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壁畫
眼瞅着花花綠綠的洋鈔,流水般嘩啦嘩啦地往外流。
你奶心疼的眼睛都紅了。
但我謹記和尚的教誨,破財消災。
只要有人拿着欠條過來,不管我有沒有欠過這筆債,不管多大額度……
爺閉着眼睛,只管在上邊簽自己的名字。
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說來慚愧,這麼多年來,爺沒學會啥別的掙錢手段。
很快,就又淪落到在飯店刷盤子的地步。
而且,比爺剛剛來洋國時還要慘……
為了還債,爺一天要打三份工,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但這,不過是杯水車薪。
想憑這點工資填補窟窿,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但我咬着牙,默默地幹下去。
堅持了大概個把月,一天我在後廚洗盤子的時候,忽然感覺眼前一暗,有人不聲不響地站在我面前。
爺抬頭一看,登時心怦怦狂跳。
是那個洋神父。
你爺我多聰明吶,不待神父說話,我就屁顛屁顛地主動湊了上去。
抱着神父的大腿,又哭又鬧,求他再傳授我發財之道。
但神父語氣冰冷的回答道:
“不可能,你丟掉了神聖的十字架。
玷污了神明的無上威嚴。
你失去了我的信任。
你和主之間的契約被你親手撕毀。
你就像現在這樣,在冷冰冰的后廚,刷上一輩子的盤子吧。”
說罷,扭頭就準備離開。
爺心裏冷哼一聲。
洋鬼子千里迢迢跑到這裏,就是為了跟我打嘴炮,告訴我我罪有應得么?
吃飽了撐的。
他這副模樣,不過是在試探我罷了。
所以我趕忙奉上自己編好的借口。
說自己洗澡的時候,一低頭,十字架不小心滑落到馬桶內,被衝進下水道,再也沒能撈上來。
洋神父將信將疑,又追問了我好幾個問題。
我提前好幾天,把洋神父可能提出的問題,都想了個遍。
早想好了應對的話。
所以一番問題,回答的滴水不漏。
洋神父逐漸相信,我是無意丟掉十字架,而不是故意為之了。
洋神父面露難色,嘆了口氣,從懷裏又摸出一枚十字架掛飾,戀戀不捨地遞到我手裏。
他說看我態度虔誠,這才破例幫我和神明再度取得聯繫。
讓我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同時叮囑我,這枚十字架,可千萬不能再丟了。
若是再丟的話,哪怕我把腦瓜子磕成八瓣,他也不會再給我神明的福祉了。
我視若珍寶一般,將十字架捧在手心。
但沒有立即帶上,而是告訴洋神父,爺待會兒要去買一條質量上佳的鏈子。
好將十字架牢牢拴在我的脖頸上,這輩子不管幹啥,都不會再取下來了。
洋神父滿意地點了點頭,很高興我能有這樣的覺悟。
將十字架給我后,他就匆匆離去了。
魚餌上鉤,接下來就是順藤摸瓜了。
爺從懷裏摸出準備好的貝雷帽,扣在腦袋上,將面龐遮住。
丟下盤子,偷偷摸摸跟在洋神父身後,想摸清楚他的動向。
不知是怕人跟蹤,還是這孫子真的業務繁忙,他幾乎帶着我,繞了大半個市區,快把爺的腳給跑斷。
最終,洋神父來到郊區,進入一座古老而又肅穆的教堂內。
這個教堂,和我平日裏見到的教堂不太一樣。
風格,有些偏黑暗。
牆壁外側的雕刻飾物,以各種奇形怪狀的眼球為主。
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顯然,這不是一棟大眾教堂。
洋國信仰廣泛,信什麼的都有。
建造教堂,供奉小神明的人,不在少數。
我在教堂外,守了一夜。
第二天,洋神父夾着一本書,從教堂內走了出來。
我也旋即跟了上去。
又尾隨了幾日後,我得出結論,這個洋神父,不管是佈道還是起居,都在教堂內。
把教堂當家的人,爺這輩子還真是第一次見。
又觀察了幾日,摸清了神父出行的時間節點,和教徒們做彌撒的時間后。
我挑了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潛入教堂內。
教堂大殿,和我去過的其他教堂不同。
裏邊居然沒有坐位。
空曠的殿堂內,擺滿了的蒲團。
我用手摸了摸蒲團上陷下去的凹痕,像是被膝蓋壓下去的。
蒲團似乎是給信徒們,用來跪拜的。
洋國的宗教,也開始搞跪拜儀式了?
爺帶着心中的疑惑,繼續朝前走。
教堂最里側,是傳教士傳布教義的禮壇。
禮壇後邊,雕刻着一扇巨大的門戶,門戶之上,用非常玄妙的刀工,刻上一個又一個古靈精怪的眼球。
燦如繁星,多如牛毛。
這些眼珠,一個疊着一個,一個摞着一個,像一串串葡萄。
密集恐懼症見了,絕對能噁心的隔夜飯都給吐出來。
奇怪……
看到這裏,爺還真納悶了。
不管什麼教堂,不管信奉什麼神明,一般來講,都會將神明的真容雕像,供奉在禮壇後方的位置。
這個位置,最顯眼,也最端莊。
方便信徒們頂禮膜拜。
此刻爺看到的眼球和大門雕像,算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這裏的信徒們被賊走空門走怕了,所以信仰了個門神保太平?
想不明白的事情,爺索性不再去想。
我從懷裏,摸出和尚送給我的羅盤。
這玩意兒,跟指南針一樣,唯一的不同就是,不標東南西北,指針的位置處,是一柄墨綠色的小勺子造型。
和尚給我說過,我到了地方以後,沿着指針所指之處,就能找到信徒和邪神之間的紐帶之物。
掏出羅盤,這玩意兒,居然真的滴流滴流,在托盤上轉了起來。
看的我嘖嘖稱奇。
沿着羅盤的指引,我走下禮壇。
在教堂的西側牆上,有一扇暗門。
應該就是洋教父的起居室。
爺雖然靠偷東西發家,但偷的都是死人的東西。
活人的東西,這輩子爺還是第一次偷。
所以難免有些緊張。
暗門內的環境,比起教堂大殿來,要昏暗的多。
爺沒有當賊的技巧和經驗,雖然隨身帶着火摺子和手電,但生怕神父沒睡,這點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
所以也沒敢點火,藉著星星點點微弱的月光,趴在地上,慢慢地向前爬動。
那天晚上,正好是一個十五。
月亮正處於滿月的狀態下,所以光線很好。
月光照在側壁上,露出星星點點,詭異的光澤。
爺好奇,將目光投了過去,登時駭然。
側壁的主體,同樣也是大理石。
而且上邊,用巧妙的雕工,雕上一幅幅宏大的壁畫。
惟妙惟肖。
但……
越是惟妙惟肖,越是讓我感覺顫慄……
因為,壁畫上的圖案,實在是太詭異了……
最左邊一副壁畫,畫面上擠滿了人群。
一個個,虔誠地跪拜在地,臉上的表情充滿了痴迷。
在壁畫正中的位置,是一個圓圓的檯子,跟戲台一樣,估摸着應該是布教的禮壇。
禮壇正中,站着一個人。
他披着黑色的披風,蓋住腦袋,所以看不清面貌。
只能從身高和身材勉強識別出,是個男人。
這人,應該是一名傳教士。
傳教士雙手上舉,手裏捧着一本厚厚的書。
他揚起頭,誦讀着書中的文字。
信徒們的臉上,露出如此如醉的表情。
一些信徒,似乎參悟到了傳教士的話,他們的額頭上,長出了第三隻眼睛。
這隻眼睛,閃閃發光。
似乎代表着真理。
信徒們紛紛低頭,用第三隻眼睛,審視自己的身子。
結果發現,自己身上,長滿了蛆蟲,毒蛇,蝗蟲。
身上的皮肉骯髒齷齪,向外散發著陣陣惡臭。
甚至有的人,發現自己身上長着公羊的犄角,蝙蝠的翅膀,豬玀的尾巴,羚羊的蹄子。
似乎已經化身成了惡魔,模樣猙獰,令人心生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