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婚約
“剛剛遭了罪回來，這才幾日，又偷偷溜出府去，便是片刻都不得安寧么？”葉萬城端坐在椅子上擰着眉目，訓斥着面前的葉婉。
李氏端坐一旁，神色淡淡。
葉婉在他身前站着沒有言語，前世的葉婉是個孤兒，對於父親這個詞彙並沒有太多的印象，而這一世，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不知是葉萬城久居高位所養成的威儀還是怎的，葉婉面對他時竟有些莫名的畏懼。
葉萬城看着乖巧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兒，輕嘆一聲道：“明日杜府設宴，你隨我一起去吧。”
目光瞥見李氏神色有異，葉婉不禁上了心，淡淡回道：“是。”
回到房去，葉婉立即將貼身丫鬟小蘿喚了過來。
“小蘿，你快跟我說說，杜家是幹什麼的？”
小蘿探出門外四處張望一番，隨即輕輕合上了房門，小聲道：“杜家老爺乃是當朝戶部尚書。”
戶部？那就是管錢的了。
葉婉微微皺眉，問道：“那這杜家跟我有什麼關係嗎？為什麼他們家明天設宴，父親叫我一起去？”
想起剛剛廳堂里李氏的神色，葉婉忽然湧起一陣不安。
小蘿聞言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扭捏一會道：“奴婢前幾日無意間偷聽到大小姐說起，宮裏準備將二小姐許配給杜大人的獨子，杜千陽。”
“什麼？嫁人？”葉婉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連忙問道：“誒不是，小蘿兒，那個...我今年多大了？”
二小姐看來是真的什麼都忘了，連自己姓誰名誰，多大了都忘的一乾二淨了，念及此處，小蘿忍不住又是一陣心酸。
“小姐今年正是二八碧玉年華...”
“停停！直接告訴我，我多少歲了？”
“十六。”
“天吶...”葉婉哀嘆一聲，“還未成年啊。”
小蘿眨巴着可愛的雙眼，顯然不懂是什麼意思。在大明國，女子年滿十五若還未許下婚配，便會遭人背後議論，也就葉府這兩位小姐是個例外，畢竟宰相的權勢地位擺在這裏，旁人哪裏敢說三道四。
“小蘿，我不想嫁可以么？”葉婉話一出口，便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白痴問題。
果然，小蘿搖搖頭說：“等聖旨宣了下來，您不想嫁也得嫁，抗旨可是要殺頭的。”
葉婉只得皺眉哀嘆。
“再說了，嫁入杜府可是好事呀，小姐怎麼還不情願呢？總比在這裏天天受大小姐欺負要好的多吧。”小蘿顯得有些納悶。
葉婉自然沒有心思跟她去灌輸什麼自由戀愛的思想，無奈咬牙嘆道：“萬惡的封建社會，萬惡的包辦婚姻...”
惹不起我躲總躲得起吧，大不了到時候背着一包銀子跑路去，這般想着，葉婉頓時輕鬆了幾分。
――――――
翌日，葉萬城散了早朝回府，便領着葉婉各上了一輛馬車向著杜府駛去。
相府的馬車自然是奢華舒適，只是頭一回坐馬車的葉婉，險些被顛散了一身骨頭。
掀起車簾的一角，葉婉細細打量着大明京城，沿途街道寬闊整潔，過往的百姓商販絡繹不絕，兩側的商鋪排列的整整齊齊，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那遠處一座座高大氣派的酒樓前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酒樓里更是人影綽綽，人聲鼎沸。
相比起前世大都市的繁華，這一世的熱鬧卻有着另一番滋味。
細心的葉婉發現，相府的馬車途徑之處，沿路的百姓紛紛避讓丈外，更有甚者，有不少商賈百姓在一旁對着馬車遙遙施禮。
只是不知，人們敬的是宰相的權勢？還是真心的敬他的為人為官...
晃神之下馬車突然停了，葉婉掀開車簾在小蘿的攙扶中走下馬車。
“杜府還沒到嗎？”葉婉看了看身前四周，並未看到有府邸。
小蘿眼神示意葉婉看向前方百丈外，道：“那便是杜大人的府邸，二小姐見着門前高掛的牌匾了么？那可是御筆親題，凡登府者，文官下轎，武官下馬。”
葉婉暗樂，心想這可比紅燈還管用了。二人說話間，葉萬城肅了肅一身官服當先邁步走去，葉婉趕緊上前跟在身後。
“清寧侯府？”走的近了葉婉才看清那牌匾上的大字，有些疑惑的輕聲問道。
小蘿輕聲在她身後解釋道：“杜家曾經出了一個極為了不起的女子，終身未嫁卻名滿天下，在世時更是立下了極大功勛，後來被御封清寧侯。”
葉婉點了點頭，心裏好奇的想着，連宰相如今的威望與地位都只是一個伯爵，這封侯的杜家女人，也不知曾經是怎樣一個奇女子。
到了門前葉婉這才注意到有兩人早就迎在了門口，當前那身形高大的中年人想必就是掌管整個大明國糧倉錢庫的杜尚書了，在他身後那個劍眉星目儀錶堂堂的年輕人應該就是他的獨子，也就是葉婉將要被指婚的對象，杜千陽。
想及此處，葉婉難免有一些不自在。
只見杜大人大步向前抱拳施禮笑道：“杜某恭候相爺大駕，相爺，請！”
“千陽見過葉世叔！”杜千陽在父親身後對着葉萬城恭敬施禮道。
“好好！世侄不必多禮。”葉萬城含笑撫須，回禮道：“杜大人，請！”
二人並肩入府，杜千陽與葉婉跟在身後，眼神看了葉婉一眼，杜千陽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入得前殿，杜府一眾家眷靜立兩側，檀香裊裊中，殿中有兩人正端坐着輕聲交談，一人身着深色官服，兩鬢點點斑白，眼角皺紋橫生，神色卻是有幾分威嚴。
另一人則是一位翩翩貴公子，身穿淡金長袍，手持摺扇，玉面無須，談笑自若。
待看到葉萬城與杜尚書走了進來，二人微笑着起身相迎。
“見過三殿下。”葉萬城面帶詫異，對那年輕公子作輯道。
那年輕公子兩步上前扶住他手臂，笑道：“宰相莫要多禮，宰相勞苦功高，乃是不可多得的一代名相，父皇曾多次叮囑稟然要以師禮待之，還望相爺不吝，多多教誨稟然。”
葉萬城連道不敢不敢，轉首沖那另一人抱拳喚道：“徐大人，久等了。”
那徐大人客氣了兩句，杜尚書便招呼一聲，諸人落座上茶，閑聊着逸文趣事。
葉婉靜立在旁，偷偷向身後的小蘿問道：“咱們的皇帝，一共有幾個子女？”
小蘿嚇了一跳，大庭廣眾下議論皇族，不要命啦？
但看葉婉一臉的好奇無知，小蘿只得細聲回道：“當今聖上共誕下四位皇子，兩位公主。”
葉婉點了點頭，皇位之爭在前世的電視書籍中見的可不少，為了龍椅可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想必這個世界也不會例外，葉婉輕瞥了一眼舉止風雅的三皇子一眼，對這個皇家血脈一點也不感冒。
“婉兒，來見過三皇子與諸位大人。”葉萬城忽然喚了她一聲。
葉婉應了聲，上前盈盈一禮，道：“臣女葉婉見過三殿下，見過諸位大人。”
“葉二小姐請坐。”三殿下揮手笑道，絲毫沒有反客為主的彆扭。
“京中近些年來一直盛傳，相府里的兩位千金個個國色天香，今日一見，果然是驚為天人！相爺，好福氣啊！”那徐大人頻頻頓首大笑道。
葉婉剛剛落座，聞言也是一笑置之。
那徐大人轉頭又道：“這說起來，可是要提前恭喜千陽了。”
諸人一陣大笑，杜千陽拱手笑道：“千陽愚昧，不知徐大人所言，喜從何來？”
“你小子又裝糊塗是吧？”三殿下開口笑罵，似乎兩人極為熟悉，道：“眼下你可是雙喜臨門，一喜是榮升文華閣學士，官居三品，前程似錦。這二喜嘛...自然便是如花美眷，洞房花燭了。”
聽着眾人說笑，更是知曉說的便是自己，葉婉心裏有着一股濃濃的抗拒之意，卻又不敢說起，正苦惱時目光瞥見葉萬城眼裏那一抹憂慮，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
葉婉本是極為聰慧的女子，略微一想心中便已明了。
葉漓既已被指婚給二皇子，那葉府自然而然被列為二皇子陣營中的人。倘若葉婉再嫁入杜府，從眼下三皇子與杜府匪淺的關係來看，到時候兩名皇子爭位，葉家難免會落入一個尷尬的境地。
葉婉自然不會懷疑當今皇上是個糊塗之人，會看不明白這一點，只是這其中深意卻不是葉婉所能猜測的。
如此一來，葉婉便清楚自己父親眼裏的憂慮從何而來了，但她也只能暗自嘆息，毫無辦法。
諸人說笑一陣，開始聊起朝廷之事，那徐大人喝了口茶開口道：“春闈開考在即，各地學子此時紛紛入京備考，今年春闈，恐怕千陽要勞神擔任監考一職了。”
杜千陽沉吟片刻，回道：“千陽資歷尚淺擔不得如此大任，若有幸得了聖上恩寵，自然是竭盡全力不辱使命。”
“話說回來，南洋諸國的使節團，此刻正在進京的路上。”徐大人不經意的看了葉萬城一眼，繼續道：“這今年的進貢，可比往年要遲了一些，陛下雖未過問，咱們這些做臣子的，卻也能感覺到陛下的不悅。”
三皇子右手持扇一下一下的輕輕擊打着掌心，接口道：“巧合的是，燕國的使團，此時也在進京的路上。”
“燕國使團？”杜尚書皺了皺眉，問道：“他們來我大明做什麼？”
“年關之時，趙將軍奪了他們三座城池，猜想他們這是談判來了。”葉萬城輕哼了聲。
葉婉坐在一旁，作出一副乖巧模樣，對於他們所議之事完全插不上嘴，漸漸有些心不在焉。
杜尚書察覺她神色有異，於是開口笑道：“千陽，領葉二小姐去府中花園轉轉，可別怠慢了。”
杜千陽愣了下，點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