前受傷倒下的同伴。
等到隊伍整理完畢,蒂克右手一揮示意繼續前行,廖宇嘆了口氣,只得儘力跟上。
四個小時后。
一名渾身鮮血的獨眼海盜無力地倒在了濕的土地上,汩汩流出的鮮血迅速浸入了一片生機勃勃的大地中。廖宇很沒有節操的拉過這名海盜的屍體當作盾牌,他的左邊胳膊被一支弓箭刮過,箭頭附有的倒鉤直接帶走了廖宇一大塊肌肉,噴洒出來的鮮血很快就染紅了他整個左邊身軀。
半個小時前,黑珍珠號船員遇見了進入叢林后最大的抵抗,前方開路的人瞬間就減員了一半。不僅如此,基本第一波倒下的海盜就沒有再站起來的例子,顯然突襲使用的長矛和弓箭都淬有劇毒。如果不是這類毒素存量有限,還不能如同現代化工業那樣流水化生產,否則即便蒂克船長全力出手,恐怕除了黑珍珠號上跟隨他多年的手下,其餘所有人都要交代在這裏。
遇到這種情況,蒂克船長沒有再使用之前的那種靈魂黑霧,因為沒有海盜能頂住這樣的火力往前衝鋒,他的施法範圍是有限的,對方明顯有備而來,所有敵人以扇形的方式分散開進行攻擊,完全依靠着地利儘可能地削弱蒂克船長控場的能力。
但是身為海盜王的蒂克船長當然不止這一種巫術,蒂克以一種優雅的步伐穿梭在海盜之中,伸手不斷彈出一條條黑色的細線。黑線一碰到對面的土著便化作一條條毒蛇,纏繞着對方的手臂直撲面門,不少土著驚慌之下抽出匕首一刀砍去,卻直接從黑蛇的身體中穿了過去,彷彿幻象一般的黑蛇反倒順着對方的口鼻鑽了進去。不過一會兒,只見那些土著便抽搐倒在地上,再也沒有醒來。
然而蒂克的實力再強,也只能兼顧正面扇形的區域,兩側的戰線不斷被壓縮,手下海盜的傷亡率不斷上升。在開戰之後的二十分鐘,莫尼芙大人也不得不脫下斗篷提劍加入了戰局,因為她和蒂克都知道,海盜畢竟不是正規軍,一旦傷亡率達到一定程度,必然會出現潰敗的情況,到時候僅憑他們幾個人是決計見不到曼巴之吻那個神秘的女祭司。
戰鬥到現在,基本黑珍珠一方人人帶傷,廖宇都看見二副的背上已經插上了兩支箭矢,而三副拉爾狼已經不見蹤影。他知道此時不是節約的時候,先是從炎印當中拿出了醫用繃帶纏上了自己左臂,然後配合一旁的海盜砍翻了兩個從兩側摸過來的土著。縱然是六打二,廖宇也是被拚死反抗的一個土著一矛劃破了臉頰。
此時廖宇一抬頭,覺得戰場有什麼奇怪的變化已經開始發生了。於是廖宇捂着臉裝作失血過多地樣子蹲在了地上,一雙眼睛卻是來回掃視着戰場,計算着敵人的數量和攻擊頻率。
“不好,蒂克船長!”廖宇很快就發覺,來自兩側的攻擊至少減少了40%,相反蒂克船長身後突然爆發了幾次戰鬥,三名精英海盜悶哼幾聲就被扔了出來,蒂克跟一眾部下的距離一下就拉開了二十米。廖宇從旁觀者的角度看來,對方分明是想要通過包餃子的方式,優先解決蒂克這樣實力強勁的頭領,剩下的海盜自然會一鬨而散。
眼看周圍的土著驟然暴起了十幾人,清一色的都是手持長矛匕首的戰士,明顯打算通過近戰解決蒂克這樣一個掌握可怕巫術的敵人。
然而看着四周衝上來的敵人,蒂克臉上笑容反倒是顯得更加悠閑。啷鏘一聲蒂克就拔出了腰間的船長佩劍,閃電般地刺穿了最前方兩名土著的喉嚨,然後順勢一個轉身跨步與另一名土著貼面而過,手中長劍毫無阻礙地從對方柔軟的腹部劃過。當然蒂克這麼一動,斬斷了對方一開始進攻的節奏,其餘幾人的攻擊只能基本都落空了,除非有人能狠下心不顧同一部落戰士的死活,直接穿透對方來進攻蒂克。
同一時間,身許久不見蹤影的拉爾狼突然現身一聲怒吼,從腰間的包裹中提出一根鐵鏈球,揚手掄圓了砸向對面的敵人。同時剛剛跟隨在蒂克身後的心腹海盜都怪叫着從圍攻蒂克的敵人的後方發起了進攻,莫尼芙大人居中坐鎮,一時間竟是形勢大轉。
想不到蒂克竟然敢以自身為誘餌,硬是引出了埋伏的一眾土著。相當於自己把大部分壓力都扛在了身上,給身後的手下創造機會,同時以一己之力還在圍攻之下連殺六人,一把長劍中者立斃,顯然附帶了強大的巫術,方能像喝朗姆酒一樣輕描淡寫地就收走了敵人的生命。
一時間黑珍珠船員的士氣大振,就連廖宇也不得不為這位縱橫大海的海盜王而心折。蒂克就在閑庭信步之中,躲避着對方的突襲。如同一名公爵在審視着自己的領地,正優雅而矜持地用自己的長劍一一點評着手下的工作。
可惜蒂克船長再強大,也遠遠稱不上全能。一名渾身塗滿油繪的土著從地面驟然暴起,一隻塗滿劇毒的匕首閃電般射向了坐鎮中央的莫尼芙大人。莫尼芙一隻手用長劍格開了迎面飛來的匕首,幾點毒液飛濺到了手臂上,頓時如同燒紅的火炭一般將皮膚灼燒得滋滋作響。然而莫尼芙來不及顧上這些小傷了,雙手持劍架住了這名土著的長矛,口中悶哼一聲,只覺一股腥甜直接從喉嚨冒了上來。
遠處看到這一幕的蒂克船長立馬轉身朝這邊奔來,莫尼芙全盛時期當然不怕這樣的突襲,所以一般都是由他們兩人其中一人坐鎮後方。然而如今莫尼芙重傷未愈,剛一架住對方長矛的時候,蒂克就知道妻子腰間的傷口恐怕又再次裂開了。然而蒂克本身就是靠着詭異迅速的步伐才得以在圍攻之中隱約佔了點上風,如今蒂克放棄進攻一心回救,自然被四周的敵人死死絆住,一時不得脫身。
莫尼芙冷哼一聲,飛起一腳踹到了對方腹部,只見近在咫尺的敵人臉色立刻就漲成了硃紅色。但是這個土著的兇悍卻也是讓莫尼芙付出了代價,他既然能夠從開戰到現在都一動不動地隱忍到現在,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被人甩開。他竟然硬生生吃下了莫尼芙這一腿,反握長矛就扎進了莫尼芙的肩頭。
蒂克船長在那邊被纏住無法過來,而心腹海盜恰好之前在往前趁勢衝鋒,於是硬是被這名土著抓住機會找到了一個跟黑珍珠號主心骨之一莫尼芙大人一對一的機會。
此時的莫尼芙心中自然是惱怒不已,如果不是自己受了傷,哪裏會被這個級別的刺客弄得如此狼狽。對方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以傷換傷,就是看準了面前這個首領似乎有傷在身,硬是要藉此打開戰局的突破口。
蒂克看着幾分鐘過去了,莫尼芙那邊戰局還能夠支撐很久,並沒有像自己想像中那麼驚險,於是一改自己的打法,利用巫術掀起了一陣幻象衝擊,將四周的敵人都拉入了自己製造的幻象之中,然後大聲下令要求自己的心腹回援幫助自己的愛人。
“如果有人替我抵擋兩下,哪裏需要那些蠢貨返回。”莫尼芙心中這麼想着,作為黑珍珠號上的二號人物,莫尼芙心中自有有一股傲氣,腰間的傷也是因為身先士卒方才中了暗算的。此刻一名實力在她眼中普普通通的傢伙就要逼得自己的手下相救,這簡直就是在侮辱黑岩部落的尊嚴!
然而莫尼芙驚訝地發現一個身影突然從後方死死地抱住了對方,敵人反應不可謂不快,一聲怪叫就撐開了一部分空間,長矛一滑就利用鋒利的前端劃開了身後偷襲者的整個左臂,土著甚至能感受到噴洒出來的熱血一瞬間就浸透了他的後背。
可惜這名默默無聞的海盜卻是擁有鋼鐵一般的意志,遭此重創依舊死死地抱着對手,口中高喊着:“大人!”
莫尼芙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在手下撲上來的一瞬間,她就已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整個胸膛都高高隆起,然後奮力一劍從上往下刺向了土著的略顯慌亂的臉龐。
土著刺客自知此刻是生死攸關之際,尖嘯着用長矛和左手卡住身後對手剛剛受傷的手臂,然後拼盡全力一扭,活生生將身後海盜的左臂居中折斷。
“啊!”
兩聲慘叫同時響徹在這場戰鬥中,身後那名海盜自然是慘叫着捂着左臂倒了下去。而那名土著則是被憤怒的莫尼芙直接一劍從嘴裏插入,徑直貫穿了整個身體,然後從小腹的地方才露出了鋒銳的劍尖。
“幹得不錯,咦,你是蘇?那個牧師”莫尼芙走到了倒下的海盜身旁,居高臨下地打量着他。
“是,的,頭兒。”撲上來的正是廖宇,此刻他正陷入了斷臂和大量失血的劇痛中,全身肌肉都在控制不出地抽搐着,整個人都蜷縮到了一團。
這時廖宇只能勉強奮起自己僅剩的理智,遮擋着他人的視線從炎印中取出了那顆輕微治療身體內出血的藥丸,藉著捂住咳血的機會吞了下去。然後廖宇便眼前一暈,癱在地面不省人事。
第七十五章
無邊的黑暗往往會引發人類心底的各類情緒,而此刻兩人的魔力都已消耗殆盡,剛剛的火球術更是將廖宇最後的一點魔力都盡數榨乾,眼下面前那道筆直的光束彷彿成為了通往生路的大道,引領着兩人一瘸一拐地朝着前方走去。
也許是精神力強大帶來的好處,以現在身體的失血量和傷勢,廖宇居然還能夠保持足夠的清醒,甚至於還能有空觀察着這個偌大的寬闊通道。
“你怎麼樣,無主之地9還沒通關呢,可別死這裏了。”
鄭威試圖用言語讓廖宇保持清醒的狀態,手中的手電筒不斷地來回掃過這個通道的四周,從通道左右的牆壁和地面來看,地面鋪設的鐵軌已被盡數毀壞,扭曲的鋼條佈滿了整個地面,而牆壁密密麻麻的刮痕顯然不是一頭骷髏怪物能夠做到的。
“閉嘴吧,回去估計是沒空打了,還要看魔法筆記呢。”
廖宇咧了咧嘴,小聲回應了一句。
“不對勁啊,這個高度未免太高了,你的精神力能感受到附近的動靜嗎?”
鄭威想了想,用袖口遮住了手電筒的前方,僅僅透露出些許的微光照亮了腳下的路。雖然這個山洞洞口的直徑已經超過了火車隧道,達到了十幾米的高度,但是一路行來研究所的倖存者選擇了往更為低矮的通道裏面開發,畢竟越高的山洞頂部也就意味着更高的開發成本,而資源這種東西,尤其是軍用電線一類的資源,顯然沒有奢侈到可以隨意鋪張浪費的地步。
“不行,我只能勉強支撐着保持清醒了。這裏恐怕才是這個山洞原有的模樣,否則以骷髏怪物首領那種體型,剛剛的實驗室對它來說實在太窄了。”
鄭威聽到后一言不發地繼續扶着廖宇朝前走去,待到身後的動靜終於徹底消失后,鄭威果斷關掉了手電,扶着廖宇輕輕坐倒在一側的牆壁旁。
“你這樣根本撐不過十二個小時,我只能先給你做應急處理了,忍着點。”
鄭威附在廖宇耳邊極力壓低了聲音說道,同時手中翻出了剛剛在實驗室順走的一個針管,打開銀色箱子開始抽取裏面的基因改造藥劑。
廖宇默默地將自己準備的急救包從儲物空間取出,交到了鄭威的手中,隨後閉上了眼睛,強迫着自己在這種狀況下進入了冥想的狀態,以此來平復自己的精神世界,維持着清醒的神志。
這一系列的操作對於鄭威來說實在是再熟稔不過了,即便在完全黑暗的情況下,鄭威也在短短几秒的時間內就完成了第一個基因改造藥劑的注射,此刻也顧不上什麼交叉感染之類的風險了,這是現階段唯一一個他能拿出來延續廖宇生命的東西。
鄭威根本不在乎這個東西的真實價值究竟在什麼水平,在注射完第一支試劑后,鄭威不顧廖宇抬手的阻攔,執意將第二支再次注射進了廖宇的體內,若非他擔心注射三支會引起廖宇身體發生某些不好的應激反應,他鐵定會將最後剩餘的一支也用在廖宇的身上。
在注射完畢后,鄭威緊緊地抓住廖宇的胳膊,他發現自己的手臂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鄭威暗自鬆了口氣,開始摸黑着對廖宇身後的傷口做着止血的處理。按道理來說,廖宇的傷口本應該先將殘餘的細小玻璃渣取出,接着進行簡單的消毒,最後一步才是最終的止血和包紮。
只不過以眼下的條件,鄭威根本沒辦法按照以上的步驟來進行急救。粗暴的止血方式固然會讓這些污染源留在廖宇的傷口內部,影響之後的二次治療,但是如果不想辦法度過眼前的十二個小時,兩人也無需什麼二次治療了。
然而鄭威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利用止血噴霧和繃帶包紮廖宇的背部和左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