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瑞民和民豐破冰合作

在周玲玲的記憶里，每年春節都是一年中她最不喜歡的一天。一門之隔，屋外鞭炮齊鳴，歡聲笑語，屋內冷冷清清，愁容滿面。尤其是大年三十這晚，她常常過得膽戰心驚，因為等不來爸爸的媽媽隨時都可能情緒崩潰，大發雷霆。可讓她最想不通的是，媽媽明明已經悲憤至極，但一見到爸爸就會換做另一幅面孔，還要反覆叮囑自己勿要多言。她厭極了這虛偽的乖巧，徐家人展現出的真實感令她輕鬆，不知不覺地也跟着吐露了些這半年來自己對徐珂梵動輒失聯的情緒和不滿。

韓芳怡大概也在周玲玲身上是尋到了自己和徐萬國當年爭吵的影子。再加上自己能進入瑞民集團追其根源也與周玲玲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故而在心理上又額外又多了幾分親近，於是坦言道：“和他們這些當兵的談戀愛，有時候真的要給自己找點事做，不能把精力全部都放在他們身上。我剛回杭州時，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成天圍着家裏這幾口子人，特別容易胡思亂想。珂梵有句話說得還是有道理的，多虧後來你介紹我到了瑞民。我在瑞民一路走來，不僅僅是事業成長了，更重要的是跟他爸爸的關係緩和了。人是一定要走出去的，無論男人女人，當我們心裏的世界大了，眼前的糟事兒就小了。”

不過，當時的周玲玲還沒能完全領悟其中的真諦，她的心依舊是被她所關注的那些瑣事給強行撐大的。比如，韓芳怡的話，最吸引她的並不是其中對於生活的感悟，而仍舊是瑞民集團。

韓芳怡升任瑞民集團CFO的消息如同在周玲玲平靜的心湖中投入了一顆石子。縱然她對陳琳和瑞民集團已經沒有太多想法，和她同父異母的姐姐張曉艾也鮮有聯繫，但畢竟母親剛剛跟隨父親出國，根基並不算牢靠，對於陳琳的現狀以及對母親周楓葉是否還有威脅，她仍忍不住想要探尋一番。

徐珂梵從未跟父母講述過周玲玲的真實身世，韓芳怡彼時並不清楚她和瑞民集團的真正淵源，只以為是周玲玲作為晚輩的日常關心，自然也就無所顧忌，侃侃而談了起來。

周玲玲此時才知道，原來張曉艾連續在瑞民集團實習了兩個假期，能力突出，如今大四的她已經成為瑞民集團的實習員工，正式畢業后就能拿到公司的offer了。

這對周玲玲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陳琳讓張曉艾進入公司，傻子都看出來那是在給自己找接班人，這意味着由張瑞民一手創立的瑞民集團將徹底落入他們陳氏母女手中了。周玲玲心有不悅，卻也無可奈何。能有什麼辦法呢，無論是她還是她的媽媽，對於那些商場詭譎都是一竅不通，也不感興趣。尤其她的媽媽，除了關注她的爸爸心情好不好之外，就只知道化妝品哪個牌子保濕好，冷白皮用什麼色號的口紅顯氣質······

然而周玲玲不知道的是，如今張曉艾的目標已不僅是成為瑞民集團的一份子，而是琢磨着該如何向民豐集團滲透。

經過幾年的商海沉浮，瑞民集團的定位漸漸偏向生產端，成為國內知名的日用品生產加工企業，其產品幾乎涵蓋了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而民豐集團則在銷售端做得風生水起。他們與世界各地的優質供貨商合作，低價採購，然後貼上民丰標牌再銷往世界各地。

一個是坐落於世界第三大國最大的日用品生產商，一個是全球知名的零售商。陳琳和張瑞民都是目標感十足的理性人，所以他們都清楚，縱然他倆感情上再怎麼有嫌隙，為了公司發展，在業務上還是要緊密合作的。

但是，張瑞民和陳琳誰都不想率先低頭，便都不約而同地派出了自己的代表。

最先有所行動的是張瑞民。

彼時的張瑞民為了躲避兩女掙父的尷尬局面，便藉著工作原因常年躲居海外。然而作為一個商人，他知道，中國13億人口潛藏的消費潛力是巨大的，是多少個西方國家加在一起都無法比擬的，所以民豐必須安排一個可靠人的全權負責中國市場。

張瑞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當年帶他出山的堂哥張瑞峰。張瑞峰當年辭去糧食管理所所長職務后，就在認識於凱的那家連鎖超市謀了個經理的差事，幾年過去了依然是個不溫不火的中層管理，數着日子熬退休。看着當年跟着自己混的堂弟如今已經是坐擁幾億資產的企業老總，說不羨慕是假的。可這說到底也怪不得誰，誰讓當初張瑞民要拉自己入伙時，他瞻前顧後、推三阻四錯失了良機呢？這都是命！

張瑞峰聽說張瑞民要讓自己擔任民豐集團大中華區總裁職務時，別說表明態度了，直接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喘。

不過張瑞峰的妻子趙清花心裏可是一百個個樂意。

但趙清花清楚自己丈夫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老張家又是個什麼樣的家風。男人外面再熊，到家也是兩腿一蹬的大爺；女人外面再能幹，回來照樣是那洗衣做飯的老媽子。她就是看着她婆婆在家這麼伺候她公公的，也看見過張瑞峰的叔叔衝著他嬸嬸頤指氣使。就說這張瑞民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守着陳琳這麼賢惠的媳婦兒，還在外面養小的，想到這些，趙清花就替自己這個妯娌感到不值。

張瑞峰好在沒完全遺傳了他們老張家的陋習，在老張家的男人里算是比較老實的一個了，一般只要她家公公不出來攛掇，張瑞峰都會尊重自己的意見。

但趙清花也明白，張瑞民的男權主意可遠勝於張瑞峰，他邀請張瑞峰那就只是邀請張瑞峰，絕對不會希望自己一個婦道人家參與其中。故而，如果現在她表現得過於急切，難免會讓自己這個堂弟誤以為她趙清花有那參政議政的打算，一旦給張瑞民造成自己會垂簾聽政的印象，那這事兒怕是就徹底黃了。想到這些，趙清花瞄了一眼自己那個沒出息的丈夫，打圓場道：“我跟你哥現在啥也不圖，就圖個踏實。現在孩子也大了，我們倆掙得工資夠吃夠用就行，你那麼大個企業，哪是隨便一個人就能管的？你哥這輩子，干過最大的官就是那糧所的所長了，哪有那個能耐替你管着整個中國的業務，可操不了那心了。”

張瑞峰便順勢連連附和，聲稱自己確實沒那個本事，怕到時候耽誤了民豐發展，成為民豐的歷史罪人。

張瑞峰會拒絕，是張瑞民意料之內的事。他這個堂哥要是有那一口應承下的魄力，當年辭職后早就跟自己一塊搞貿易去了，也不至於到個小超市當個小經理。

但是凡事都分兩說，張瑞民也恰恰是看中了張瑞峰這謹小慎微的個性。民豐集團已經過了開疆拓土的瘋狂膨脹期，目前，他們無論是在企業內部管理還是尋找合作夥伴方面都需要穩紮穩打，一步一個腳印，萬不能在公司剛剛立住口碑之際出現什麼重大意外。

張瑞民分析，張瑞峰在體制內的單位做過領導，懂得人事管理；早年在糧所時跟自己一起做過糧油貿易，如今又身處零售行業，與自己公司業務也算搭邊；最後，他的性格穩重，甚至有些膽小怕事，再加上沾親帶故的關係，假使真有什麼私心、小算盤，也不會掀起什麼大的風浪。

想到這裏，張瑞民打起了感情牌，道：“哥，當年我信任你，奔着你來了杭州，後來我想讓你跟我一起做外貿，你不同意，說怕失敗了拖累嫂子和孩子，我不怨你。如今，打江山的事，弟弟我已經做完了，該吃的苦，我都吃完了，如今我只需要一個能幫我守江山的人，你就忍心再一次把弟弟我撂在半路么？”

張瑞民這話可算是給足了張瑞峰和趙清花面子了，要是再推辭真是有點不識好歹。趙清花看着還在一旁猶豫的丈夫，心裏急得都想罵人了。但儘管如此，她還是理智地提醒自己不能擅自表態。片刻，她對張瑞峰說道：“老張，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現在日子好了，家裏要啥有啥，我們都能照顧好自己，你不用顧慮我和孩子。”

張瑞峰終於聽明白了趙清花的意思，最終點了頭同意了。

張瑞峰接管了民豐的中國市場之後，張瑞民就更少回國了。而因為之前的那段淵源，跟着民豐一起成長起來的於凱便順利被提拔為中國分公司的銷售部經理，成為了張瑞峰手下的一名得力幹將。

於凱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瑞民接洽。

陳琳對張瑞峰升任民豐集團中華區總裁的消息還是有所耳聞的。雖然和張瑞民鬧掰，但是陳琳對張瑞峰夫婦的印象一直不錯。尤其是趙清花嫂子，當年自己剛接管瑞民，資金被張瑞民轉移大半，最難的時候連大家的工資都快發不下來了，趙清花得知後半點沒猶豫，直接給自己賬上轉了10萬塊錢。雖然對於當時的瑞民來說這10萬不過杯水車薪，可那對於掙着死工資的張瑞峰一家卻並不是個小數目啊。

陳琳銘記張瑞峰夫婦的這段恩情。即便張瑞峰加入了張瑞民的隊伍，她也不會將其視為敵人，甚至還由衷地替他們一家感到高興。

於凱的到訪讓陳琳一時摸不透他背負的是誰的使命，當然，即便是張瑞民讓他來的，只要是誠意合作，她陳琳也是不會拒絕。如今，國與國之間都講究和合作共贏，別說他們這些個做企業的了。哪有什麼永遠的敵人，最終不過都是利益罷了。

不過，雖然陳琳是這麼想的，可她卻把不準這個張瑞民是不是也與自己有着一樣的想法。要知道，儘管她與張瑞民已經分居多年，可他們之間畢竟還有那一紙證書，法律上他們還是夫妻，還是一個利益共同體。當年，自己從張瑞民手裏奪下瑞民商貿，讓他多年努力付之一炬，就算他能想得開，他背後那個狐狸精能想得開？萬一是周楓葉看着瑞民集團在自己手裏日漸壯大，心有不甘，又在背後攛掇使壞，而那個張瑞民又鬼迷心竅聽了讒言，那派個探子前來刺探也未嘗沒有可能。

但是，民豐集團在世界上擁有着廣泛的銷售渠道，他們做生產的，如果能綁上這麼個大戶，還愁沒有訂單么？所以，縱然再多擔憂，陳琳也不敢意氣用事，貿然拒絕於凱。思來想去，她決定派出即將大四的女兒張曉艾。

當時的張曉艾還沒有明確的就業方向，為了提高大四校招時的競爭力，便來老媽公司做兼職，只為了給自己的履歷鍍鍍金。讓張曉艾去和於凱接洽，陳琳主要有兩方面考慮：第一，張曉艾這個身份去跟於凱談判應該說迴旋餘地比較大，談得好，那是因為瑞民公司足夠重視，派出了董事長的女兒，談崩了，那可以說張曉艾不是公司的正是員工，代表不了公司意思。第二，如果張瑞民知道是張曉艾接待的於凱，即便真有什麼差池，他也不會過於較真。如果說還有第三點原因，那就是她想讓張瑞民和那個狐狸精知道，她陳琳已經為瑞民找好了接班人，其他人休想染指！

這次拜訪是於凱第一見張曉艾。第一眼，他就被這個穩重之中又透着點古靈精怪的姑娘吸引住了。

彼時的張曉艾穿梳着一個高高的丸子頭，身着湖藍色齊膝休閑西裝款連衣裙，腳上卻穿着一雙白色旅遊鞋。臉上也沒有化妝，只敷了一層淡淡的薄粉，塗了個淺紅色唇彩。這身裝束在於凱眼裏實在是太符合她的氣質了，既能體現出了屬於她這個年紀的青春，又不顯得隨意，既保證了莊重感，又不會讓人覺得老氣。

那次會面非常愉悅，兩個人相談甚歡。合作也順利達成。只是告別了於凱之後，張曉艾心裏卻生出了一個龐大的計劃。大四實習時，她便毅然決然放棄了其他機會，選擇進入瑞民集團，從一名小小銷售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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