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章,真假新娘(四)

九十三章,真假新娘(四)

楚夢嫣然一笑,道:“我是司徒大人的未婚妻——我想到哪兒,便到哪兒。你這個不知廉恥的騙子管得着嗎?”她走近任鳶飛,衣袖間隱隱瀰漫著司徒君身上特有的熏香。她湊到任鳶飛耳邊小聲說:“呵,我要是你就不會死皮賴臉的留在這裏,計謀被識破了,現在是來求得大人的諒解嗎?呵呵,不必了,他說,如果我不介意,是不會追究你冒充我的事情的,過去的便過去了,你從哪裏來,還滾回哪裏去。否則,我也不是那麼好惹的。”

“等等……”,任鳶飛用力捏緊拳頭,努力讓自己表現的平靜些,“你並不是他的未婚妻,你究竟想幹什麼?”

“哼,你怎麼就知道不是?你知道我和他昨晚在幹什麼嗎?司徒大人一層一層的剝開我的衣服,仔仔細細的辨認了我身後的胎記,確定我是她的未婚妻后,我們立刻重新選定了吉日,不過即便他昨晚他喝的那麼醉,還是絲毫不減男子雄風……”

說道這裏,楚夢臉上閃過一抹暈紅,有些難以啟齒,又有些意猶未盡,一副悠然神往的樣子,隨即又有些疑惑,“不過他昨晚好多時候的動作都有些生澀,難道你們之間……你們竟然沒有……?啊,原來大人還是完璧之身,哈哈……”

說完,楚夢帶着嘲諷從她眼前走過,一襲華服在稀薄日照下散發著冰冷氣息。

任鳶飛站在原地,無措地握緊了拳,忽然不知道該走向哪裏。

原本想去找司徒君問清楚的事情,忽然間她就沒了勇氣,徑直掉頭回了自己的小院,之後她又是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倒頭就睡,晚上她餓得實在受不了了,便開門想找點東西吃。

不料剛踏出門就看到葡萄架下坐着兩個人。

她心下疑惑,人沒看清,桌上的食物她倒是看清了。

她摸索着漆黑的台階走下去才看清,這兩人不是旁人,正是她不想看到的人。

“大人,請用。”半伏在司徒君身上的女子,見到任鳶飛的瞬間忽然坐直了身子,但仍舊將葡萄送到了司徒君的面前。

司徒君正欲用手去接,她抬手一送,徑直將葡萄放到了他的口中。

任鳶飛眼皮一顫,她的手指,實實在在碰到了司徒君的薄唇!那紅色的蔻丹似刀尖般劃在任鳶飛的心底,她頓時心尖一酸,不想再看,而楚夢似乎卻是故意的一樣,緊接着,她又送了一顆荔枝到司徒君嘴邊,眼看她的手指肆無忌憚的撩撥在他的唇上,任鳶飛實在看不下去了,掉頭就走。

楚夢含笑,“任姑娘,你別急着走啊,大人找你有事呢?”

任鳶飛轉頭,正欲說話,不料,那女子蜂腰一挪,竟坐到了司徒君的腿上!並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任鳶飛心裏撲通一聲,看着兩人低頭曖昧不止,她喉嚨哽咽道:“大人有什麼話,請指示,草民還要休息。”

就算她是你未婚妻,你也不用一天到晚秀恩愛吧?任鳶飛憋住氣,但總覺得身上有一股奇怪的燥熱和鬱氣,覺得在這片刻也呆不下去。

“我們是來送請柬的,大後天是我們選定的良辰吉日,還希望任姑娘不計前嫌,能夠重振雄風為我們舉辦婚禮。”

楚夢笑笑看着任鳶飛的眼眸溫柔若水像是看不見底深潭。

任鳶飛太過震驚,以至她驚訝的停止了思考,抬頭怔怔看着司徒君。

這時,司徒君終於停止了飲酒,他熟悉的身影在月光里翩然而至,任鳶飛眼前恍惚了一下。

“鳶飛。”他的神色有些倦怠,欲言又止。一雙盛世不繁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似乎萬語千言都凝聚於中。

任鳶飛知道他想要說什麼,只是微微低頭,看着他腳下已經開始泛黃的青草,低聲道:“你確定了是她,對吧?”

司徒君抿唇不語,默默的看着她,夜風捲起他的衣角,露出白皙的裏衣,良久他出聲道:“對不起……”

任鳶飛忽然很想笑,這三個字她不知道對多少男人說過,此刻聽着男人對自己說,委實有些報應,她聽出了他聲音有些顫抖,她卻不敢抬頭,很怕他看到自己紅紅的眼眶,顯得那麼矯情,既然這是他的選擇,那麼她再說什麼,也顯得多餘了。

半響她鼓起勇氣,抬起頭來,對他擠出一絲笑容,“不用給我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你貴為知府,不追究我仿冒名義就是大恩大德了,我還要謝謝你們高抬貴手,這些日子以來,是我垂涎你的美色,對你動了歪念,妄想着終有一天癩蛤蟆吃上天鵝肉,夢就是夢,醒來了也沒什麼好遺憾的,至少擁有過嘛。”

司徒君臉色一白,她清晰的看見他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像是落葉歸秋,那一刻的蒼涼和暗沉,光芒頓消,萬籟寂靜。

任鳶飛不忍再看,匆匆轉過身。她走的很快,很怕他向往日一樣會拉住她,可他沒有,她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時到今日,她徹徹底底的明白,她和他,真的是無緣。就算水到渠成,仍舊無法把她和他拴到一起,差一步,就差一步,也終究不是夫妻,這,不能不說是天意如此。

任鳶飛眼眶酸脹,抬頭看天。月光一點都不刺眼,然而,她卻迎着清輝灑了一地的淚。

司徒君你愛過我嗎?

任鳶飛很想問出口,但終究還是將這句話咽下了,她忽然明白傅梓新為何能為了這句話執着那麼多年了,畢竟,愛過的話,也算是對自己有個交代了。那至少證明自己曾經擁有過他不是嗎?

想到這裏,她心裏一陣陣的絞痛。不得不感嘆上天的翻雲覆雨手,將人的命運掌握在手裏來回愚弄,而她,毫無反手之力。

她一開始喜歡傅梓新,愛的難分難捨之際,他的未婚妻找到自己,說是他們已經珠聯璧合有了孩子,那一刻,她不是沒有恨過他的,他離開的那三年,她不是沒有為他哭的心力焦悴,可好不容易將他放下了,也學會釋懷了,又一頭栽進司徒君的溫柔鄉里,也是被他的未婚妻拒之千里,她忽然想,果然媒人是沒有姻緣的,為別人保媒用盡了自身的運勢看來是真的,她這輩子怕是註定孤獨終老了。

這個結局,她想笑,卻簌簌落下淚來。

是夜,她留了一封信,簡單收拾了一下包袱便離開了紅葉小築。

她一個人大半夜的騎着馬匹忽然不知道該去哪裏,師爺一直都說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從她記事起,她就一直渴望有一天可以像父親一樣,到處去闖蕩一番,但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後來長大接了這個爛攤子,行俠仗義什麼的就成了她心中奢侈的夢。

此刻,她對江湖隱約抱着一種既嚮往又惶恐的感覺,但凡情感受挫的人呢,一般都會做兩件事,要麼看破紅塵出家,要麼遊山玩水來紓解一下心中的鬱結。

要不是想到念經吃素太折磨人,她倒是真想去尼姑庵坐坐。

這天下,有人醉生夢死,有人奮發勵志,有人累成牛馬,有人瀟瀟洒灑,她想了想,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毫無目的的朝着城外走去,走到哪裏算哪裏吧。

走出凰游鎮時,辰光早已明朗,湖邊微涼的晨風帶着入秋後獨有的清涼,撲面而來,讓她瑟瑟的打了個冷顫,綰好的男人髮髻,也被吹散了,她看着褶皺的湖水,嘆了口氣。

才剛走出凰游鎮而已,她卻覺得自己似乎跑到了天涯海角,辨不清心情是沉痛還是沉重。

心情雖然消極,不過所幸一路風景很好,她四處觀光賞景,心漸漸疏通起來。

不過,傳說中的江湖似乎太過平靜,所有殺人放火,打家劫舍,調戲良家婦女之事,一件也沒遇上,倒是有些低落。

路過一間茶寮,她下了馬進去喝茶,這茶寮真是破爛,連陽光都遮擋不住,生意也不好,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喝着茶打着瞌睡,她挑了一處陰涼,坐下,老闆立刻擦着汗巾過來,“姑娘,是喝茶,還是想吃點什麼?”

任鳶飛抬了抬眼皮,看着破破爛爛的茶寮,再看看木樁子上掛着的熏肉,一群蒼蠅飛來飛去的,她噁心的扭過頭,“茶,茶就好。”

茶端上來了,她一摸碗口,一層薄薄的灰層便粘了滿手,她不禁荒涼的嘆了口氣。

在看茶水,水是溫熱的,茶葉都沒散開。

她嘆了口氣,想着先忍一忍,一會兒去前頭在打些河水算了,便忍着嘴喝了幾口,幾口下肚后,她忽然打起了瞌睡,沒過一會兒,她就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老闆,快看是條大魚……”

“可不是,包袱里這麼多銀子!”

“還有一匹馬呢。”

“咦,你們看……這些衣服,怎麼是女人的,難道……難道……她是個女人?”

茶寮里的幾人淫邪的笑着朝草地上的任鳶飛走去,不等他們的咸豬手碰到任鳶飛的衣角,幾個黑衣人突然從天而降快速利落的將幾個土匪妝扮的店主給捆綁了起來。

等任鳶飛醒來時,她正躺在一輛馬車裏,她掀開馬車帘子,看到駕車的是個黑衣人後,又看了看四周的景象,這……這似乎是回凰游鎮的路上,她心裏已然猜到了七八分,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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