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黃誠和曾碧嫻 6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陣陣北風將樹上所剩無幾的幾片枯葉吹得搖擺不定，路上的行人紛紛穿上了棉襖，戴上了圍巾，棉帽，繼紅中學教工樓里各個辦公室里都生起了蜂窩煤爐，在一樓高一年級組教工辦公室里，坐在辦公桌前的曾碧嫻看着掛在牆上的日曆牌默默地發獃，1983年的日曆牌上所剩無幾的幾頁日曆紙提醒着每天來這撕扯的主人舊的一年即將結束，新的一年即將來臨。

上個禮拜天的中午，男朋友許偉明的突然到訪讓在家正在打掃衛生的曾碧嫻嚇了一跳，接下來男友說的話，做的事打破了曾碧嫻在家鄉小城裏剛剛適應的雲過天空，古井無波的寧靜生活。

許偉明在上月的來信中說自己接下來的三個月要為考研做準備，所以有一個多月許偉明沒有來黃岡看曾碧嫻了，對於這位在大學裏就開始交往的男朋友，曾碧嫻一直以來都是處於被動的角色，許偉明不主動地找自己，自己絕不會去主動地找他。

當年作為學生會主席的許偉明，驕傲的如天之驕子的許偉明在大學“迎新生文藝晚會”的舞台上欣賞了一曲曾碧嫻的鋼琴獨奏，“海邊的阿狄麗娜”，一雙眼睛再也沒辦法從曾碧嫻的身上挪開，因為這次精彩的表演加上本來就容貌出眾的曾碧嫻一夜之間成了學校里的傳奇，每天收到的情書，告白信絡繹不絕，剛入大學的曾碧嫻年紀尚小，一門心思都在學習上，從未考慮過什麼男女情愛之事。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學校里傳出學生會主席許偉明追求曾碧嫻的謠言，外形俊朗，家庭條件優渥的許偉明一下子讓曾碧嫻那些如過江之鯽的追求者們紛紛知難而退，周圍一下子清凈不少的曾碧嫻對這個謠言不置可否，只要能讓自己的生活恢復平靜，管它謠言說的是真是假！不曾想在一次回寢室的路上，在許偉明一陣慌亂的告白中，在身旁同宿舍女生的起鬨聲中，不想傷害許偉明自尊心的曾碧嫻滿臉通紅的點頭答應了許偉明的真情告白。

大學畢業那一年，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隨許偉明來到他位於武昌區水果湖的省委家屬大院，水果湖是省委家屬區所在地，這裏居住的都是政府官員，達官顯貴。雖然知道許偉明的爸爸是大橋局裏的橋樑工程師，媽媽是省統計局的一個正科級幹部，但一走進許偉明家所在的幹部大院，曾碧嫻由衷地感到不自在。那天在許偉明家裏許偉明的媽媽近乎誇張的熱情，近乎表演般的客氣讓曾碧嫻如坐針氈，每每想起自己偷看到許偉明的媽媽趁自己不注意時反覆擦拭自己喝過的水杯，用過的碗碟，曾碧嫻內心都會一涼。往往一個小小的細節，細微的舉動可以感化人心，加深兩人的親密程度，相反也能催生反感，心生厭惡之情。

自從那一次的水果湖之行，曾碧嫻拒絕了許偉明要自己留校的請求，毅然決然地回到家鄉小城做了一名教師，原以為分隔兩地會逐漸減退許偉明對自己的熱情，沒想到每隔一，兩個禮拜許偉明都會乘坐兩個多小時的長途汽車來繼紅中學看望自己，看着風塵僕僕遠道而來的許偉明滿臉柔情地看着自己曾碧嫻的內心沒有絲毫的喜悅反倒覺得這是一種負擔，兩人天壤之別的家庭差距讓曾碧嫻隱隱的覺得許偉明的父母是不會接受自己這樣一個家庭出身的人。

正在自己慶幸許偉明大概三個多月不會來看望自己，也許感情會一點點轉淡的時候，突然精神奕奕的許偉明拎着大包禮物出現在家門口，這讓曾碧嫻驚詫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媽媽曾老師聽到客廳的動靜從書房裏走出來，看見一位氣質儒雅的英俊青年和女兒站在一起，似乎明白什麼似的將許偉明迎到沙發上坐下，和曾碧嫻的媽媽寒暄了幾句后，許偉明開誠佈公地說道，自己這次突然冒昧的登門拜訪是因為事出突然，許偉明瞞着曾碧嫻已經申請了好幾所美國知名大學的入學申請，最近剛收到其中一所大學的答覆，自己提交的材料已經申請到了全額獎學金，明年春天自己將要去美國留學，希望曾碧嫻能跟隨自己在半年以內辦下陪讀簽證，隨自己一起去美國發展。

聽到這個消息曾老師非常高興，一直抵觸曾碧嫻回來教書的曾老師覺得這是上天賜予的一次良機，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想想自己年輕的時候時運不濟，經歷各種大大小小的運動，荒廢了十幾年的大好光陰，等現在國家形勢大好，各行各業百花爭鳴的時候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步入了中年，自己想有一番作為的夢想只有寄托在眼前這個自己含辛茹苦撫養長大的養女的身上。當即拍板答應許偉明的要求，許偉明高興的放下禮物回了武漢，接下來的周三再次來訪遞給了曾碧嫻一大堆的材料讓她在家儘快做準備。

很快這件事在學校傳得沸沸揚揚，黃誠在一次曾碧嫻回家的路上攔住了她，曾碧嫻幾天來都不敢直視黃誠的眼睛，裏面有太多的疑問讓自己無法回答。今晚，被黃誠攔在一條僻靜的巷子口時，曾碧嫻知道黃誠想問自己什麼？不知為什麼一看到黃誠那雙深邃憂鬱的眼睛，曾碧嫻感到心裏一沉，

“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我現在很煩，心很亂，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只想問你，你真的想去美國嗎？你去了美國就意味着我，我奶奶，我媽再也看不到你了，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是你讓我們這麼需要你，喜歡你，離不開你，可你轉眼卻又離開我們，將我們打回原形，如果早知如此，何必來招惹我們家呢？”

“黃誠，你別這樣說，我也不知道許偉明突然提出要帶我去美國，周圍的人都說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特別是我媽，她非常希望我能陪許偉明一起去美國念書，她覺得我不應留在這麼小的一個地方浪費自己的青春。可是如果以陪讀的身份過去美國，首先一點就是我必須嫁給許偉明，以家屬的身份過去，我到現在還沒考慮好要不要嫁給他！”

“許偉明，你的男朋友？你喜歡他，愛他嗎？”

“我不知道！”

“你喜歡我嗎？”

“我們是師生關係，我只能關心你，不可以喜歡你！再說我的年紀也比你大，你不要把問題弄複雜了好嗎？”

“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單純的喜歡和你在一起，喜歡一個人是不會考慮雙方的地位，身份，年齡的，如果你介意師生關係那我就不讀書了，你不是我的老師的話，那我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互相喜歡，你根本不愛那個許偉明，如果愛他的話現在的你應該是高興而不是猶豫不決！”

“現在的我真的很矛盾，去美國也是三個月以後的事，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現在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家吧！”

“嗯，禮拜天來我家吧，這個禮拜天是奶奶的生日，奶奶想你了！”

“好的，我一定去，我給奶奶買個生日蛋糕！”

久違的笑容溢出在兩人的嘴角，黃誠按捺不住伸手將曾碧嫻抱在了懷裏，彷彿期待已久一般這次曾碧嫻沒有反抗，眼前這個男孩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深深吸引着自己，也許是那天晚上在印刷室里深深感受到了黃誠對自己的那份愛意，現在自己的身體不由控制的做出了回應，一天不見黃誠的身影便覺悵然若失，魂不守舍，心裏空落落的，這樣一份情感是自己從未體驗過的一種情感，不知不覺每天從進入學校的那一刻起就在人群中搜尋黃誠的身影，看見他歡快的騎着自行車進入學校，自己的心情也會跟着歡暢起來，真沒想到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能起到這麼大的影響。

禮拜天的中午時分，曾碧嫻在第二食品廠的門市部那裏買了一盒奶油蛋糕，又買了一點水果，拎着禮物來到了黃誠的家，有半個月沒有看到曾碧嫻的奶奶非常高興地將曾碧嫻牽進家裏，噓寒問暖，一聽到曾碧嫻的聲音，黃誠連忙從房間裏走了出來，黃誠的媽媽還是坐在鋼琴旁獨自一人演奏着什麼，客廳一角的飯桌上已經擺滿了一桌豐盛的菜肴。

今天是奶奶65歲生日，奶奶非常高興，拿出黃誠的爸爸中秋節時送來的一瓶西鳳白酒，圖個高興給每人倒上了一小杯，黃誠從小在爸爸身邊耳濡目染，是個能喝酒的高手，媽媽和奶奶的酒量也是驚人，唯獨曾碧嫻是從小到大從未沾過酒的人，在奶奶的盛情勸說下不知不覺喝了三小杯白酒，一頓飯還沒有吃完曾碧嫻就趴在了飯桌上，奶奶和黃誠將不省人事的曾碧嫻扶到黃誠的房間裏讓她躺下休息，兩人然後繼續出去吃飯。

酒足飯飽以後的媽媽和奶奶各自回房睡午覺，已有微微醉意的黃誠推門進入卧室準備上床睡覺，突然想起床上睡着的曾碧嫻，莫名的心跳加速起來。搖晃着來到床邊看見雙頰緋紅的曾碧嫻眉頭緊皺地躺在自己床上，恍如置身夢境一般，黃誠俯身在床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曾碧嫻的睡容，不知是真是假黃誠甩甩頭伸手去觸摸眼前這個有着天使容顏的心愛之人，當自己的指腹接觸到光潔的額頭，滑膩的肌膚，濃密的頭髮，青春荷爾蒙的衝動實在難以壓抑，黃誠旋開被子躺到了曾碧嫻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