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晉助手
陸小虎引領着彭渤上樓去到他的套房裏暫時休息。就在彭渤剛剛邁開步子踏上第一節台階的時候，別墅的大門口傳來一個年輕女孩楚楚可憐的叫聲，“拜託拜託，我不是什麼可疑分子，放過我吧！”
彭渤本能地邁開了第二步踏上了第二節台階，不打算理跟他工作無關的人和事，但腦子裏卻倏地閃過一個女孩驚恐的目光，像是兩道利箭突襲而來，讓彭渤的頭隱隱作痛。猶豫了兩秒鐘，他還是停下了腳步。
“怎麼回事？”邱青峰惱怒地質問門口揪住一個年輕女孩后衣領的保鏢，“她是誰？”
彭渤原地不動，轉頭望向門口，只見一個年輕瘦小的女孩正被她身後一個高大的黑衣保鏢鉗制住，保鏢像是不知道憐香惜玉這個成語的存在一般，揪住女孩的后衣領，像是提一隻小貓一樣。
像小貓一樣嚶嚶叫着疼的年輕女孩就踮着腳，縮着脖子，雙臂環繞着一部單鏡反光機，可憐兮兮的任憑擺佈。
彭渤的眼睛在觀察着這名年輕的不速之客，靈敏的耳朵卻捕捉到了沙發上坐着的那個叫做童睿的警察小聲而含糊的吐出的兩個驚訝的字。彭渤回頭看了那個男人一眼，果然，他臉上閃過驚愕和尷尬的神色。
保鏢推搡着女孩往前走了幾步，回答：“邱先生，這女的在別墅區里鬼鬼祟祟，拿着相機到處偷拍，我想，說不定她跟大小姐的失蹤有關，所以就把她帶回來了。”
邱青峰白了那個保鏢一眼，沖一旁的上班族男人使了個眼色。男人看起來像是邱青峰的助理秘書一類的角色，總之是邱青峰的心腹。他走上前，一把奪過了女孩懷裏的相機查看。
十幾秒后，助理男人回頭向邱青峰彙報：“邱董，偷拍的照片不止邱宅，還有其他別墅和住戶，她應該是偷偷潛入的八卦記者。”
邱青峰冷冷的眸子刺向女孩，陰冷地說：“沒收相機，把人帶出去，好好給她講講道理！”
保鏢心領神會，拖着女孩就要往外走。
“你們要做什麼？要濫用私刑嗎？”女孩也對邱青峰的話心領神會，她驚恐地大叫，“救命啊！放開我！”
女孩已經被拽出了彭渤的視線，就在彭渤轉頭去觀察那個叫做童睿的警察的時候，女孩突然大叫出了彭渤的名字。
“誤會，這是一場誤會，我不是什麼八卦記者，我是，我是彭渤的助手！”被拽到門口的女孩毫無徵兆地突然這樣叫道，同時，她的右臂抬起，直指彭渤。
隨着女孩這樣的舉動，保鏢也怔住，停止了粗魯的行徑。
彭渤不動聲色地抬眼打量這個對自己指名道姓的女孩，她看起來二十齣頭，上身穿着娃娃領藏藍色的波點襯衣，下身淺藍色牛仔褲，運動鞋；齊劉海，高馬尾，瓜子臉，大眼睛，像個瓷娃娃，但是卻是那種很接地氣的平價版的瓷娃娃，談不上有多漂亮精緻。
可以肯定的是，彭渤不認識這個女孩，可是女孩卻認識他。
邱青峰目光轉向彭渤，有些不悅地問：“彭偵探，她說是你的助手，有這回事兒嗎？”
彭渤下了兩節台階，緩步走向女孩，在與女孩距離五米的地方站定，他直視女孩水汪汪滿是乞求的大眼睛，想要開口否定，不給自己增添不必要的麻煩事，可是否定的話卻如鯁在喉，他努力了兩次都沒有說出口，最後只好放棄抵抗，吐出兩個字，“是的。”
邱青峰站起身，像是儘力克制怒火似的問：“你的助手怎麼會潛入別墅區到處偷拍？”
女孩馬上可憐兮兮地解釋：“是這樣的邱先生，我才剛剛擔任彭渤的助手沒多久，我知道彭渤的主要客戶群體就是你們這些成功人士，我就想做好功課，儘可能地了解客戶群體。”
女孩觀察了一下彭渤和邱青峰的臉色，接著說：“可我又沒有別的什麼好辦法，所以才出此下策，對不起，對不起邱先生，對不起彭渤，我，我錯了。”
彭渤對女孩的說法不置可否，只是用銳利地眼神盯着女孩身後的保鏢。保鏢在這樣的注視下，不自覺就鬆了手。
“彭偵探，既然你承認她是你的助手，那麼，你的這位助手小姐叫什麼？”王辰欣帶着看笑話的笑意問彭渤。
彭渤轉過身，面對王辰欣，嚴肅地回答：“童貝貝。”
彭渤是故意站在女孩的前方的，他的目的是要遮擋住女孩被說中名字后可能會暴露的卻不該有的驚訝表情。
女孩的臉上的確快速閃過一絲愕然，然而她馬上便反應過來，迅速掏出自己的身份證，高舉着頗為自豪地說：“我的確就叫童貝貝，有身份證為證。”
助理男人接過身份證，仔細看過後沖邱青峰點了點頭。
邱青峰的臉色和緩下來，又恢復了對彭渤的客氣，“彭偵探，不好意思，誤會一場。正好，辰欣準備的是套間，二位就在此住下吧。珍妮的事，就辛苦你們啦。”
童貝貝回頭白了一眼身後的保鏢，又從助理男人手中奪回她的相機，迅速跟上前面已經踏上樓梯的彭渤。
童貝貝一面上樓一面俯視着下方的那個抬頭望向她的男人——童睿，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
套間客房位於二樓，距離邱珍妮的卧室不遠。童貝貝一進門便捧起脖子上掛着的單鏡反光機，四處拍照。
彭渤則是走入裏間，坐在窗前的沙發椅上，悠哉地靠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掏出手機又開始當他的低頭一族。
似乎是拍夠了，童貝貝的注意力和好奇心總算從房間轉移到了彭渤，她走到裏間彭渤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鄭重其事地說：“感謝彭偵探救命之恩。”
彭渤冷哼一聲，索性把手機鎖屏，抬頭問：“說說吧，你怎麼會認識我。”
童貝貝頗有些自豪地回答：“運用推理啊。首先，我知道你的事，知道海濱市有這麼一位有名的‘土豪的御用奴隸偵探’，被網友們說成是‘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要去給土豪當奴隸’的私家偵探，名叫彭渤。”
彭渤有些自嘲的哼了一聲，對於這個稱號，他一直很抵觸。
“其次，我在被抓進來之後，那個保鏢說我可能跟大小姐的失蹤有關，也就是說，這裏有案件，邱家的大小姐邱珍妮失蹤了。”童貝貝像個偵探一樣摸着下巴。
彭渤瞥了童貝貝一眼，看來她真的做足了功課，知道邱青峰的女兒叫邱珍妮。
“第三，我看到了你，你在這棟別墅里可以說是鶴立雞群，是相貌最為出眾的，這就讓我想到了那句‘明明可以靠臉吃飯’。根據以上三點，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勝算，你就是彭渤。”
“哼，有點小聰明。那麼你又有多少把握，我會配合你演戲，冒着惹怒邱青峰的風險搭救你這個素不相識的人呢？”彭渤靠在寬厚的椅背中，用冰冷的眸子審視着這個有些讓他刮目相看的年輕女孩。
童貝貝能夠感受到來自彭渤的巨大氣場，但她本身也散發著強大的沒心沒肺的洒脫型小宇宙，她直接坐在了彭渤身側的窗台上，放眼朝窗外望去，有些自嘲地說：“老實說，只有百分之一的把握。”
碰壁暗暗驚訝，心想女人果然是感性的動物，能夠為了百分之一的希望放手一搏。
“我聽說過你，你這個人冷冰冰硬邦邦，從來不會多管窮人的閑事，你的眼裏只有錢，所以才會專門給土豪服務，成為土豪的御用奴隸偵探。不過我也聽說過邱青峰的行事作風，之前進來偷拍的同行就曾經被他教訓過，足足住了半個月的醫院呢。”
彭渤暗想，只是住了半個月的醫院，在惹上邱青峰的人之中，這位算是運氣不錯的。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賭一把，賭你彭渤並不是像外界傳言的那樣冷血。事實證明，我贏了。彭偵探，我可不可以給你寫一篇專訪啊，正好為你正名！”說到最後，童貝貝轉頭直視彭渤，眼裏閃着興奮難耐的光。
彭渤冷哼一聲，絲毫不在意童貝貝轉述外界對他的傳言，說他是眼裏只有錢的冷血偵探。對於什麼採訪和正名，他更是不感興趣。他又按亮了手機屏幕，把注意力集中在手機之上。
“聽說你一年前破獲了有名的‘十二個跳舞的公主’案件，所以才被好幾個富豪賞識，名聲在圈子裏被傳揚開，因此這些個海濱市的上流圈子裏只要是有什麼案子都喜歡找你這個能耐的私家偵探。”童貝貝自顧自地說著。
“當然，還有一方面，那就是你的口風極緊，他們不用擔心他們的醜聞從你這裏走漏風聲，”童貝貝拿彭渤的沉默當做認可，開啟了聒噪的提問模式，“請問，‘十二個跳舞的公主’的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既然媒體給那件案子取了這麼一個童話的名字，是不是案子跟那個童話故事有雷同啊？”
彭渤像是充耳不聞，繼續專註於手機。
童貝貝絲毫不在意彭渤的忽視，猜測着：“是不是名媛失蹤案？而且她們只是每晚不知所蹤，並且每天白天露面的時候也是疲乏不堪？還有，她們的鞋子，哦，不，不僅限於鞋子，是別的什麼隨身的物件破損嚴重？這裏面有沒有醜聞？”
彭渤抬頭與童貝貝對視，一副聽不懂童貝貝說什麼的莫名其妙神色，“十二個跳舞的公主？那是什麼？”
童貝貝驚訝地站起來，誇張地反問：“不會吧？你沒聽過這個童話故事？”
彭渤釋然，“我對童話故事沒興趣。你也說了，我的口風極緊，不要白費功夫提問個沒完，你的聒噪對我來說就是噪音。”說完，他又低下了頭。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最重要的問題，”童貝貝聳肩，妥協地說，“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彭渤淡淡地說：“這就要感謝基因的強大了，你跟那個童睿長着兩雙形狀相似的眼睛，再加上童睿在看到你之後神色異樣，有過想要挺身而出的衝動，我猜想，你們一定有血緣關係，而且是近親，所以有很大的幾率，你也姓童。”
童貝貝啞然，她從不覺得自己這雙漂亮的大眼睛跟哥哥童睿有什麼相似。
“再加上童睿在看到你出現的時候，曾經小聲地以疑問驚訝的口吻叫了一聲‘貝貝’，所以我推斷，你的名字一定有一個貝字。當時王辰欣問我你的名字，情況危急，我只能賭一把，按照概率，我就賭你的名字大眾簡單俗氣，不是童貝，就是童貝貝。”
童貝貝苦笑，第一次感謝自己的名字如此大眾簡單又俗氣，她好奇地問：“萬一輸了呢？萬一你賭輸了，邱青峰知道你跟我一起撒謊騙他，那你怎麼辦？”
彭渤一邊低頭盯着手機屏幕，一邊想也不想便回答：“就算賭輸了，邱青峰也不會把我怎樣，他還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至於你，相信童睿就算跟邱青峰硬碰硬，冒着丟了工作的風險也會護你周全的。”
彭渤這話說得稀鬆平常，倒是童貝貝心裏熱乎乎的。她明白了彭渤的苦心，他本可以不接自己的招，不幫忙的，因為他知道到最後時刻童睿會站出來保護他的妹妹。可他還是冒險撒謊來幫助自己，同時也是幫助童睿。
他站出來幫忙，擋在童睿前面就可以讓童睿避免跟邱青峰起衝突，畢竟邱青峰是童睿上司的上司——趙局的朋友。如果童睿因為童貝貝得罪了邱青峰，搞不好會間接影響他的仕途。
童貝貝還想要再說幾句感謝的話，又想起剛剛彭渤嫌棄她製造噪音，於是便用安靜來作為回報，乖乖地無聲後退，想要退出裏間彭渤的區域。她一面緩緩後退，一面仔細打量這個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的好看男人。
彭渤身材頎長挺拔，有些慵懶地靠在沙發椅上，長腿交疊。
他身着一身灰色西裝，考究的皮鞋，彰顯出貴族的氣質，皮膚白皙，黑髮長短適中，髮型明顯經過精心打理，稍顯成熟穩重，面部稜角隱現，鼻樑筆直高挺，眉目中閃現銳氣，除了眉目之外的所有部分都透着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恬淡慵懶氣質。
他的好看不是某些偶像明星的那種女性化的美，而是彷如畫中貴公子一般的俊秀英朗。
自從童貝貝見到彭渤開始，他一直是面無表情，說話口吻冷清寡淡，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麵，可現在，童貝貝可以肯定，傳言與現實不符，實際上，彭渤是個外冷內熱的紳士，甚至是個樂於助人，敢於助人的熱心腸。
童貝貝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偷偷舉起掛在脖子上的相機，拍了一張彭渤專註於手機的相片。她知道從這一刻開始，她這個滿腦子浪漫童話的女孩對彭渤這個玉面偵探已經黑轉路人轉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