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戰場遇周韋

王睿在柳岩縣待了半個月，就再也待不下去了，只能不舍地告別父親，偕同下屬一起奔赴前線，那邊還有他的任務。

數日後，他們安全地抵達了邊境軍營，在一番核對身份后，終於見到了駐軍的將領。當王睿見到這位將領時，一時也是好生意外，卻原來還是個熟人，那將領就是馮家女婿、周家長子的周韋。

王睿跟周韋並不太熟，但當年好歹也是見過的，甚至一度關係還很不錯，哪怕後來因為各自繁忙而疏遠了，好吧，別管什麼原因疏遠的，但好歹他們從來沒有交惡過，這也就行了。這會，王睿刻意地把三分情份渲染成七分，一臉驚喜地跟對方打招呼，而那邊的反應也一點都不慢，立馬就熱情地迎了過來。

王睿對這份表態，很是開懷，笑容更是真誠了幾分，貿然進到別人的領地，哪怕他自認是好心來幫忙的，可別人大約不會這麼想，為此，他都做好準備讓人排擠一番了。如今，情況比他預期的要好一點，別管對方是真熱情還是假熱情，有這個態度，至少明面上不會被人為難了，若是對方還能有幾分真心，那麼相處起來就愉快多了。

而相比起王睿來，周韋心中的感慨就更多了。

馮家的這個表外甥，他是知道的，猶記得初見時，王睿才剛中進士，夾雜在馮家的一堆姻親中並不起眼。事實上，若非馮家實在沒有幾個拿得出手的姻親，估計都不會把這個遠親，鄭重其事地介紹給他認識。

說起馮家的姻親來，之所以大多都拿不出手，那也是有原因的。馮家那時雖有官身，可到底被流放多年，那些年結的親家大多都是些泥腿子出身，馮家倒也厚道，並沒有弄出什麼貴易妻的事來。只是，要讓馮家把這些泥腿子親戚介紹給他這位貴婿認識，就有些為難人了，而馮家到底也沒那個勇氣，最後，已經算是遠親的王睿，反而成了重點介紹的對象。

那時的他，是手掌重權的三品武官，並不看重王睿，事實上，別說是他，哪怕馮家本身，對這個表外甥也沒有多少重視，畢竟文武是兩條線的。直到後來，王睿意外地成了吏部尚書的女婿，這才終於入了他的眼。在他看來，有了吏部尚書的扶持，以後王睿的前程就大有可為，這就值得他結交了。

在那之後，他們很是交往了一段時間，可惜好景不長，沒多久，他就發現王睿為人一點都不活泛，一門心思地要當個書獃子，這讓他失望不已。這樣孤僻的性子，就是再有背景也不會有大出息的，尤其女婿到底不是兒子，岳家的扶持力度絕對是有限的。之後，他們的關係也就漸漸淡了下來，及至王睿外放，他們除了年節禮物外，已經沒有更多的聯繫了。

粗看，的確是他太勢利了，可這一切也並非沒有原因的。那時周家的處境很不妙，他作為周家的嫡長子，好端端地突然被滯留在了京城，甚至他們自己都沒搞清楚原因，不知哪裏引了皇上的忌諱。可惜，他們家從不曾跟皇家聯姻，這點讓他們獨善其身之餘，卻也有不便利的地方，一如現在，他們就是想找人溝通都不知道該找誰。

不過，這世道誰也不蠢，哪怕不知道是誰陰了他們，可得利的一定是他們的對頭簡家，為此，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定下了劉家舊部中的馮家為親。這門親事中，他看上馮燕還是其次，主要還是為了隱晦地提醒帝王，軍方最有威脅的從來都是簡家。事實上，這也是有效果的，親事一定下來，他很快就被授予了實權官職，而不是一個空有將軍之名卻手下無兵之人。

可這還不夠，他們家的風險依然不小，因為朝中根本就沒有為他們說話的人。為此，他開始有目的地結交文官，指望着下回被人陰的時候，好歹有一兩個人為他們說話。重臣，他是不敢結交的，畢竟太招人眼，再說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他，所以他的目標是那些初入仕途的小官，而王睿作為姻親，也因此成為首選，可惜，最後到底還是讓他失望了。

時間一晃就是十多年，他從沒想過，再次見面時，王睿已然成了二品高官，直接跟他平起平坐了。而相比起王睿來說，他其實更希望能夠跟對方交好，從長遠來說，若能結交一個二品文官，那絕對會是他們家最重要的人脈之一；再則，哪怕單憑眼下來說，王睿也算半個監軍，地位同樣不容輕忽，哪怕不指望他上奏時能多加美言，卻也絕對不能惡了對方。

於是，在雙方都有意的情況下，王睿跟周韋之間的敘舊就顯得非常熱切，為此，不管是周韋還是王睿的下屬都少了些緊繃的感覺。在將各自的下屬都打發之後，周韋更是將自己的兒子們都叫來了，儼然一副通家之好的架勢，王睿見了，自也把志繁叫上了。

在聽說志繁將來要從軍后，周韋倒是很開懷的，這表示王睿也是有求於人的，這以後相處就容易多了，為此，他甚至主動邀請志繁過來跟周家子弟一起早練。至於說，王志繁以後會不會跟自家兒子們爭奪掌軍什麼的，他倒是不擔心。他們周家世代從軍，早有自己的嫡系，再說，軍隊從來就不會是一言堂，實在無需擔心太多。更重要的是，王志繁年紀還小，而他們周家的小輩已經長成，早就是軍中悍將了。

志繁跟周家子弟混了幾天後，就跟王睿說起了周家的事：周家小一輩中年齡最大的已然二十，是周韋的原配嫡子周傑，也是周家屬意的繼承人；而跟志繁關係最好的則是周家的三子周斌，他是繼室嫡子，也就是馮燕的兒子，今年十三，比志繁大一歲；此外，周家還有若干庶子，反正是子嗣繁茂。

除了周家的之外，王睿還見到了馮家的兩個後輩，都是二十來歲的人，是他的侄子輩的，聽說都是善戰之人，許是能重現祖上的榮光。王睿對他們，自然是態度熱絡地關心了一番，隨後更是表示，有什麼能幫忙的就直接來找他，這才把他們送走。

之後的日子，王睿其實一直在觀戰，參與的不多，這種真刀真槍的場面，他是真不在行，看多了，甚至還有些不適。不過，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幹，至少在救治傷患的時候，他多少還是參與了，他要求大夫在處理傷口前，必須將使用的紗布煮沸過，這也算是他學過醫，且在前世知道消毒的重要性，才提出來的一個舉措。

那些大夫其實不以為然，可礙於他的官威，敢怒不敢言，他也懶得搭理。直到一段時間后，發現傷患的感染情況比以往好，那些大夫才終於有了些好臉色。然，這邊到底是後勤，哪怕傷口不感染，養傷照樣需要時間，他們還是上不了戰場的，對戰場上的事情並沒有太多幫助。

而當王睿確定那些人不會陽奉陰違，終於閑下來的時候，卻發現志繁居然瞞着他偷偷上了戰場，一時很是驚怒。可當他阻止志繁時，志繁卻死活不同意離開戰場，理由是周斌也去了，而馮師傅更在一旁幫腔，說他會護着志繁的。這事讓王睿愁眉不展，知道阻止不能后，也只能每天提心弔膽地等着他們平安歸來。

其實齊師傅也有自己的考量，王睿是文官，並不能給志繁提供什麼實質上的幫助，如今他在這邊任職，這對志繁來說是個機緣；再來，他也還在，總不會讓志繁有危險的。他沒有子嗣，志繁是他的徒弟，他拿對方當兒子也當孫子般地看中，他希望對方有個好前程，如今既然有這種機會，自然是不容錯過的。這些天來，他們也不是沒有收穫的，志繁雖小，可因為軍功，這會已經是小隊長了，甭管有沒有水分，這已經是他的晉身之道了。

王睿本以為自己會一直當個旁觀者直到戰爭結束，不想在一個雷雨天，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