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堂姐夫的不堪往事
我聽到他皮膚因為灼燒而發出的滋滋聲,看到他只要跟我接觸到的皮膚,全都爛了,立刻扭動身子,“你放我下來,你不能碰我的,我身上有個鬼鈴鐺!”
祁天養只顧快步朝前走,看都不看我一眼,“放下你讓她們拽你頭髮抓你臉嗎?”
耳邊傳來媽媽的聲音,“悠悠,快跑,別回來了……”
我的眼淚一滴滴的落了下來,落在他的傷口上,他的傷口居然一點點的癒合了,又恢復了肉色。
好不容易把那些鬧事的人都甩在了電梯外面,我立即從他身上扭了下來,看着他兩隻手全都是傷口,我忍不住哭了,“你傻嗎?!”
祁天養冷冰冰的說道,“你才傻。”
說完他不再看我一眼,我知道他雖然不說,但是一定是在生我的氣,我也顧不得了,抽噎着跟他說道,“我的眼淚好像能幫你治傷。”
祁天養這才低頭看了我一眼,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摸到那癒合的一塊皮膚之後,也有些驚訝,便將手背在我的臉頰上一抹,把我臉上的淚水都抹到了他的手上,很快我們就發現他的手背也開始慢慢癒合。
我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電梯到了一樓,祁天養率先走了出去,我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低頭跟在他身後,很快他就走到了老徐的那輛麵包車邊,打開了後座坐了進去,見我在外面磨蹭,不耐煩的說道,“你不上來,等着那些人追出來,讓你還錢還命嗎?”
我好像得到了赦許一樣,這才敢往麵包車上爬。
老徐把我們送回了酒店就離開了。
我坐在床邊,猶豫半天才鼓起勇氣,“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個鈴鐺會傷害到你。”
祁天養饒有興味的看着我,“這麼說起來,你並不想傷害我咯?”
我點點頭,本想說我只是想擺脫你罷了,一想到人家方才奮不顧身的救我,我又不好意思說了,只好支吾着不說話。
祁天養突然笑了,而且笑得好開心,“看來你是被那個裝神弄鬼的紅衣女騙了,我的女人最單純最善良了,怎麼會想傷害我呢?”
說著,他把手一抬,剛想摸我的頭,卻突然停在半空之中,“該死,你手上還有這個破鈴鐺!”
我也這才想起來這茬,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找機會好言好語的跟祁天養商量放我走的事,不再用這個鈴鐺來傷害他了,便想解開鈴鐺,誰知道解了半天,卻怎麼都解不開,我急得拿起床頭的刮鬍刀片來割,誰知道這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紅色尼龍繩,居然用刀片也割不開!
我又想去找打火機,看看能不能燒斷這根繩子,祁天養卻已經開口,“別白費力氣了。”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這鈴鐺戴上了就拿不下來了?”
祁天養冷笑,“你以為呢?看着挺精明一個小丫頭,這麼蠢,人家一哄,你就都信了,我說我會對你好,你怎麼就不信我呢?”
被祁天養這麼一說,我滿臉通紅,不敢抬頭看他。
仔細想想那個紅衣女,出現短短一剎那,先是跟祁天養暗示她知道他全家被滅門的秘密,把祁天養引走了之後,又在酒店裏等着我,哄着我戴上了鈴鐺。
如果她真的想幫我,完全可以當著祁天養的面兒把我帶走。
這顯然是個陷阱,而我傻乎乎的跳進去了。
“那……那現在怎麼辦?”我急着問道。
祁天養淡淡道,“不怎麼辦。”
我搖着手上的鈴鐺,此時覺得那清脆的聲音無比煩人,“我不會要一直戴着這玩意吧?”
祁天養突然笑了,湊到我面前,快貼到我臉頰的時候卻停住,保持着安全距離,壞壞的問道,“你戴着鈴鐺,但還是我的女人啊,難道……你是怕我不能碰你了,所以心急?”
我一聽,惱羞成怒,抬手想打他,又突然想到自己現在不能碰他,只好作罷,“你死開!”
“我就是死的啊。”祁天養壞笑着。
“你正經一點要命啊!”我被他的玩世不恭氣得快要爆發了,他卻還是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要是不想救你堂姐,你就繼續跟我發火,直到打消我準備救她的念頭。”祁天養嘿嘿笑道。
我這時候才又想到躺在床上快要斷氣的堂姐,一下子就清醒了,“你能救我堂姐?你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
祁天養這才換了一副稍微認真了一點的語氣,“她公婆不積德,自己惹到了髒東西,還要怪到你頭上。”
“堂姐的公婆?他們做過什麼缺德事?”我好奇的問道。
祁天養猶豫了一下,“我跟你說,不過你要不要轉告你堂姐,你得自己想清楚。”
祁天養告訴我,他跟堂姐夫李華陽從小就認識,小時候玩的倒是不錯,李華陽爸媽是典型的農村夫婦,尤其是他媽,是那種會在大門口拉着人吵嘴打架的潑辣婦女,就因為這,祁天養並不怎麼願意去他家。
我想到剛才在醫院,堂姐夫他媽那當眾不分青白撒潑的樣子,也覺得祁天養說得很有理。
而後來祁天養舉家搬家到鄰鎮,上大學后更是考到了外地去,而李華陽在省城念的大專,兩人就很少見面了。
再見面時,李華陽已經帶着女朋友了,後來那女孩懷孕了,兩人都在上大學,李華陽既不能跟人家結婚,又沒錢帶人家去打胎,拖到了五六個月,肚子都遮不住了,只好把女孩兒帶回了家,讓爸媽想辦法。
李華陽的媽媽看不上女孩子,覺得女孩是農村的,家裏條件不好,極力勸說那女孩子去打胎。
女孩子哭哭啼啼的,雖然不願意,又不敢回家跟自己爹媽說,只好答應李華陽的媽媽去打胎,胎兒月份太大,都得引產了。
可是李華陽媽媽心想反正將來也不能叫兒子娶這姑娘,這不是自家媳婦,不必心疼,就直接帶到了小診所讓她葯流。
後果可想而知,女孩子大出血,胎兒排不出來,就這樣李華陽媽媽還讓人家死撐着不往大醫院送,怕多花錢,後來李華陽自己看不下去了,拖着女孩兒去醫院,可是耽誤太久了,胎兒悶死在女孩肚子裏,女孩子自己也大出血死了。
事後女孩家長找過來,也被李華陽媽媽撒潑趕走了,她反過來當眾罵人家女兒勾引自己兒子,懷了孕也是活該,不但一分錢不願意賠償,連道歉都沒有。
對方無法,最後只能拖着女孩子屍體回家,沒想到臨走李華陽媽媽還非說女孩子肚子裏是李家的種,得剖出來留下來,要不然就不讓女孩子屍首走。
結局就是女方父母既嫌丟臉,也捨不得對女兒做出剖腹取子的事,哭了一場就不了了之走了,女孩子的屍體也留了下來,就草草葬在了李家的墳地里。
聽完祁天養說的事,我簡直覺得不可思議,憤恨的站起來捏着拳頭,“天啊,我只覺得堂姐夫的媽潑辣,沒想到她造了這麼大的孽!你的意思是,我堂姐變成現在這樣,是那個可憐的女孩子在報復李家嗎?”
祁天養點頭,“可不是?”
我想了想又覺得哪裏不對,“為什麼那女孩子這麼多年都不報復害死她的李華陽媽媽,而是要報復我堂姐?她的死跟我堂姐有什麼關係?我堂姐完全不知情啊。”
祁天養道,“李華陽的母親八字極硬,人又凶神惡煞的,俗話說惡人鬼也怕三分,至於她為什麼不報復李華陽……可能是她生前很愛李華陽,不願意傷害他吧。你堂姐是她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能夠釋放怨氣的人,她當然首選害你堂姐。”
我一陣唏噓,“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才能救我堂姐?”
“除鬼唄。”祁天養不耐煩的解釋道。
我又疑惑道,“你會除鬼嗎?”
祁天養居高臨下的看着我,“看來我有必要跟你說一下,你的男人家裏是做什麼的。”
“你家做什麼的?”我立刻就問道。
“你承認我是你男人了?”祁天養立刻笑嘻嘻的反問。
我氣不打一處來,“不說算了。”
祁天養撇撇嘴,“我家祖祖輩輩都是風水先生,因為看風水又准又精,受到十里八鄉的敬重,祖上也是大戶,到了我太爺爺那一輩,鬧文化大革命,除四舊,我們家被打了,才落寞下來,後來改革開放了,我爺爺……”
提到自己已經和自己一樣被害死的爺爺,祁天養頓了頓,臉上露出一股悲傷,半晌才接著說道,“我爺爺後來重操舊業,好在我們這一片風土就是非常信風水的,爺爺重新做起來,後來傳給我爸爸,到我這一代出去念書了,但是從小耳濡目染,我也懂一些。”
我聽了有些驚訝,沒想到看起來像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祁天養,居然懂得古老的堪輿之術。
我不由又問道,“你既然懂這個,你看得出來你一家七口慘遭橫禍,是意外,還是有人刻意為之嗎?”
祁天養方才還侃侃而談,突然就沉悶下來,我自知失言,後悔不迭,卻也來不及了,只好低頭不說話。
沒想到祁天養卻說道,“我跟你想的一樣,我們家裏很有可能是遭到什麼高人的手段了,連爺爺和爸爸兩個人都沒有察覺到,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全死在人家手裏了,不過我絕不會讓他們死不瞑目,我一定會查出這個幕後的人來,而且還會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我吞了一口口水,用笨拙的語言安慰他道,“你一定可以的。”
說完這句話,我都有些吃驚,我居然不知不覺的開始同情祁天養,慢慢的站在他的角度來想問題,並且希望他能快樂一些。
祁天養歪起嘴角一笑,“我當然可以。走,我帶你去除鬼。”
說著,他想摸摸我的頭髮,卻想起現在他已經不能碰我了,不禁皺起眉頭,“看來只有找到那個紅衣女,才能解了這個該死的鈴鐺。”
祁天養說那個慘死的女孩就葬在李家的墳地,所以我們便連夜包車趕往李華陽的老家,到了那片陰森森的墳地的時候,我渾身雞皮疙瘩都嚇出來了,祁天養怕我出事,用一根繩子拴住我們倆的手,這樣他就能牽着我了。
饒是這樣,我還是渾身打顫。
墳地里坑坑窪窪,野草橫生,隱隱約約的至少有十幾座墳包,在這月黑風高的夜晚顯得尤其恐怖。
我們倆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裏走着,尋找着那女孩子的墳墓。
走着走着,祁天養突然回頭看了看我,柔聲道,“別害怕,有我在,任何東西都傷害不了你,不管她是人是鬼。”
不知怎麼的,聽了他的話,我居然一下子就心安了。
我發現自己居然慢慢開始依賴這個祁天養了。
這個一天前我還恨得咬牙切齒的色鬼……他對我做了那樣的事,而且又半人半鬼的,我現在居然依賴他,信任他了!
我不敢多想,便沒話找話的跟他說話,“你多大了啊?”
“26。你呢?”祁天養一邊回答着我,一邊卻認真的藉著月光,辨認每一個墓碑上的文字。
“21。我還上學呢,快畢業了,不過馬上我就要開始實習了。”
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說著,突然腳一歪,整個人都掉進了一個坑裏,並且發現這個坑還在往下墜落。
我嚇得拚命尖叫,“啊!啊!啊!天養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