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破紀錄后的大起大落

第251章 破紀錄后的大起大落

隨着生活愈發忙碌,周玲玲的精力還真就從徐珂梵身上慢慢轉移了出來,逢着發手機的日子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揪着他不放。有時候她會因為事情太多而不得不主動結束聊天;有的時候她看到了徐珂梵的未接電話卻因為時間不合適而來不及回復;甚至有時候,她在很忙時接到了徐珂梵的來電還會生出一陣心煩。這是她所期待的結果嗎?她也說不清楚,但她知道,這是她心愛男孩所希望的樣子。因為徐珂梵不止一次跟她表達過:這才是愛情最大的意義——彼此成全,共同成長。

少了對周玲玲的牽挂,徐珂梵無論在工作、學習還是訓練中都開啟了沉浸模式。畢業晚宴上,柳霖曾還動情地攬着徐珂梵回憶說:“前兩年的你是我見過所有兵中,最有兵樣子的一個。不管接到什麼任務就是一個字,干!希望你無論將來走到哪裏,無論還穿不穿着這身衣服,都能保持着這份無問西東、心無旁騖的純粹。你要永遠相信,榮譽從來不是努力的結果,而是努力的贈品。”

其實柳霖的這番道理,徐珂梵經大一那年運動會後就深有體會,只是後來因為周玲玲的事一度對生活又有些迷失罷了。

2009年五一剛過,一年一度的春季運動會便轟轟烈了拉開了帷幕。滿場熱血方剛的小夥子,個個摩拳擦掌,想要一展伸手。尤其他們這批第一次參加運動會的大一學生,更是把它當成了檢驗自身實力的大好時機。

徐珂梵的優勢是短跑,而黃敬義的優勢是長跑。雖然彼時兩人的單項成績在同期人中算得上佼佼者了,但畢竟訓練時間有限,放之校隊歷史,與最佳成績還有不小差距。但柳霖依舊對他們寄予厚望,稱再抻兩年,他們一定能成為通信學院下一任的獵豹和野馬。

不成想,徐珂梵和黃敬義並沒有給柳霖再抻兩年的機會。徐珂梵以超出維持了10年的校運動會記錄0.78秒的成績勇奪100米短跑冠軍,同時也將全校4*100米單棒時間推上了一個全新高度。黃敬義則把校史上5000米的最佳成績縮短了足足5分鐘。

一次場運動會,連破三項校記錄,而且是一個班,一個隊培養出來的選手,這本就相當難得了,而這兩位選手偏偏還是進入校隊時間最短、年紀最小的。這可把教練柳霖和隊長張飛高興壞了。

徐珂梵對自己這樣的結果也頗感意外,畢竟之前的訓練過程中他從未跑出如此優異的成績。然而,讓他更意想不到的是,這才僅僅是個是個開始,接下來的日子裏,他一股腦明白了什麼叫樂極生悲,什麼又叫驚喜連連。

田恆趁着張飛高興,壯着膽子提議道:“隊長,黃兒和阿凡給咱們隊立了這麼大的功,咱隊應該給他倆開個慶功宴啊!”周圍幾個膽大的同學聽到了,也紛紛圍上來跟着起鬨。

誰知張飛立馬收起了笑容,厲聲道:“破個記錄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是記錄就總會有人破的!”

田恆吐了吐舌頭縮進人群中不敢接話,原本熱烈的氣氛瞬間冷卻了一半。

張飛見大家不再躁動,清了清嗓子:“運動會結束,給你們一晚上時間,想去的跟我請假!”

“噢——”一群小夥子蜂擁上來圍住張飛,托起他一次次拋向高空,響徹雲霄的歡呼聲引得操場上的人不時向他們張望。

有了張飛的金口玉言,那天的宴會大家卸下了所有思想包袱,各個神采飛揚、興緻勃勃,說是給徐、黃慶功,其實也是一場擺脫了條例束縛的年輕人的狂歡。直到包括主角黃敬義在內五六個人醉得東倒西歪,不省人事,大家才戀戀不捨地決定散場。

以衛煒為首的幾個人高馬大的小夥子抬着醉酒的先回宿舍,安排田恆留下來斷後。徐珂梵彼時還算清醒,他擔心平日就足夠咋呼的田恆如今藉著酒勁再捅出什麼簍子,送大家出了招待所之後就又趕回去幫忙。

喝高了的田恆一聽徐珂梵覺得自己不靠譜,非說徐珂梵這是瞧不起他,結了賬之後,兩個人就你一拳我一腳的,一路上吵吵嚷嚷地往宿舍走去。

誰知還沒走出多遠,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莊重的聲音:“同學你好,你們是哪個班的?”

徐珂梵和田恆一個手裏揮着帽子,一個手裏拎着領帶。瞬間像被點了穴一般僵在了原地,身體裏的酒精霎時蒸發了一半。他倆保持身子不動,彼此斜視了一下,默契地悄悄調整着姿勢,儘可能避免讓身後的哥們兒認出自己,然後憋着勁兒準備逃跑。

“通訊院一隊徐珂梵!”他們剛準備起步,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徐珂梵一驚,與此同時,一隻微涼的大手抓住了徐珂梵的后衣領,“你不要覺得自己破了校記錄就能逃得過糾察,逃跑被抓住後果更嚴重!”

已經被認出身份,逃跑顯然也沒有意義了,徐珂梵只好乖乖束手就擒,田恆剛邁出去的腿也縮了回來,老老實實轉身站好。

“說吧,姓名專業班級。”其中一個糾察拿出冊子邊問邊做好記錄準備。

“你不是都說了么?”徐珂梵嘟囔道。

糾察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然後又看向田恆:“你!”

田恆瞥了一眼徐珂梵,蔫頭耷腦道:“王學兵,通信工程專業,一隊一班。”

徐珂梵沒想到田恆會突然來這手,訝異地瞄着他。只見田恆也在偷偷朝他擠眉弄眼,示意他保持淡定,不要聲張。徐珂梵緊抿着雙唇,用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但還是被目光毒辣的糾察看出了端倪。

“學生證!”糾察站到了田恆正對面。

田恆倒吸了口冷氣,遲疑了片刻只好撒謊說:“班長,沒帶。”

“學號!”糾察不慌不忙。

“學、學號、忘記了。”田恆愈發心虛了。

糾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頭問徐珂梵道:“他叫什麼名字?”

徐珂梵沒想到皮球突然被踢到了自己跟前,他怔住了。說實話,害了兄弟;可說假話,就害了一個無辜的人——儘管這人他也不咋喜歡,可這不能成為拉着人家墊背的理由吧。徐珂梵張了張嘴,雖沒出聲,但顯然已表明了態度。

兩位糾察相視一笑,其中一位開口道:“不要心存僥倖,被我們逮着的人沒有能逃脫的,別以為不說實話就拿你們沒辦法!”說完,把冊子遞給了田恆,命令道:“想好了再寫!”

田恆白了徐珂梵一眼,然後氣鼓鼓地寫下了自己的大名。

“田恆。”糾察接過冊子,瞥了一眼,漏出一個輕鬆的微笑,“你就是田恆啊!”然後乾脆利落地收好本子:“走吧!”

徐珂梵和田恆相顧無言,又勝似千言萬語,兩人拖拉着腳步一前一後站好,被兩個糾察夾在中間。只聽一聲“齊步走”,徐珂梵的心如坐過山車般,忽地被提到了半空,一直懸到了值班室。

“報告班長,抓到兩個學生。”一個糾察在門口盯着他倆,一位進屋跟帶班班長彙報。

徐珂梵透過玻璃向里望去,內心頓時一陣狂喜:這不是何向陽嘛!“有救了有救了!”他悄悄碰了碰田恆,低聲說道,“我認識這個班長!”

“嚴肅點!”誰知,田恆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展開,從屋裏走出來的何向陽瞅了他倆一眼,一反常態,冷着臉厲聲訓斥道。

徐珂梵和田恆被嚇了一個激靈,趕緊端正態度,立正站好。

何向陽轉頭對糾察同志說了句“辛苦了”,然後拿起手機撥通了張飛的電話。

見何向陽掛了電話,徐珂梵趕忙靠上前去想要套近乎,可剛喊了一聲“何班長”,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腳罵道:“滾,別在這兒當道兒,你倆上牆根蹲着去!”

何向陽的翻臉不認人讓徐珂梵莫名其妙,他蹲在那裏使勁想也沒想出來到底哪裏得罪他了。後來靈光一現,悄聲質問田恆道:“你是不是之前干過什麼壞事兒得罪何班長了?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呸!”田恆罵道,“我特么都沒跟他說過話,我得罪他個屁!你不是認識他嗎,這怎麼跟張莽夫一個樣,六親不認!”

“這就奇了怪了!”徐珂梵琢磨着。不知過了多久,張飛終於邁着八字從遠處步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田恆只覺胸口一緊,心臟像發狂了似的開始亂跳。他憂心忡忡道:“完了完了,張莽夫來了,咱倆死定了!”

徐珂梵又何嘗沒有擔憂,可事已至此,懊悔、害怕都是沒有用的,得想辦法解決。他安慰田恆道:“大不了就是再被練一頓唄,要死大家一起死。”

“艹,老子可都是為了你!”田恆哭喪着臉,“我說我是王學軍,你還給我漏了底。”

“你動動腦子好不好,這事兒最後早晚得穿幫。你逃不了,回頭讓王學軍知道了,還要記你個仇!”徐珂梵反駁道。

說話間,張飛已經走到了他們跟前,田恆捅了捅徐珂梵,兩個人強忍着腳掌的疼痛,擺出了標準的蹲姿,等待着宣判。

但張飛並沒有跟他們搭腔,甚至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就徑直進了屋。徐珂梵和田恆趴在牆根底下聽了半天,發現談論的話題竟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關於他們的情況一字沒提。

他倆面面相覷,猜不透張飛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只好來回回倒換着支撐腳,默默地等在一旁。直到他們整個腳掌都快失去了知覺,張飛才吞吐着煙霧,悠悠然從值班室走了出來,何向陽緊隨其後道:“成,張隊長,您帶走吧,沒事兒!”

徐珂梵和田恆偷偷瞄着張飛的神態,暗暗盤算着暴風雨的等級。張飛不緊不慢,站在一旁無聲無息地抽了完了手裏的那根煙才緩緩開口:“你們倆有什麼要說的?”

徐珂梵一聽,機會來了,趁機站起身來,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讓你起來了嗎?!”張飛怒目罵道。

徐珂梵被嚇了一個激靈,本來雙腿就已經有些麻木,由於蹲得過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還隨手摟倒了田恆。

“蹲不住么?蹲不住就再接着練。”張飛輕言厲色道。

田恆早已面如死灰,大氣不敢出。徐珂梵見狀,決定死馬當活馬醫,鼓起勇氣大喊了一聲:“報告,有話說!”

張飛輕蔑地白了他一眼又點了一根煙:“說!”

“隊長,今天這件事確實是我們不對。您信任我們,給我們批假。我們卻忘乎所以,沒了分寸,辜負了您的信任。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家今天都太高興了。不僅是為我和敬義高興,更是為我們一大隊高興。這個記錄不是我我跟敬義的榮譽,是我們整個一大隊的榮譽。其實我們隊裏的每個人都牟足了勁想給您長臉,想給咱一大隊增光添彩。柳隊一天讓練10公里,黃敬義就跑20公里。讓做400個蹲起,黃敬義就做800個,他要求自己所有訓練量永遠都比別人翻一番。田恆平常訓練不上心,上次二隊長一跟咱挑釁,說要比賽體能,田恆為了不給咱隊拖後腿,他拉單杠拉得手上起了泡脫了皮,又起泡又脫皮。其實有些標準合格就行,但我們每一個人還是想拼了命往前沖,爭取拿到最好。因為我們希望將來自己走出去,說起來是張飛帶出來的兵,各個都豎大拇指。真的,因為您為我們的付出,我們都看在眼裏,我們真的不想辜負您的期望!這一次我們真的錯了,我們努力了這麼久,現在竟然因為這麼一點點小事給隊裏抹了黑,給您丟了臉,還要麻煩您這麼晚出來替我們解圍,為我們操心,這是我作為班長的失職,我真的感覺特別後悔······”

徐珂梵就這樣滔滔不絕了一個小時,從入學講到運動會,從對張飛的誤解講到了對張飛的理解;從自我反省講到了對張飛無條件的信賴與欽佩。

最後,這場意料之內的懲罰竟然演變成一場推心置腹的夜談。張飛直接席地而坐,同徐珂梵和田恆聊起了人生。他說:“年輕人都會犯錯,作為你們的隊長,你們所犯的每一個錯誤都有我的一份責任。你們如今走的彎路,也都是我曾經走過的路。其實如今的你們比當初的我優秀多了!”

此時他們才知道,張飛原是國防科技大學通信工程專業博士研究生。他畢業的時候給自己挑選了兩個方向,一是去研究所從事研發性工作;二是到一線,利用自己的專業改善基層部隊的通信設施。誰知最終這兩條路最終都沒有走通,而是陰差陽錯被分到了西安通信學院,擔任學兵隊長。

給學兵當隊長,本科學歷足夠了,用一個博士生簡直是高射炮打蚊子。他對這項工作抗拒了很久,覺得浪費了自己的才華和近十年的學習成果。故而對學校交辦的工作總是敷衍塞責、得過且過。他那個時候帶的兵都是一盤散沙,各項指標考核在全校墊底。他本想着用這樣的方式引起領導的注意,給他調換工作。

後來他真的換來了領導關注,他們的上一任老校長燕化躍親自找他談話。燕校長問他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你當兵有信仰么?”

“有!用我的所學回饋部隊。”張飛信誓旦旦。

燕校長莞爾一笑:“如果部隊不需要你的所學,需要你去顛勺,需要你去養豬,需要你去站崗。你還有信仰嗎?”

燕校長看着沉默的張飛,沒有苛責。只是不久后他就被剝奪了帶兵的權利,下放到警衛班和新兵一起站崗。起初,面對來來往往的學生,張飛無地自容,整日鬱鬱寡歡。還是剛進入警衛班的何向陽問了他一個發人深省的問題,讓他重燃鬥志:“一個兵,站在實驗室里是個兵,站在崗哨上就不是兵了么?”

張飛在警衛班站了整整四個月的崗,從開始的忸怩不安到最後成為通信學院的一道靚麗風景線。大家對他的評價也逐漸從“眼高手低、心高氣傲”逐漸轉變為“博士生的素質就是不一般”。

後來他主動找到燕校長,申請回歸原崗位。燕校長還是問了他同樣一個問題:“你當兵有信仰嗎?”

他說:“有。組織的需要就是我的信仰。”

這場樂極生悲的危機總算平穩度過,衛煒和黃敬義聽着田恆在宿舍的演繹,不由地對徐珂梵刮目相看,嘖嘖稱奇。

大家本以為這場戲劇性的狂歡到此便告一段落。沒想到一月之後,學校竟然給徐珂梵和黃敬義一人報了一個三等功。

兩個人得到消息后驚得瞠目結舌。尤其徐珂梵,面對這樣的結果感慨不已。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當初一心奔着學習標兵去的他,披星戴月、懸樑刺股,結果卻是竹籃打水;如今訓練無圖名利,只為盡己所能、不留遺憾,反倒喜從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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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花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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