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絕境
我本以為我能瞬間制服他。
交手了兩招后,我能明顯感覺到,他並不是什麼練家子,只會一些本能的打架招式,但他的速度和臃腫的身材完全不成正比,拖着一身綻開的皮肉,我都有些看不清他揮出的拳頭。
而且大墨鏡的身子,非常輕,就好像是……一張紙做成的……
和他互拼了十幾拳,都沒能拼出個高低。
但和大墨鏡比起來,我在戰鬥中觀察對手和環境,尋找機會的能力,是他根本不具備的。
和他互錘一拳后,我的後背撞在旁邊的座椅上。
但這是我早就計算好的,藉著座椅的彈力,我瞬間反撲到他身前,膝蓋狠狠撞在他肚子上。
我這一下,卯足了勁兒,要是普通人,腸子都有可能被撞爛,但大墨鏡卻只是獃滯了幾秒,就又掄圓了胳膊想錘我。
但這幾秒鐘的時間,已經足夠了。
當大墨鏡抬起頭,一道刺眼的光柱劃破黑暗,直直地射在他臉上。
自然是我趁着爭取來的幾秒鐘時間,打開了手電。
我怕離得太遠,貿然打開手電被他躲過,這才選擇近身肉搏,此刻,手電筒的光芒,肆無忌憚地傾瀉在他比菊花還醜陋的面部。
“啊!”
我從未聽過如此凄厲的慘叫聲,發自靈魂,讓人耳膜作痛。
在大墨鏡的痛苦的慘叫聲中,他的皮肉像被燒着了一樣,滋滋作響,一個又一個水泡從他臉上長出,又瞬間被手電筒強光曬爆,彷彿臉被按進了岩漿里。
大墨鏡臉上發生的一切,我看得一清二楚,渾身汗毛像刺蝟一樣豎起。
我一腳將無頭蒼蠅似的大墨鏡踹翻在地,從他懷裏抓過骨灰罈,快步衝到車門處,猛地一踩剎車。
車上的乘客在巨大的慣性下,撞得在車廂內上下翻飛,我的腦殼也和車玻璃結結實實的撞了一下,起了一個大包。
但好消息是,在玉米地里不知狂奔了多久的公交車終於開始減速。我小心翼翼地把骨灰盒抱在懷裏,拽着秦煜的手,不等公交完全停穩就跳了下去。
下車前,我看到秦煜在大墨鏡的座位下邊,藏了一個閃着紅色信號燈的黑盒子。
我和秦煜像滾地葫蘆一樣,摔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兒,身上沾滿了泥土和苞谷葉兒,但骨灰罈在我雙臂的保護下,毫髮無損。
我鬆了一口氣。這骨灰盒,是我們逃出生天的最大保障。如果摔壞了,那可就麻煩大了。
蛇樹藤蔓被秦煜的炮仗一炸,非但沒有老實,反而愈發狂暴起來,剛才小丫頭在車內,差點被翻飛的葉兒勾住脖子削下腦袋,此刻有沾滿骨灰的活物下車,蛇樹更是躁動不已,敲的公交頂蓬鐵皮砰砰作響,像打雷一樣向我們示威。
無數藤蔓從頂蓬甩出,往我和秦煜身上砸。
撕裂空氣的聲音,讓人窒息。
我一把推開小丫頭,將背包護在身前,反手擰開強光手電。
蛇樹不怕手電的強光,我已經嘗試過了,我手電照射的目標,是車蓬頂端。
藉著光亮,能看到公交車篷頂,有一個朦朧的影子,我躲閃着藤蔓,向前邁了兩步后才看清,那朦朧的影子,是蛇樹的主幹。
我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樹:樹榦粗壯,比水桶還要粗,但長度只有三十公分不到,像一箱放在車頂的貨物,加上陰天,我們上車時才沒有注意到公交車頂的異常。
它的樹皮是紅褐色的,像鐵鏽一樣,上邊纏着繃帶一樣的灰絮,在樹冠末端,似乎刻着什麼東西,但是光線實在太差,我看不清楚。
樹榦往上,就是像髮絲一樣濃密的藤蔓,呈蘑菇狀散落在車頂,此刻都暴躁的蠕動着,它們彼此配合,在空中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格,要把我籠罩在內。
一旦罩住,我瞬間會被切割成無數肉塊。
但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我將手上的強光手電甩出,拖延片刻藤蔓的攻勢,隨後抄起骨灰盒,使出吃奶的力氣,將它甩到蓬頂。
我在警衛大學的時候,最出名的絕技,就是一手甩飛鏢和撲克牌的能力,十米開外,我能用一張撲克牌把易拉罐劃開一道口子,一次都不會失手。
我對自己的手感,很自信。
骨灰罈不偏不倚,與蛇樹樹榦撞在一起。啪的一聲,骨灰罈裂開,一罈子骨灰飄散而出,灑滿樹身。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如果我的判斷出了問題,那麼等待我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但同我想的一模一樣,骨灰罈破裂后,蛇樹的藤蔓,忽然間興奮到了極致,每一條藤蔓都像喝醉酒一樣,在空中翻來覆去的蜿蜒、擊打,隨後筆直的朝四面八方伸出,像受驚的大刺蝟。
幾乎是同一時間,所有伸直的藤蔓集體回縮,拼了命的往樹榦上纏,想蠶食上邊附着的骨灰。
后枝擠壓着前枝,而前枝把樹榦的皮刮下還不罷休,前赴後繼的在主幹上開洞,似乎想從裏邊也掏出些骨灰出來。
眨眼的功夫,蛇樹就把自己包裹成一個滾動的藤球,發出咀嚼骨頭一樣的噁心聲音,再沒一株藤蔓,攻擊我們。
終於,逃出生天了!
我熱淚盈眶。
“大沖哥。”
秦煜忽然叫了我一聲,我發現她的臉色並沒有因為逃過一劫變得好看,反而愈發慘白起來。
我尋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臉色霎時間也變得慘白。車上的乘客不知何時在大墨鏡的帶領下,竟然從車上走了下來。
“抓住他們,給老子抓住他們,只要抓住他們,我保證將你們的名字從名單上劃掉,讓你們不用去地下還債。”
大墨鏡梗着脖子吼道,我甚至能看到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可見他對我和秦煜的仇恨,有多深。
“走不了了。”
我瞬間就認清了局勢,這接近二十名乘客,個個都是心狠手辣的主,他們是罪犯,是殺人兇手,所以他們很清楚,怎樣捕捉陷入困境的獵物。
同樣的,他們也知道怎樣摧殘凌辱俘獲的獵物。
落在他們手裏,下場比死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