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慕家 慕寄的想法

錢氏回家時，心情不太美妙，她對跟大郎父子倆商議的事情這點，其實沒多少自信，只是想到大姐這輩子就求她一回，到底還是決定去找他們。她只盼這回，那父子倆能好說話一點，也好讓她在大姐跟前長長臉。

可惜，這對父子從來就沒能讓她有所期待，這不，她又被拒絕了。錢氏雖然失落，卻並未強求，甚至因為早有心理準備，她都沒有太激動的情緒，對錢氏來說，這就是無數次被拒絕中的一次。

而王鵬在習慣性拒絕後，就發現大郎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相反，錢氏的臉色卻很平靜，甚至連詰問的神情都沒有，他一時反倒有些不自在。他難得地反省了一下，似乎發現多年來，自己就沒應承過錢氏幾回。說來錢氏入門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自己對她真不算好，想了想，他難得地解釋了一句，“那是慕家的家務事，我們作為外人不好摻和。”

錢氏聽了，有些受寵若驚，這麼多年來，她提要求被拒絕都是常態了，甚至發脾氣的時候都不是沒有過，如今能得他好聲好氣地說一句，她自不能要求更多。所以，她忙不迭地點頭表示認可，還說會去跟錢大姐解說一二。

王鵬見她滿意，也就沒說什麼，而等錢氏走後，他開始向大郎解釋道：“睿兒，我不願意摻和慕家的事，倒並不只是因為這是別人的家務事，我也沒那麼高尚。之所以不願意摻和，更多是因為，慕家並不是什麼小門小戶，我們要真摻和了，對我們沒好處不說，反而平白得罪人，再說，他們的親家嚴家同樣也是大家族，一次得罪倆就更不值了。”

王睿知道父親誤會了，他剛才臉色不好，只是覺得父親的態度太敷衍，並不是認為他的決定太敷衍，不過這話他沒好意思說。說到底，他就是個孝心不足的人，只要不在他跟前發生，他從來都是當作不知道的，今天看到了，自然有些不自在。

再說，慕家的事他知道的不多，這兩年更是一直公務繁忙，不曾過問這些事，這會自是認真地聽父親說話。

當年的慕少爺跟慕少夫人嚴氏，是門當戶對的一雙佳偶，十里紅妝，盛傳一時。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這對佳偶還沒當幾年，就有了幾分怨偶的架勢。婚後數年，嚴氏一直沒有生育，而慕少爺則陸續有了數名妾室，沒多久，更是有了庶出的兒女。如此又過了三年，因着嚴夫人成親五六年都沒孩子，慕家都覺得她不能生育了，為此，家中希望她能夠抱養庶子，當然最好的人選是庶長子慕寄。

然而，嚴氏斷然拒絕了，還聲稱她絕不養卑微的庶子。

這話聽起來很有嫡妻的威風，可惜，沒激起同為嫡妻身份的婆婆，慕夫人的同理心不說，反而戳到了人家的肺管子：慕家眼下可只有地位卑微的庶子，甚至將來要是沒有嫡子，下一代可就只有庶子了。

想到這一切還是因為嚴氏，這就讓慕夫人對她越發氣惱。不過，慕夫人雖對嚴氏有意見，卻也不能真對她做什麼，畢竟還要顧及親家，最後許是為了膈應她，便開始優待庶子姨娘們，而其中更是以錢姨娘母子為最。

時間一晃而過，這年，慕寄都八歲了，嚴氏依然沒有生育，她終於開始着急了。

此時，她的處境不太妙，因為庶子們都陸續長大了，尤其是庶長子慕寄，他看起來似模似樣，慕家長輩甚至不在乎他是庶子，對他很是看重。更鬧心的是，因為慕寄是在錢姨娘身邊長大的，所以跟自己的生母情誼深厚，將來若真得勢，她這個嫡母的日子怕就不好過了。

嚴氏到底大家出身，當她對自己生育死心之後，自然就拿出了她當家夫人的手段，比如打壓庶長子，比如擇選更年幼的庶子於膝下。挑選庶子的事，倒是可以慢慢來，眼下她最想做的就是打壓庶長子，為此，她費了番功夫，找到了錢家。

錢家並沒有讓她失望，大凡賣兒賣女的人家，總不是什麼好東西，而錢家也是，事實上，別說他們，就是一般人貧窮乍富的，也會失了平常心。果然，沒過多久，錢家就惹出一堆事端來，最後更是惹了大禍，全家灰溜溜地離開了，留下失寵的錢姨娘母子。

嚴氏在對付了錢姨娘母子后，本想擇一庶子養在膝下，卻不想老天眷戀，等了那麼多年的孩子，居然在這時候來了。她幾乎喜極而泣，當下所有的打算都作廢，只一心養胎，想着等她生了兒子就把後院的人都收拾了，而首當其衝的就是錢姨娘母子。

可誰知，在萬眾期待下，她卻只生下了一個閨女，如此，也只能息了心思，當然，平日折騰一下姨娘們倒是無礙的。她本就看慕寄最礙眼，結果更讓她惱火的事發生了：那個小崽子在這段時間裏，居然變得比以前上進了，如今一門心思地要科考，直把她氣得夠嗆。

三年後，等她終於有了自己的兒子后，就迫不及待地設計將他們母子都扔了出去。慕家的長輩雖有些不情願，可一個是身份尊貴的嫡子，一個是沒有根基的庶子，根本就不需要選擇，再加上親家一施壓，最後也就順水推舟地由着嚴氏將錢姨娘母子倆趕出去了。

事隔多年，如今要讓她們回去並不容易，畢竟慕、嚴兩家的面子不是好駁的。先說嚴家，作為嚴氏的娘家，跟慕寄他們的立場本就是對立的，若沒有特殊情況，他們是不會同意讓這麼個跟自家閨女有隙的庶子回去的，所以一旦這麼做了，首先就得罪了嚴家。

再來說慕家，別看人家是本家，就以為它是樂見其成的，事實上，人家真不見得樂意。慕、嚴兩家是姻親，又有多年的交情，在官場上更是一直相互援手的，為此，維持跟嚴家之間的親密關係，自然遠比家族多出一個庶子重要，哪怕是獨苗苗都要好好想想，更不用說慕家子嗣繁茂得緊。

按說王家也是官家，甚至官場上比嚴家更勝一籌，原不該讓人猶豫的，可事實上，嚴家是正經姻親，他們王家算什麼關係？姨娘的娘家？呵，甚至還不是娘家，而是人妹夫家，就這樣的關係，哪怕現在說得再好聽，是親戚關係，可將來真能指望得上嗎？這年頭誰都不傻，自然明白相較之下，更能指望的還是嚴家。

除非王家能給出什麼實在好處來，那倒是可以商量。可王家哪願意多付出，哪怕有當初的人情在，可他們家也還得差不多了，若單為親戚關係，他們是真不願意做這些事的。若是真能共贏倒也罷了，可慕寄不過一庶子，撐死了也就一稍有地位的庶子，在慕家根本不會有多少話語權，所以費那力氣實在沒有必要。

不過，他們雖然有了決定，但還是找來了慕寄，想聽聽他的想法。

因着當初的恩情，王鵬父子對慕寄很客氣，近段時間還想着，如果有合適的機會就推一把，讓他當個主簿什麼的。而這也是他們這會找他的原因，也算是考核了，如果他是個識趣的，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不識趣，那麼不好意思，他就幹個書吏到死吧。

慕寄對這事顯然並不知情，他聽了很是錯愕。他想了一會，才開口說道：“娘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她只以為回去就贏了，卻不明白回去不過是個開始而已。”

若是不需要多少代價，他當然是想回去的，畢竟有根有腳，有族人扶持的日子，總比現在好，即便他只是庶子。可如果需要付出大代價，他就一點都不想了，他好不容易才跟王家扯上關係，生活有了盼頭，這要是為了回去把人情給耗光了，他以後的路就不好走了。

當然這些話不好說，他反而說道：“我離開時，已經十來歲了，對慕家，我父親、嫡母，至今我還印象深刻，娘對那邊有期待，我卻是沒有的。”這也是實情，他娘還指望能得到多少家產，卻不知道家產分配本就是個彈性很大的東西，他一個不在身邊長大的兒子，還指望有人看顧不成？這要是當家主母手段厲害，就更沒庶子什麼事了。再說，他家中的妻子兒女也不適應大宅門的生活，如今這樣，權當已經被分家出來了，其實也挺好的。

王鵬他們聽了，倒是滿意，這至少是個拎得清的，這就行了，既然是親戚，將來有機會，也好幫扶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