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中舉后
王鵬回鄉后,就先去拜祭了自己的父母,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如今考上舉人了。現在,他已經成為家族中最優秀的人物之一,以後他們再也不用為他擔心了,他過得很好,以後還會更好。
王鵬說著說著,到底還是傷感,這一天來得太遲了,恍惚中,他想起了爹娘的音容笑貌。
一會兒是娘臨終前的事,娘說:“你爹是個男人,他看重家族、看重名望,他希望你能出息、光耀門楣,可你娘我卻是個小女人,對這些統統不在乎,我只盼我兒能順心順意,平安喜樂。”
一會是滿面笑容的爹,他說:“鵬兒,大郎是個出息的,是個出息的,只要好生栽培,將來就能光耀門楣,重現祖上榮光,別辜負了。”
想到這,王鵬不自禁地嘆息了一聲,他成為舉人,的確是讓父母驕傲,可當初真正安慰到父親的,卻是大郎。當然,他也沒什麼好不滿的,至少那能讓父親含笑而終。
不過停留了一日,王鵬就回縣衙了,哪怕縣令是姻親,可畢竟人都回來了,總不能再請假的。不過,他倒是包了酒樓,請所有的同僚在下衙后,去酒樓搓了一頓,算是慶祝他得中舉人。
此外,他又另選了個日子,在王家鎮上大擺筵席,遍邀族人參加。哪怕他父母都已然不在,可當年奚落過他的人,如今都該知道這個“好消息”,是他們錯待了他,甚至是錯待了他們家。
這是他最揚眉吐氣的一天,他也明白,舉人就是他舉業上的終點了,所以這才完全不惜銀錢地大擺流水席。王家鎮的人,大部分人或許並不缺這口吃的,卻不會駁他的面子,而是紛紛過來捧場,一時間很是熱鬧。
而更讓他意外的是,席間還有人拿他當例子,激勵家中孩子好好學習的,他一時都有些恍惚,曾幾何時,他一直是作為反面教材存在的,想不到他也有作為正面例子的一天。此外,他甚至還聽到有人誇他資質過人的,尤其聽着還挺有道理的,畢竟他在課業上花的時間,當真比不上那些個全職讀書的人,如今反而是他成為了舉人,而那些人卻只有眼紅的份,這可不就佐證了他資質過人嗎?
再有,還有人誇他天性聰明,所以所出的子嗣才各個優秀,看,除了幾個小的外,家裏各個都有功名在身。對於這份誇讚,他顯得尤為滿意,笑得開懷極了,這可不就是自己的功勞,所以兒子們才各個優秀,就是那幾個小的,瞧着也是聰明伶俐的。
王勤,王鵬的大堂哥,此時也來了,他看着身邊眾人對王鵬的吹捧,此時滿心不是滋味。想當初,他遠比王鵬站得高,可如今王鵬是眾人的焦點,而他呢,自從考中舉人後,不曾有任何建樹,不管是科考還是其他方面,以致如今變得越發黯淡無光了。
王鵬可不知道他那大堂哥在想什麼,他在辦完筵席后,算是對自己有個交代后,就心滿意足地回縣城辦公了。他卻不知,在他離開后,族中還因為他引發了一場風波,而這場風波的漩渦中心,正是言夫子,也就是當年教導王鵬的夫子。
當年就是因為言夫子的那句科舉無路,才會導致王鵬後來的黯然神傷,而如今王鵬中舉,則充分證實了他言論的有多不靠譜。要知道秀才若還有僥倖的話,那舉人是卻絕無幸理的,這至少證明了,人家王鵬的天資其實是很不錯的,結果這麼個苗子,當年卻敗在言夫子的那張嘴上。
王鵬當年中秀才的時候,其實找言夫子鬧過一回的,然而那時候,其他人卻只覺得他小人得志,搞得他備受壓力,後來也算是和解了。這回中舉人後,他就沒再提過言夫子,也沒去找麻煩,秀才時可以無所畏懼,畢竟前程有限,可如今都舉人了,本身還是當官的,那就要注意風評了。在這尊師重道的世道,若一而再,再而三地鬧,那就完全是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他多年苦讀,可不是為了出一時之氣的,再說,就是他有心鬧騰又能如何,還能把對方逼死嗎?真逼死了,他的名聲得臭成什麼樣了。
王鵬是沒了動靜,然而當年的同窗中,卻有人有了動作。王鵬或許是被打擊得最狠的一個,但卻不是唯一一個,另外幾個當年被打擊的同窗,看了王鵬的成就后,私下裏就覺得,自己也是被言夫子給耽誤的。為此,這些天來,他們時不時地就給言夫子一家找麻煩,一開始,族中都沒好意思干預,也摸不清楚王鵬的意思,後來試探過跟王鵬無關后,族中這才開始干預,事情最後才慢慢消停下來。
其實族中對言夫子也是有意見的,只是對待一個在族學中耗了一輩子的人,他們要是什麼都不做,那也是要讓人寒心的,再說了,人家也撒過氣了,他們最後做的,也只是給雙方一個台階而已。而王鵬呢,他對言夫子的事是知道的,可他看着解氣,自然不會阻止,所以那段時間愣是以公務繁忙為由,躲在縣城不露面。
王鵬中舉后的另一個好處,就是族中讓他晉位族老,以後在族中更有話語權了。王鵬剛得知消息時,還有些意外,畢竟他並沒有去謀求這個位置,反倒是大堂哥,這些年一直在謀求族老的位置,不想最後卻落到了他頭上。這事其實說來也不奇怪,王鵬是縣裏的主簿,王勤卻沒有出仕,如今不過是族學裏的夫子,二者自然不可一併而論。
如果族老還在預期內的話,那麼當他在沐休日時,迎來族人上門請教功課,那就絕對是意外了。這些年,王鵬深刻領會科考就是仕途的敲門磚,若沒有足夠的功名,那麼做什麼都不容易,可他自己並沒有深刻地意識到,他的學問其實已經很好了,比如足以為人師表,而這點是在別人請教功課的時候,他才意識到的。
不過對這個第一個上門求教的人,王鵬還是很客氣的,畢竟是新鮮事,只是說到功課時,他就面有難色了,“我跟那些閉門做學問的人不同,我平日大多是忙公務的,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去求問他們的好。別看他們有些還只是秀才,可他們的功底說不定比我更紮實,也更能為你解惑。”
然而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王左,當下卻撇了撇嘴,很是不以為然,“閉門做學問有什麼用,那叫閉門造車,哪裏比得上族伯見識廣闊?所以族伯成了舉人,而他們卻還是秀才。”
這話說的,王鵬自己差點都信了,覺得自己能考上那真是有原因的,還是後來想到鄉試前,大郎給他的惡補,以及那份押中題的絕對僥倖,才讓他回過神來。但不管如何,今天他的心情很不錯,還是很樂意給人家答疑的。結果後來,他卻發現有些不對勁,對方看着他眼神炯炯,提問時卻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他答不出來,王鵬這會才意識到,這貨根本就不是來求教的,至少主要目的不是來求教,更多的大概是想跟他混個臉熟。
王鵬心下也是發出一聲嘆息,這拍馬屁的功夫,真是厲害,連他都頂不住了,差點就失了平日的精明。而想明白后,他到底還是有些氣堵,他的舉人功名,那也是貨真價實的,不是水貨,至於這樣嗎?為此,他反而多了幾分耐心,回答得相當地詳細,直到對方忘了最初目的,一臉崇拜的看着他時,這才覺得自己終於扳回了一城。
可等把人送走後,他又覺得自己被算計了,這可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這麼精明的小子,他要是有適齡的閨女,說不定就有心招婿了,可惜了。王鵬感嘆了一回,也就不再上心,他忙着呢,外頭有公務要忙,家裏還有小兒女們要操心,哪有空去關心別人家的孩子。
沐休日若是有人求上門來,而他又剛好有興緻,那就接待一二,若是沒空,直接回了就是。他雖然有些享受為人師表的那份尊崇,可到底不是苦心鑽營學問之人,而教學太費時間又沒有好處,他並不樂意經常去做,也就是偶爾來一回,調節調節心情。