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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放看出了些許端倪,將拉珍的父親支了出去,單獨向拉珍的奶奶問道:”奶奶,您希望拉珍繼續上學嗎?”
江放得先明確拉珍奶奶的態度,若是她和拉珍的父親都不同意,那事情就不好辦了,但若是她同意,就少了一份阻力。
拉珍奶奶倒是沒有多猶豫,她點了點頭,“我支持她上學,她還這麼小,不上學能做什麼?可是,她爸......”
拉珍奶奶支持,江放就放心了,“既然您支持拉珍繼續上學,那我能問問她父親不願意讓她去上學的原因嗎?”
雖然拉珍家不富裕,但江放能看出來她父親不單單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讓她去上學的。
拉珍父親的情緒很複雜,有排斥反感還有糾結,江放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為了方便對症下藥,才決定單獨問一問拉珍奶奶。
拉珍奶奶看了一眼不遠處門外的拉珍父親,嘆了口氣道:“他也不是說不願意讓她去上學,只是,他......他過不去他心裏的那道坎。”
“我方便問一下他心裏的那道坎是什麼嗎?”
拉珍奶奶有些不好意思說,畢竟是家裏的私事。
江放又說道:“請您放心,您家的事情我都不會對外說,我只是想知道拉珍父親不同意她繼續上學的原因,您也知道拉珍應該繼續學習,不應該被埋沒,我問這些只是想了解清楚情況以便於幫助拉珍繼續學業,我希望能為她的未來盡一份力,我能看出來您也是希望她能繼續上學的。”
拉珍奶奶受過沒文化的苦,所以,她希望拉珍能有文化,能有好的發展和未來,只是,“拉珍她媽也是個有文化的人,是我們這邊很少的上過學有學問的人。以前拉珍她爸喝酒抽煙不勤勞,拉珍她媽受不了,跟他離婚了。你也知道,我們這邊很少有人離婚,這對他來說是恥辱。”
因此,拉珍的父親不太想讓她上學,他把她母親和他離婚的原因歸結於有學問。
他不想讓她像她母親那樣。
拉珍奶奶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小學還是我堅持着讓拉珍上到現在的,拉珍因為家裏的事,一直以來都很懂事,很聽她爸的話。”
拉珍奶奶看着江放接著說道:“前幾天,她放假回到家后,就開始收拾家裏,說不能讓你來家訪的時候看到我們家這麼亂,她爸知道你要來家訪吵了她一頓,她難得地跟她爸頂嘴了,她爸也是因此對你態度有些不太好,希望你別放在心上。”
江放搖了搖頭,“您放心,我不在意的。”
她確實不在意。
跟拉珍奶奶談完后,江放又找到了拉珍父親談道:“拉珍還有一個學期就小學畢業了,她的成績很好,現在輟學太可惜了,女孩子通過讀書是可以改變命運的,我希望您能為拉珍好好考慮考慮。”
拉珍的父親抽着煙沒說話,江放便也沒再多說。
如今經濟問題不再是孩子上學的最主要問題,人們對子女尤其是女孩上學的態度才是最大的阻力。
江放最後單獨找拉珍談話,“你想繼續上學嗎?”
拉珍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江放也點了點頭,“好,那就一定要堅持,老師也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你繼續上學。”
話落,江放想了想還是問道:“那天那個女人......是你媽媽嗎?”
拉珍看着江放糾結了一秒后,點了點頭。
“她找你是有什麼事嗎?”
“她說她想來看看我。”
“我看到當時她手裏還拿了些東西。”
“是給我買的衣服和吃的,我沒要。”
江放小心翼翼地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討厭她,是嗎?”
拉珍沒答話,只默默地將腦袋又低下去了一些。
江放摸了摸她的頭,“不想說就不說了,老師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有討厭的資格,也有原諒的權利。”
江放的話拉珍懵懵懂懂地聽懂了,拉珍難得地吐露了心聲,“我不想原諒她,我也不會原諒她,她......拋棄了我。”
拉珍對她的母親有恨和怨,她無法輕易原諒。
江放也並沒有勸拉珍原諒。
她不是拉珍,不能感同身受拉珍心裏的傷,她沒有資格勸拉珍做出任何決定。
她只能儘可能地開導拉珍,“不論你怎麼想,老師都支持你。老師只想告訴你,大人之間的事,與小孩子無關,更不是小孩子的錯,你不應該被他們所困,也不需要承擔他們帶來的後果,人生還很長,未來還很遼闊,你要學會放過自己,讓自己活得開心快樂。”
拉珍聽着江放的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她在思考,因為,之前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她只記得小時候,她母親剛跟她父親離婚的時候,有很多夥伴取笑她,說她以後是沒媽的小孩,說她媽跟別人跑了。
那些小孩可能早就忘了自己說過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說過的那些話的意義,他們取笑拉珍時也許只是單純地玩鬧,並沒有太大的惡意,卻已經足夠給拉珍帶來不可磨滅的傷痛。
江放想在這裏教書,不只是想教課本上的知識,更想讓這些孩子能全面地發展和成長。
***
因為在拉珍家耽誤的時間太多,所以江放這一天只訪問了四個學生。
所幸她也知道自己沒辦法三天通知完所有的學生,便讓學生們之間再互相通知。
經過三天的家訪,江放總共也就才走訪了十幾個學生,加上電話通知的學生,一共有六十多個學生得到了消息。
再加上學生們之間的互相通知,到時候應該能來得差不多。
第四天,惠知行先來到學校。
昨天早上有一場戲他不滿意,拍了好久都沒達到他想要的效果,只能今天補拍。
他讓成副導帶着演員過去補拍,他則來先選小演員,
雖然這些學生都是群演,但也有幾個是要露臉說話的,他得挑一下才行。
他來時天剛微亮,本以為來得算很早了,誰知剛進學校大門,就看見了一群孩子。
他有車,孩子們沒車,有些人甚至住得很遠,卻比他到的還早。
孩子們的皮膚都不白,臉上都帶着明顯的憨厚的高原紅,多數看到他多半都呆愣愣地站着不知該作何反應,有些膽小的甚至還會躲在一邊,少數幾個膽子大的拔腿向廚房跑去,“老師,老師,有人來了!”
惠知行這才看到廚房門口也圍了好多孩子。
廚房外有散出的裊裊煙火,廚房內有江放的聲音傳出,“讓他們進來就行。”
在這樣的場景下,江放的聲音也少了幾分清冷。
惠知行聽到江放的話,跟孩子們簡單打了聲招呼就朝廚房走去。
廚房裏的灶火燒得正旺,江放在人間煙火里正戴着圍裙圍着灶火做飯。
這是惠知行第一次看到江放做飯的樣子,和他猜想中的模樣不太相同卻反差不大。
這樣的江放和平時的她雖不一樣卻並不違和。
她可以冰冷得毫不虛假,也可以柔和得毫不扭捏。
惠知行這才發現江放是個神奇的矛盾統一體。
他嘴角不經意地勾出了幾分笑意,好奇心被挑起得更多了。
【剛剛發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