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王宅瑣事

昨天，對王鵬來說，是一個非常激動人心的日子，如果說還有什麼不夠完美的地方，那就是五郎因為拉肚子不在，結果王鵬卻沒發現，還說除了大郎外，全家都齊活了。

其他人什麼感覺她不知道，可宋姨娘聽了這話，卻只覺得撓心肝，當場眼淚就下來了。可王鵬都迷糊地睡著了，她又本性溫順，心中就是再委屈，也不敢真把人吵醒，可回去到底還是委屈地痛哭了一場。

次日清晨，曙光微露，宋氏早早地就把五郎帶到了王鵬房門前等候，好像生怕王鵬真忘了這個兒子。而宋氏這邊一動，沒多久，其他人就都知道了，畢竟男主人回來了，大夥都警醒着呢。知道后，她們自然不會讓宋氏專美於前，不一會，就陸陸續續地幾乎所有人都來齊了，一起在外屋等候王鵬醒來。

初時還好，大家還耐得住性子，也想着要給王鵬留個好印象，倒是沒什麼人說話。可誰也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太陽都老高了，王鵬居然還沒有醒來的意思，這下，別說孩子了，就是大人都覺得受不住了。慢慢地，她們就開始說悄悄話了，雖然她們之間是有些爭風，可她們作為同樣被王鵬留在老宅的人，彼此間也是有些同病相憐的，這幾年，其實感情還不錯，交流起來也沒什麼隔閡。

剛開始的時候，她們還記得壓低聲音，可等到後來說到興奮處，就壓根忘了自己在幹什麼，最後竟是吵得王鵬再也睡不成了。要是平日的王鵬，這會早該醒了，可這不是昨晚喝醉了嘛，犯頭疼就不願意起來，可誰知到底是被吵得再也躺不下去了。

一肚子火的王鵬，衝著外頭就怒吼了一聲，這下，外頭立馬變得安靜如雞，可惜的是，王鵬在吼了一嗓子后，到底把自己鬧得清醒了。王鵬很是不忿地起來，迅速穿戴好后，怒氣沖沖地開了門，正想找個人罵一罵，結果就看到了她們，這些當初被他留在老家的妾室孩子們。王鵬一下就覺得自己被堵了一下，到底這三年來都沒怎麼關心過，還是覺得有所虧欠的，雖說也只有見到她們的時候，他才會想到虧欠這事，但這會，他是沒法對着她們發火了。

王鵬估摸着，她們一大早就來了，估計也是想說說話的，於是就帶着大家去了大堂，畢竟這裏太小了，擠在這，就是想看清誰是誰都不容易。結果一進去，王鵬就發現錢氏跟二郎他們早就在了，這下瞬間就撫平了剛才因為發現她們不在而產生的不悅。王鵬看着她們滿意地點點頭，覺得她們還是不錯的，沒有忘了為人妻為人子的本分。

王鵬對錢氏的態度一直不算好，現在跟當初比已經算是不錯了，如今他的態度更多的是平和，不是鄙視不是嫌棄，而是平和。當年，錢氏進入王家時，就是帶着賣身契的，這樣的身份，就不能指望他能尊重對方，哪怕賣身契這事是他一手主導的也一樣。他一向是鄙視她的，跟她說話都是帶着睥睨，而這一點甚至連累到孩子們身上。

除了大郎外，其他幾個孩子他都不怎麼上心，而等他真正開始上心的時候，其實是回到王家鎮以後的事了。幾個閨女且不說了，他素來就不重視，可二郎好歹是兒子，他上心了自然會多加關注，所謂關注嘛，一來是加深感情，二來是重視課業，關心他的將來。

可對加深感情這方面來說，那會二郎都快十三了，又哪裏是想親近就親近得起來的，而他對二郎又不及對大郎的重視與耐心，對於情分並不強求，所以幾乎沒有進展。倒是對於功課方面的事，那是立竿見影，每逢旬日，他都會考校一二，可惜的是，二郎功課不好，每次都是非打即罵，讓本就不怎麼樣的父子關係變得越發糟糕。

若是一直只有二郎一個在身邊也就罷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二郎總會慢慢適應接受的。可不想，還沒多久，家裏又添了三郎，而他對幼子自然會有幾分憐愛，這下，二郎見他對自己非打即罵，對三郎又哄又抱的，心裏要是沒點想法就怪了，更不用說，當中還有程婉跟王筱兩母子的摻和，關係處得自然更加糟糕。

後來跟二郎的關係開始好轉，那還是大郎回來之後的事了，那時沒了程婉跟王筱的添堵，二郎即使對三郎還有芥蒂，可到底年紀相差大，矛盾並沒那麼突出。現如今，二郎都娶妻生子了，父子關係自然比當初融洽，只遺憾的是，當初的相處模式不夠好，時至今日，彼此間的相處很少有脈脈溫情的時候，憑空就會多出兩分拘謹來。不過王鵬到底不是矯情的人，這念頭也不過是一閃而過，就又被他拋到腦後了，在他看來，從讀書到成親再到仕途，他都替二郎安排好了，自認對得起他了。

而王鵬對錢氏本身，自回了王家鎮后，也是多了幾分尊重的，畢竟此後，這就是他的妻子了，不再是當年那個隨時可能會被他撇棄的人。而錢氏呢，顯然也知道分寸，不怎麼敢管他的事，不論納妾還是生子，她都不敢插手過問，算是被動賢惠了。

至於為人妻要求的相夫教子，教子這活，他自己就能幹了，也不需要她多做什麼，這麼一來，有這樣一個妻子，倒也算是相得益彰了，畢竟他個性強勢，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有一個沒脾氣的妻子其實挺好的。

不過，哪怕他不看重錢氏，錢氏要是太不把他當回事，他還是會發怒的，畢竟那是她為人妻的本分，所以看着她們早早在這守着，這才覺得滿意。

王鵬此時坐在主位上，將孩子們從大到小都看了一遍，看着精神狀態都不錯，不像受什麼委屈的樣子，就滿意地點點頭，隨口對錢氏道聲辛苦。錢氏倒是謙辭了一番，畢竟她是真有點心虛的，因為她都跑縣城去了，根本就沒管過她們，老宅這邊基本是管家打理的。

王鵬隨意點着頭，顯然也不怎麼在意她的話，他看向二郎道：“二郎，你媳婦當家不容易，你要多加體諒，再來，嫡庶有別，別亂了規矩。”當官的，風評很重要，要是寵妾滅妻什麼的，說不定回頭就讓人拉下馬來，想到這，他又轉頭對錢氏道，“二郎的家事，你少摻和，沒事就待在這老宅。”

二郎聽了臉色微變，到底沒敢反駁，而錢氏對此更是唯唯應諾。這些多年來，她從來就沒有拒絕丈夫的底氣，一時間倒是對連累自己的侄女有了幾分不滿。王鵬見她們都同意了，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他對二郎納妾沒意見，可對納了自己表妹這事顯然就不怎麼滿意了，因為那會憑空多出一堆事端來，對此，他是深有體會的。當年自他納了程婉后，大伯母家就沒少攪和，如今他把錢氏放到老宅來，以後二郎家就可以少很多麻煩了。

王鵬轉頭看向其他人時，才發現大家的神情都不太對，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話，才發現那句嫡庶有別，打擊面太大了，他們這是物傷其類了。他有些尷尬地咳了咳，他是真沒那意思，數年後歸家，他想做的是跟家人聯絡感情，真沒有敲打她們的意思啊。這麼想着，他的神色就更緩和了幾分，幾乎有了幾分慈父的意思。

依着長幼有序，他先看向了三郎，三郎十四了，長得一表人才，他看得直點頭，一臉驕傲，大有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架勢。他溫聲對三郎道：“三郎如今功課如何，近期可會去參加科考？若是參加，能有幾分把握？”

王鵬對三郎一直挺喜歡的，三郎出生在他跟程婉感情最好的時候，打小又聰明伶俐長得好，及長，功課又好，當然這功課好是跟二郎比出來的，反正被二郎打擊過後，他就覺得三郎功課挺好的，各方面都符合他的期待。

然而此時，在一旁聽着的二郎，心情就不怎麼美妙了，他忍不住偏了偏視線。在諸多弟弟中，他對三郎一直是有意見的，自打這個弟弟出生以來，他就一直嫉妒，比起他跟大哥來，三郎幾乎從不曾被父親教訓過，他不知道大哥怎麼想的，他只知道自己嫉妒了。呵，他可不信三郎的功課會比大哥好，所以，到底還是父親偏心吧。

三郎可不知道有人對他有意見，當然這也是因為二郎即使有意見，卻也從不曾真對他做過什麼，只見此時，他自信滿滿地對父親道：“我打算開春就去參加縣試，夫子說，如今去考秀才的話，還是有很大可能考上的。”

王鵬聽了很滿意，“嗯，既然如此，那你這段時間就加把勁，別懈怠了，爭取一次通過。”見着三郎點頭，他想了想，又對二郎道，“二郎若是有空，也指點一下。”他想着家中的孩子年齡相差大，若有機會多幾分相處，總是好的，兄弟間有了情分，才能擰成一股繩。

可二郎顯然沒那個意思，他很是勉強地點點頭，卻很快說道：“我平日有些忙，我若是沒空，三郎也可去找王筱幫忙，說來他也是秀才，想必也能幫襯一二。”

這話一出，不管是王鵬還是三郎的臉色都不好看了。在王鵬看來，養了王筱的那幾年，堪稱黑歷史，那就是個白眼狼，而三郎對王筱，那也是百般看不上，倒是程婉聽了，很是歡喜，連聲應好。程婉一直覺得三郎不待見王筱是因為接觸少，如今有了這個機會，說不定就能兄弟和睦了，將來也可以對王筱一家多加幫襯，顯見得她還不樂意偷偷摸摸幫襯了。

而這邊，王鵬被這話一鬧，幾乎都沒了說話的興緻，隨後對着四郎五郎過問了幾句功課，又訓斥一二，就草草地散了，而這點在二郎看來，就是父親最疼愛三郎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