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細思極恐
風和日麗,晴空萬里。
藍天,碧海,白雲,沙灘,美人。
白色的沙灘椅上鋪滿了各式各樣的紙幣,它們大小不依的整齊排列在鏤空的椅面上,美人側卧其上,左手輕搖酒杯,右手微拈兩指輕撥一旁用各種顏色、款式的紙幣編製而成的紙簍里裝的金幣,叮叮噹噹譜出一段段優美的樂曲。
少年有一雙筆直而修長的大腿,一條微曲着搭在躺椅上,透過腿縫兒可以清晰的看到腰腹下若隱若現的人魚線。
趙堯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兩隻被瞪得發紅的眼珠像激光似的把躺椅上的人來回掃了個遍。
正當他盤算着該怎麼上去搭這個訕的時候……
突然,西風襲卷而來,烏雲壓頂的場面使得美人花容失色。紅酒撒在各式各樣的紙幣上,幣簍里原本的金光閃閃突的暗然失色。
一個冰寒徹骨的聲音從天際遙遙傳來……
——趙堯,你散佈謠言毀謗作者,經查確系屬實,遂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剝奪政治權利。
天爺!
趙堯嚇得腿一軟直接癱在了地上,想像中軟綿的沙坑變成堅實的地面接觸到屁股上嬌嫩的皮膚后,他疼得猛的睜開了眼睛。
碧海藍天沒有!
各種美元英鎊做的錢簍也沒有!
環顧四周,那個令人膽寒的炸毛怪的聲音也沒有像復讀機一樣開着立體聲循環。趙堯大大的舒了口氣,腦子裏閃過剛才掃過四周時的景象,還沒等他把氣兒給舒順暢了便猛的瞪大了眼。
穿着各種流蘇和皮草的長腿美女們在一個檯子上不停的走來走去,漸或插腰扭臀的,周圍一群西裝革履的男男女女們舉着相機不停的卡擦卡擦,拍得特別賣力。
這是哪兒?
趙堯抓了抓有些發昏的腦袋,他記得他正坐在電腦前絞盡腦汁奮發圖強的搜羅各種詞語噴那本可笑的總裁文來着,怎麼就做了個美夢,一覺醒來不但夢裏的美少年是假的,這會兒連場景都直接給切換了?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一定是睡覺的方式不對,或者,也許大概可能是噴文時的坐姿不對,這定是這樣的。
趙堯這樣想,立馬閉着眼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大概等了有三五來秒后,他睜開了眼。
一樣的T台,各色各樣的長腿美女,周圍從未停過按快門的聲音,趙堯不可置信的狠狠掐了掐大腿,扭頭撞進一雙既陌生又帶了些驚訝和關心的眼眸時,他那種不可置信瞬間化成了不可思議。
我去!哪兒來的張飛?!
而且還用這種憐憫又帶點關心的表情看着我是鬧哪樣?
他正準備開口問,后脖子的衣領突然被人從斜後方扯了扯,力氣之大,直接把他從癱坐在地上的姿勢換成了癱坐在椅子上。我靠!他正準備扭頭看看是哪個奇葩,一個聲音適時的從後方插進來。
“昨兒晚上浪得沒邊兒了吧?”那人指了指台上穿着一身只遮了重點部位的破衣服扭着腰朝後走的身影,“美女出來腿都軟了?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
趙堯皺眉打量着說話的人,眼珠子黢黑正瞪得溜圓。長得還行,濃眉大眼的是他喜歡的款,就是下巴上那一圈跟狗毛似的鬍子挺倒味口的。
還有他手城扛的東西,炮筒子?照相機還是攝影機?
“你誰呀?“趙堯沒理會那人的調侃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視線在周圍環了一圈兒,這台上走來走去的人是模特吧?還有身邊跟後面傻不拉唧扛個炮筒跑來跑去的是?攝影師?!
佈置得精緻典雅的會場,桌面上素色的襯布和上面芬芳而郁的鮮花,鎂光燈聚集下各色各樣的美女帥哥……
這什麼鬼地方?
他還沒想明白,頭頂上就被人拍了一下,“夢還沒醒呢?連你曹大爺都不認識了。”
哎我去,趙堯捂着腦袋,這一巴掌差點兒沒把他天靈蓋兒給扇下來。趙堯一邊捂着被拍得發疼的腦袋一邊半眯着眼睛打量他,曹大爺?我操你大爺!
他又看了看周圍,發現裏面還有很多金髮碧眼的外國人,那個疑似美女在走秀的T台後方有很大幾個字,不過都是英文,打散了能認清,拼一起就有些頭疼了。
趙堯睨了拍他腦袋那人一眼,皺着眉暗想,我管你是曹大爺還是曹小爺,得弄清楚這是什麼地方,他怎麼莫明奇妙跑這兒來的。
趙堯這樣一想立馬決定放棄跟這人爭執,語氣沒之前那麼惱火的問道:“這哪兒是門啊?”
那人奇怪的睨他,“不看啦?你女神還沒出來呢。”
“不看了。”趙堯對曹文軍的問話不怎麼在意,有些不耐煩的揮手,“沒勁。”現在還是先出去再說吧。
那人收好東西拍了拍旁邊一長相清秀的小男孩兒的肩,低頭說了兩句什麼,那小男孩兒抿着唇點點頭,還朝趙堯笑了笑。
趙堯原本不太好的心情瞬間就春暖花開了不少,自己旁邊居然坐了這麼個可人兒,這給趙堯的衝擊可比台上那些個袒胸露臀的女人強了不止一倍。
可趙堯現在真是沒那個心情勾搭美少年啊,這天時地利人合的一樣兒都不佔,而且這鬼地方是哪兒也不知道,還有個看樣子跟自己很熟的鬍子男在盯着自己,關鍵是自己搜羅了二十幾年的大腦內存也沒找着這人半點兒的信息。
趙堯使勁搓了搓手,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出去,搞清楚這是什麼地方,自己為什麼會莫明奇妙的在這裏。
他心裏已經隱隱有些猜測,可又覺得這種猜測既不符合邏輯又有些顛覆了他讀書十幾年的科學觀。
他就這麼懷着顆忐忑的心不上不下的跟在那個鬍子男身後走了出去。
如沙灘般寬闊的廣場,時不時的還有幾隻鴿子迎風招展一下,歌特式的建築和飄着各種字母組合的廣告牌,還有周遭嘰里呱啦冒着洋文的——外國人?
趙堯猛的回頭,拽着剛才那鬍子男隨處一指,“這是哪兒?”
鬍子男眯着眼看了看,“門牌號太遠了,看不太清,你……”
“我再問一遍!這是什麼地方?地理坐標!”
鬍子男估計是被趙堯歇斯底里的樣子嚇懵了,好半天才張了張嘴,下巴上的鬍子隨着他嘴唇的動作抖上抖下的,看得趙堯頭疼。
“米蘭。”好半晌那人才抖出兩個字。
“我靠!”這下換趙堯懵了,“我這是還做夢呢吧?”他有些不太確定的開口,像是問面前的人,又像是問自己。
鬍子男被他這一通吼也回神了,笑着將攝影機背到背後,“都跟你說了晚上別玩兒太嗨,神經都錯亂了吧?”他往廣場邊兒上望了一眼,“要不回酒店休息?”
趙堯還是一臉懵逼的表情,視線在廣場周圍來迴轉了好幾圈兒,各種路牌廣告牌什麼的,卻沒有一個他熟悉的方塊兒字。
他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那種忐忑的不可思議中還混雜了些讓人心驚的害怕。
他只不過是一個毫無所長IT男,二十五了才靠同屆的師兄介紹在一家互聯網公司做網頁設計,好不容易熬了一年結果又面臨公司改革要裁員。
他一邊找工作一邊給人在網上寫一些段子或影評書評什麼的掙些外快,他記憶的最後一刻還停留在忍着困意敲着鍵盤噴那本三流總裁小說。
他實在是太困,估計是趴着電腦直接睡著了,醒來后怎麼就成了這樣?趙堯腦袋上還滿是問號,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已經在一輛出租車上了。
他扭過頭又看了看鬍子男,這一瞟立馬被鬍子男胸前掛着的牌子給吸引了。
工作證!
“哎!”鬍子男喊了聲,“哎!你沒事兒拽我工作證干……哎呀!”他猛的一拍大腿,“咱們走的時候忘記還回去了!”
趙堯沒理他,翻過證件看了看,上面有張鬍子男的證件照,趙堯直接忽略。
曹文軍?
應該是他的名字,還挺大眾。
再往下掃,是一行小字……
——杜莎時尚雜誌攝影師。
挺眼熟的雜誌社名字,還真是攝影師?
他把牌子扔回到那人身上,又在自己身上翻了翻,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居然穿的是——西裝?
把自己從頭到腳摸了個遍才從衣兜里摸出個一模一樣的牌子來,他手忙腳亂的翻過來看。
上面的證件照修得很好,原本凌亂的眉毛被修得很有型,薄唇抿着有些嚴肅,除了頭髮了些,這人長得跟我都快成孿生兄弟了,趙堯暗想。
只一秒他就不淡定了,見鬼的孿生兄弟,照片上這人不就是他的臉嗎?!
——杜莎時尚雜誌編輯。
名字一樣,臉一樣,除了略長而被紮起的頭髮、和剪裁得體的西裝,職業地點什麼的通通對不上號。慢着,這個雜誌社的名字怎麼好像在哪兒看到過?
他扭頭看向窗外完全陌生的街景,腦子裏像被灌了漿糊一樣運轉無能。
不對不對,這些通通都不對,難道是今天起床的方式錯了?
對呀,他不是應該在睡覺嗎?難道這是在自己夢裏,還是個難得一遇的夢中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