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家人
馮愛軍在趙秀蘭的幫襯下,把外面穿的黃綠色的軍褲脫了下來,露出了裏面不太厚的同色棉褲,褲腳被黃綠色的襪子束在了襪子裏。
這個時候,家裏的其他女眷、小孩兒都出去了,趙秀蘭捏着馮愛軍薄薄的棉褲,眼淚再也止不住了:“軍啊,你咋穿的這麼少了?部隊裏不是條件很好哩?咋給的這棉褲?這在外面還不凍壞了?”
馮愛軍是最怕他娘的眼淚了,“娘,別哭了,我不冷,天天在外面訓練,穿的多了可不行,就這點,訓練的時候也得脫了,要不都是汗,還累贅。”
這是馮愛軍哄着他娘趙秀蘭的,大冬天在野外拉練,那真是能凍的頭腦發矇,全身跟個冰棍兒似的,手腳有凍瘡那是最基本的,可是軍隊裏戰友都是這樣過的,早已經習慣了。
趙秀蘭聽也不聽,只是一個勁兒的抽泣着,自責着,這三兒子幾年不回來,她也從來沒想着給他兒子做件棉衣、棉褲啥的,一直以為在部隊吃的好,穿的好,睡得好,哪曉得他兒子遭罪的這厲害?。
不凍?又不是鐵打的,她咋能相信哩?
馮嬌嬌也着實心疼這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三叔,不過這年代都是這樣,國家剛解放,經濟落後,百姓日子不好過,軍人的條件又能好多少?
看着趙秀蘭哭的不能自己,心疼的說道:“奶,趕緊別哭了,您看,您這哭的,都快把三叔棉褲水洗了。”
人到這個年紀最怕的就是情緒大起大落的,哭多了傷身。
果然,趙秀蘭哭噴了,‘噗嗤’一聲,嗆的連連咳嗽,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
“你這死丫頭!”趙秀蘭摸着鼻涕混淚,哭笑的罵了一聲,掏出棉襖里的洗的發白的棉布手帕擦了擦鼻涕和淚,這才又小心翼翼的把棉褲慢慢從腳腕往膝蓋上拉。
畢竟這麼大的兒子了,還有侄女在,總不能脫了褲子看吧?!
往上拉的棉褲幾乎沒費什麼勁兒,可見馮愛軍瘦成什麼程度!
兩人心裏都不好受,壓抑着情緒,看着漸漸漏出血跡斑斑的白棉布纏裹着的腿。
越往上拉,心越沉。
傷,遠比她們想像的嚴重,而且回來的路上,應該折騰的厲害了,細棉布上滲出了一團團的血,有發黑的,有鮮紅。
一看就是這幾天一直都往出滲血。
發黃的細棉布從腳踝上方一公分處一直纏到膝蓋。
看着不像槍槍,“三叔,你這是怎麼傷的?”
說到傷勢,馮愛軍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繃著臉沉聲道:“這條腿是被石頭砸折的,另一條是被敵特打了一槍。”
“兩條腿都受傷了?”馮嬌嬌驚呼道,隨後又緊張的說道:“兩條腿都受傷了,你是
怎麼那麼遠的路?”
對於一驚一乍的馮嬌嬌,馮愛軍揚嘴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遭罪是肯定的,可是當兵這麼多年,受過的傷不少,這點磨難疼痛還是不放在心裏的,他最在意的是,這腿能不能好利索了……
一想到這兒,整顆心陰沉了下來,臉上也沒了笑意。
馮嬌嬌看着前一刻還笑着想打趣她的小叔,轉眼之間就變了臉色。
看着他盯着受傷的腿出神,猜想他可能是擔心腿的問題。
沒有多說什麼,這會兒保證沒用,她只能盡全力給他最好的葯,好吃好喝的補着,實在好不了,再想辦法。
去城裏,去首都,反正得盡全力醫治!
這是她對這個年代軍人的敬畏。
即便不是她三叔,她也不能讓一個愛國家、愛軍隊,一心為人民付出的軍人失去生活下去的希望,不能讓他以後都生活在灰暗之中。
隨即朝趙秀蘭說道:“奶,你去找個乾淨的盆盛點溫水,剪刀,我們快點給三叔換藥吧。”
說完也下了地,“三叔,你等一下,我去取點東西。”
馮嬌嬌回屋,從空間拿出來一大瓶碘伏消毒水和十小包醫用棉簽,把消毒水瓶子上面的標籤扯了下來,棉簽的袋子都撕了,用個透明封口袋裝好才又回到堂屋。
趙秀蘭的速度很快,馮嬌嬌來到堂屋的時候,趙秀蘭已經準備好了馮嬌嬌所用的東西。
馮嬌嬌用剪刀小心翼翼的把血跡斑斑的白棉布綁帶剪開,最下面的一層,棉布已經粘到腿上結痂了。
狠了狠心,慢慢的,一處一處的連着血痂撕扯了下來。
馮嬌嬌撕扯的時候都感覺很疼很疼,可是馮愛軍全程沒有哼一聲。
不愧鐵血軍人!
馮嬌嬌心裏讚歎着。
隨即拿起趙秀蘭擰好的溫熱毛巾要給馮愛軍擦腿,馮愛軍見狀趕緊接過毛巾,“三叔自己來就行。”說著就擦了起來,低着頭的臉不覺的燙了起來。
太丟人了,他個大男人還讓侄女這麼伺候。
馮嬌嬌點頭沒有堅持,把毛巾遞給了馮愛軍。
轉頭把身後裝葯的布袋子拿過來,把葯一個一個的擺出了,按照說明,把各類葯拿出來,消炎藥多拿了兩顆,邊拿邊和馮愛軍講解着怎麼喝,喝多少。
她看的三叔馮愛軍的腿有點化膿,剛開始消炎藥加大一些會好很多。
這還是她剛進入大學軍訓時的教練在後期給她普及的一些簡單的常識。
“奶奶,您給三叔倒些水喝葯,我給三叔上藥。”
趙秀蘭知道她在這兒也幫不上忙,點了點頭,利索的下地倒水去了。
馮嬌嬌看着馮愛軍自己把左腿的棉褲褲腿也拉至膝蓋上,並且快速的用毛巾擦了兩個來回后,就把毛巾扔進了盆里。
馮嬌嬌見他自己都擦洗好了,就拿出三根棉簽蘸着碘伏把馮愛軍右腿下半肢都刷了一遍,打算給左腿消毒,可是剛剛瞟到腿上一個一指粗的黑窟窿。
嗚嗚,不敢看!
磨磨蹭蹭的把右腿又刷了一遍,瞄了一下馮愛軍,被她三叔逮了個正着。
馮嬌嬌不好意思的‘呵呵’一笑,“三叔,要不另一條腿您自個兒來?”
馮愛軍好笑的看着這個侄女,調侃道“是不是害怕了?”說完還把小腿肚子上黑紅色的窟窿亮了亮。
馮嬌嬌掀起眼角看了他一眼,看着地上笑看他們的趙秀蘭,嘴一嘟,撒嬌賣萌的說道:“奶奶~,三叔回來你就不親我了,看着三叔欺負我~”
趙秀蘭看着嬌氣的馮嬌嬌,明知道她故意賣慘,可是就吃這一套,兒子都靠邊站!
瞪了一眼笑意連連的馮愛軍,沒好氣道:“這麼大個人了,你是嚇唬她幹嘛?嚇着咋辦?咋這麼不懂事兒!那麼大個槍眼兒,我看着都害怕,她個女娃娃,能不害怕?……”
趙秀蘭叭叭叭一通說,馮嬌嬌得意的看着馮愛軍,眼裏明晃晃的寫着‘再讓你嚇我!’。
馮嬌嬌高興了,馮愛軍納悶了。
那個最愛他的老娘呢?
不過他也不會和個小丫頭片子爭分吃醋。
回了小丫頭一個帥氣的笑,滿是笑意的眼睛彷彿再說‘真是個小孩子。’,然後打斷他娘的喋喋不休,說道:“娘,您再說下去,我的腿就凍成冰疙瘩了。”
這招果然見效,喋喋不休的趙秀蘭戛然而止,焦急的說道:“那你還不趕緊的上藥?這大的人了,不知道個輕重。”說著把裝熱水的白瓷缸子放到炕上就脫了鞋上了炕,“還是我來吧。”
說完就接過馮嬌嬌手裏的棉簽,學者馮嬌嬌的樣子,用碘伏把槍窟窿以及周圍都抹了兩遍,抹完還緊張的問馮嬌嬌:“乖寶,這樣行了不?”
“嗯嗯,不愧是我奶,看一遍做的比我都好,三叔以後有您這精心照顧着,很快就會康復的。”
馮嬌嬌逗趣的‘阿諛奉承’把趙秀蘭逗的呵呵直笑,暫時從老兒子馮愛軍受傷的陰影中走出來了,以至於在馮愛軍養傷的這幾個月裏,任何事都親力親為。
馮嬌嬌給馮愛軍的傷口上灑了消炎藥和生肌粉。
她把包裝都去了,消炎藥膠囊都是用塑封袋裝的,膠囊上也沒字,她當場去殼用的,生肌粉是前世有名的雲南白藥粉,小棕瓶子裝的,她直接撕了標籤,一次拿了五瓶。
不得不說她的國家發展之快,沒用幾年,國家經濟繁榮,科學進步,醫學發達,全國各地景象都顯現出中華的繁榮昌盛。
就說這簡單的雲南白藥粉,可一點都不簡單,化瘀止血、活血止痛、解毒消腫、跌打損傷腫痛、止血生肌,真是一粉多用,簡單省事兒還效果好。
這種葯馮愛軍和趙秀蘭都是第一次見,趙秀蘭就不說了,大半輩子待在農村,沒見過說得過去,可是馮愛軍,當兵十年,這傷那傷的受了不少,住院就和家常便飯似的,可是這些葯見都沒見過!
這些葯剛抹上時刺啦的疼,可是沒一會兒涼涼爽爽的很舒服,這葯絕對不是這個小縣城的醫院可以買到的!馮愛軍心裏存滿了疑問,可是侄女隻字不提,他不能去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光是這麼好的葯,就是那麼多的細糧、大骨頭、肉也不是說弄到就弄到的,這些東西都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他這個侄女了不得!
自此以後,馮嬌嬌在馮愛軍心裏留下了有本事、有能力的神秘色彩。
可是不論怎樣,感謝的話必須的說,他不能接受的那麼理所當然,覺得一切都是應該的。
“嬌嬌,這凍死人的天兒,你個小姑娘專門跑出去給三叔弄了這麼多東西,這些東西不好弄,說謝謝太輕了,以後你有啥需要三叔的地方,三叔……”
“三叔!”馮嬌嬌打斷了馮愛軍的話,“三叔,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說這些太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