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宴無好宴
終究礙着這裏是許府,更何況父母也在此處,蕭凝墨不可能將阿浮就這樣直接帶走,他按捺住自己喜悅的情緒,“從前許蕭兩家也常常有互相來往的情誼,年節上下也有賀禮,只是最近幾年許臻已經很久未曾與我父親見面了。”蕭凝墨道,“剛才你說,你現下是他夫人的大丫頭了?”
“是啊,如今許夫人院子裏一應事務都由我與另一丫頭主理。”阿浮微微笑了,那許夫人見她算賬管家一應嫻熟,談吐也不似一般鄉下丫頭,便有意提拔她做自己院裏的管事丫頭。
蕭凝墨托着下巴有些不知該哭還是笑的表情,“我教你念這麼多年書可不是讓你來給別人做管事丫頭的。”阿浮白了他一眼,蕭凝墨便道,“好好好,我們先不說這個,許家這次宴請應該不止請了我蕭家的人吧?”
阿浮點點頭,“許家在洛陽也頗有影響力,應該還有幾位客人,不過夫人沒說,想來只是來作陪的。”
蕭凝墨的目光通過雕花窗,看着不時忙碌的僕人身影,眉心微微凝成一個川字,“你在許家行動自由嗎?”
阿浮點點頭,“這是自然,不過若要出府自然是要跟夫人通報一下的。”
蕭凝墨看着方才替他引路的小廝已經遙遙走來,“我有件事要托你去辦,你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小廝匆匆步伐之間,蕭凝墨已悄悄將話傳達給了阿浮。
阿浮聽完,遲疑的點點頭,小廝已經進來,他向蕭凝墨行了一禮,“蕭公子久等,請隨小的去正廳吧。”又向阿浮行了一禮,“多謝阿浮姐姐費心。”
阿浮微微凝神,“哪裏。”便向蕭凝墨規矩行禮告退。
陳長書的酒壺難得的空了,他晃晃悠悠的朝西街的香香酒樓走去,那酒保一向記性不錯,這個主顧最近天天來他家買酒,因此遙遙看着對方走來,他笑嘻嘻的出來迎着,“先生來了。”
陳長書唔了一聲算是打了招呼了,他晃晃酒壺,“還是老樣子,小哥。”
那酒保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接過酒壺,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對不住了先生,你想喝的洛水白,今兒都沒了。”
“沒了?”
“是,今兒聽說許家有宴,洛水白都被他們家買走了。”
“嗷,那給我來點別的吧。”陳長書不在意的揮揮手。
許家的下人還在忙碌,誰也沒注意到臨街偏門這邊發生的事情,也沒有人注意到許家那臨街一座大房子的樓頂上多了兩個人。
“熙哥,這許家還真是有點意思呢。”老落咧了咧嘴,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她也是沒買着洛水白給蕭凝墨備着,準備到許家來“拿”一點。
凌熙也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但老落一說話他不由自主的順着她的話問道:“怎麼個有意思?”
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高大的樹影漸漸隱藏了他們在高處的影子,老落並沒有回答凌熙的話,“又有人來了。”他們的位置很巧妙,既緊靠平時出去買菜的臨街偏門,又可在此清晰的看到正門的地方。
那兩輛馬車上走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那男的年紀大一些,身材敦實,皮膚黝黑,滿臉鬍鬚,望之生厭,那女的錦衣貂裘,膚若凝雪,吹彈可破,巧笑倩兮。觀他二人神情疏遠有禮,那男的讓女的先行,他稍稍落後半步,兩人一同走進了許家的大門,很快有小廝過來引路,一徑向正廳走去了。
“這許家越來越有意思了。”老落抿緊嘴角,“熙哥,我們也去瞧瞧熱鬧。”
蕭凝墨被請到許家主廳的時候,許家夫婦和蕭家夫婦正在廳里敘話,但顯然蕭家夫婦知道了大兒子的消息,似乎因此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走進廳中,虛虛向許臻行了一禮,“見過許世叔,許夫人。”然後又轉頭鄭重向蕭家夫婦跪下,“不孝子蕭凝墨,拜見父親母親。”
蕭濟章淡淡的說了一句起來坐吧,蕭夫人似有瑩瑩淚意,但她一向性情堅毅,不喜愛表露情感,此刻也拉著兒子在一側坐下,因有外人在,她也不曾多問什麼。
許臻眼神一轉,自然知道蕭家人略微有些尷尬,因此笑呵呵的說道,“久聞蕭兄家的大公子深得蕭兄真傳,又文武雙全,今日一見果然是一表人才。”
蕭濟章謙虛道,“哪裏,不及許兄膝下的孩子們有出息招人疼愛。”
許臻哈哈一笑,“蕭兄你我也不必過於謙虛了,將來這天下,終究的是他們年輕一輩的了。”
蕭濟章淡淡一笑,也不答話,只徐徐喝了一杯酒,“這洛陽的洛水白果然是一絕。”
許臻道:“蕭兄若喜歡,回去的時候帶上一車。”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說話間,有小廝矮身進來低聲向許臻耳語幾句,許臻聽完道:“知道了。”轉頭他笑呵呵的對蕭濟章道,“蕭兄,我有幾個朋友,此時也正好過來了,他們一向仰慕蕭兄威名,不嫌棄的話,我替蕭兄引見?”
他如此說辭,蕭濟章自然不好拒絕,只道:“許兄客氣了,許兄的朋友自然是風流人物,若能得見也是蕭某的榮幸。”
那小廝見了許臻的眼色,低頭出去請那方才在門口下車的男女了。
蕭濟章微微眯了一眼,許臻便替他們互相介紹道,“蕭兄,這位是鹽幫皮幫主的得力幹將,劉泰劉堂主。這位是雲晴兮姑娘是蘇州雲家的掌事人,如今可是在燕王身邊的大紅人了。”
蕭凝墨一聽雲晴兮,再聽許臻這一番介紹,心下便有一番瞭然。
又聽那許臻道:“這位就是我給二位講過的蕭家蕭家主。”
劉泰抱了一拳,不甚在意的道:“久仰蕭家主威名。”
雲晴兮亦行了一禮,“蕭前輩的大名小時便聽父親時常提起,蕭夫人更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中英雌,晴兮早已仰慕多年。”
蕭濟章見她年紀輕輕,談吐卻頗識大體,態度不卑不亢,既謙遜有禮,又自矜身份,很有武林世家子女的派頭。反觀自己的兒子,聰慧有餘,圓滑不足,實在尚需歷練。“兩位客氣了,兩位都是如今江湖上的青年俊彥,長風破浪,自有一番作為。”
如此一番客套,許夫人安排的宴席便上來了,色味俱佳的菜肴端上來,助興的歌姬也上來了,一時間賓主盡歡,好不熱鬧,眾人都沉醉在歌舞之中,蕭凝墨此時才有機會問得蕭夫人一句,“父親母親怎會親自來洛陽?”
蕭夫人垂眸喝了一杯酒,淡淡低語道,“年前許家便下帖來請,年後那許臻的侄子又攜許臻的親筆書信上門相邀,言說許臻有意與你小弟說親,他言及於此我與你爹便是不願,焉有不來的道理。”蕭夫人說到此事,面上並無波瀾,“你二弟那個人,心性單純,這種大家的姑娘未必適合他。”
蕭凝墨抿了抿嘴角,想說什麼,蕭夫人放下酒杯,“如今在許家諸多不便,有什麼話,稍後再說吧。”
蕭凝墨知道微微嘆氣,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