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黃誠和曾碧嫻 9

在武漢的黃誠家住了三天以後兩人一起回到了黃岡，正如曾碧嫻所料，媽媽知道自己不去美國的決定后臉色沉得非常難看，什麼都沒說，即使大年三十晚上看中央電視台的春節聯歡晚會都沒有跟曾碧嫻說上一句話，這讓曾碧嫻覺得這種無聲的指責比扇在自己臉上的耳光更犀利更折磨人，在寒假即將結束，離學校開學還有兩天，曾碧嫻拎着一個簡陋的皮箱搬到了學校里靠食堂不遠的一排安置學校單身教職工的單身宿舍里。

開學以後，學校里一張張朝氣蓬勃，熟悉的面龐讓曾碧嫻覺得還是留下來教書才是自己永不後悔的選擇，聽着學生們喊自己小曾老師，小曾老師，心裏就會莫名感到一種幸福感和責任感。

新學期開始后的黃誠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發狂般的讀書。寒假期間曾碧嫻被黃誠帶到家中的那三天，讓一對處於熱戀中的青年男女彷彿希望將自己化成一滴汗珠掛在對方的胸膛上一般難分難捨。在一次兩人的促膝長談中黃誠告訴曾碧嫻自己的打算，他決定參加今年的高考，一定努力拿到高中畢業證然後參軍入伍，當了兩年兵以後，有了工作馬上回黃岡和曾碧嫻結婚，靠在黃誠肩頭的曾碧嫻滿懷憧憬地幻想着兩人的未來，想着，想着眼角泛起了笑意，原來遙不可及的幸福竟然如此簡單。

自從搬到單身宿舍后曾碧嫻每天工作結束都會去黃誠家幫他輔導高二，高三的課程，想通過五個月的時間完成兩年的學業這是非常艱辛困難的任務，好在黃誠天生資歷不凡，記憶力超常，兩個月後的一次調考中成績一下名列全年級第一，就在成績排名公告攔前，校長，科長，教導主任均不由自主地扶了一下眼鏡，確認一下第一名那個黃誠不是以前因為打架鬧事被全校通報記大過的那個黃誠，可全校叫黃誠的學生好像只有這一個，大概是運氣好蒙對了幾道關鍵的題型這也不是不可能。

成績一路飆升的黃誠在離高考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因為校長的批示調到高三畢業班進行旁聽，黃誠的爸爸來到學校找過校長，希望黃誠能參加今年的畢業考，起初校長覺得黃誠的爸爸是不是有點拔苗助長，急於求成，沒想到高三的期中試卷黃誠輕鬆過了及格，黃誠成了繼紅中學84年的一個傳奇。

84年的夏天，黃誠如願以償地拿到了高中畢業證，在爸爸戰友的關照下，11月通過各項徵兵體檢考核的黃誠成了當年冬季兵里的一名新兵，經過三個月的新兵連訓練后被分配到北京密雲成了一名運輸兵，新兵的生活是緊張而繁忙的，部隊是個大熔爐，來自天南海北，五湖四海的兄弟齊聚一堂，有的人淬火成鋼，有的人大放異彩，脾性寡淡的黃誠只想勤學苦練，能在部隊裏學到一技之長，到時候回到老家能找到一份心儀的工作，到那個時候就能名正言順地向曾碧嫻家提出求婚的請求。

兩年的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到了86年的春節，黃誠有了一個月的探親假，風塵僕僕穿着一身泛黃的綠色軍裝的黃誠站在繼紅中學單身宿舍門前，讓開門后的曾碧嫻驚訝地半天說不出話來，因為在兩人的通信中黃誠隻字未提這次的探親假，為的就是給曾碧嫻一個驚喜，長高長壯不少的黃誠現在整整高出曾碧嫻一個腦袋，仰頭看着黃誠那張稜角更加分明，皮膚略顯粗糙的臉，一對濃眉下的眼睛依然熠熠生輝，彷彿要吞下自己一般定定的眼神讓曾碧嫻內心一暖，朝思暮想500多天的心上人奇迹般地站在眼前，曾碧嫻反而感到羞澀，陌生，手足無措起來。

就在將黃誠迎進房間的一剎那，黃誠實在按捺不住從後背熊抱住了曾碧嫻，500多天的日夜思念化作狂風暴雨般的愛撫，親吻，耳鬢廝磨。黃誠探親的一個月是黃誠和曾碧嫻兩人形影不離的一個月，因為有半個月是學校寒假期間，兩人一起攜手去江西的廬山遊玩了一趟，牯嶺鎮，如琴湖，含鄱口，黃龍潭，三疊泉，望江亭，這些名勝景點無一不留下了兩位年輕人卿卿我我，情意綿綿的美好畫面。

一個星期以後從廬山遊玩回來，學校很快就開學了，黃誠的探親假沒幾天也要結束了。這天學校放學后曾碧嫻抱着試試看的想法到黃誠家去看看，因為黃誠這兩天去了武漢，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在回部隊的頭一晚回來見自己一面，剛走進那個幽暗，逼仄，破敗的小院，彷彿從黃誠家的方向傳來陣陣爭吵聲，等走進門口仔細一聽，黃誠的家裏傳來一位年輕女子尖銳的嗓音，

“黃誠，我知道你早就和那個英語老師好上了，但你不能像甩一塊抹布一樣甩掉我，你忘記了以前我們是多麼的開心，我們一起打桌球，一起溜旱冰，一起看電影，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難道都忘了嗎？”

“倪青霞，我從來沒有主動找過你，都是你自己找上門的，再說你那時是利用我幫你出頭，幫你打架，我們互不相欠，你今天無緣無故跑來找我幫你對付你那個干舅舅，你覺得我會去嗎？我已經不是三年前的我了，我現在是一名軍人，我絕不會去做一些有辱軍人形象的事情。”

“你做不做我絕不強求，我只知道我的那個干舅舅最近對你那個英語老師挺上心的，也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見過你那個心上人，然後就得了相思病，這不，讓我想方設法把美人老師弄到紅星旅社去，我知道如果我把老師騙去了，你知道了的話估計那我不會有好果子吃，但我不去騙的話我又要死在我干舅舅的手裏，你說我該怎麼辦？”

“你來找我說明你已經想好了主意，別賣關子，你說吧，你想怎樣？”

“如果你想保護好你的美人老師今晚10點去紅星旅社，我在前台等你！”

聽見屋內那個女聲似乎說完轉身要走出來，曾碧嫻找個陰暗的角落躲了起來，等房門打開走出一位打扮妖艷成熟的女子讓曾碧嫻微微一愣，這個女孩子看起來非常眼熟，好像是繼紅中學以前的一位學生，因為燙了一頭波浪卷的頭髮，在學生當中似乎還挺出名的，今天她怎麼會出現在黃誠的家中，等這個女孩走遠后，曾碧嫻敲響了黃誠的家門，

“黃誠，在家嗎？”

“在，碧嫻，進來吧！”

“黃誠，你什麼時候回北京？是明天嗎？我想去送送你。”

“不用，明天下午的火車，我不想看見你哭哭啼啼的樣子，再說你還要上課呢！”

“今晚那你陪我，哪也不去，好嗎？”

“當然，一個月的時間過得真快，我們又要分開一年，等明年這個時候我大概就可以複員了，到時候我們天天在一起，永遠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